成卓遠剛剛讓趙如海下去宣旨,不想又有一封急件被送進了御書房。
送信的是霍晨身邊的副將,張子野。
說起張子野其人,就不能不提其父張嶽峰,想當年張嶽峰也是朝中新生派將軍,比趙志勝還有些本事的,頗得成靖之器重,只是天所不佑,在出戰匈奴時,重傷不治,戰死沙場,所以纔有了後來趙志勝掛帥出征、一舉揚名的機會,張嶽峰與霍金東交好,霍金東便就收留其獨子張子野在身邊教化。
所以張子野跟着霍晨也是有些年頭的,說起來也是霍晨的左膀右臂,這一次對高麗的突襲,便是這張子野立了頭功的,霍晨前些時日還親自寫了一封摺子來爲此人邀功的,成卓遠也不含糊,大筆一揮,就給了此人正三品、寧古塔將軍之職。
霍晨平日雖是嬉皮鬧騰些,但是在戰場上是絕對的殺伐果斷,縱橫馳騁,自然看人的眼光也是不差的,成卓遠也信得過霍晨推舉的人,如今這張子野在遼東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
成卓遠瞧着張子野這風塵僕僕的模樣,便就知道東北必定出了大事兒踝。
或許不一定是東北,也有可能是高麗呢。
成卓遠抿了口茶,手指輕輕釦着書案,心下思量。
“末將拜見萬歲爺!末將給萬歲爺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張子野一進了御書房就忙得對成卓遠叩拜。
成卓遠點頭道:“張將軍,起來說話吧。”
“是,多謝萬歲爺。”張子野忙得起身,一臉焦急模樣,鬍子更是拉碴,眼眶都跟着深陷了下去,瞧着模樣便就知道必定是日夜兼程感到京師來的。
果然是出了事兒呢。
而且瞧這模樣,倒不像是東北出的事兒,必定是與高麗有關。
成卓遠磁石心中已然門兒清,想着這日期,心下忖思,必定是高麗皇室對天池提出的條約不滿。
成卓遠知道那高麗的皇上樸金祖也是剛登基不久,又是氣血方剛的年紀,又聽說那樸金祖最是暴躁不聽勸的,這個時候自然是坐不住的,自然鬧出些亂子來也是有的。
只是,到底是什麼亂子,竟然讓霍晨如此驚慌?竟然派張子野這個正三品的寧古塔將軍日夜兼程、親赴京師來稟告?
當下不等張子野開口,成卓遠已然問道:“可是高麗皇室出了什麼亂子?”
“萬歲爺神機妙算!末將正要稟報!”張子野一怔,隨機嘆息一聲,然後繼續道,“啓稟萬歲爺,事情是這樣子的,八日之前,高麗使團從京師返回高麗,帶着萬歲爺親自擬定的對高麗的條約,那高麗新皇樸金祖震怒不已,當朝就撕了合約,怒氣洶洶下了朝。”
“連夜更是帶兵闖我遼東大軍在高麗京師的臨時軍營,因爲霍將軍事先料到了,所以我軍有所提防,那高麗軍隊也沒得到什麼好處,因爲霍將軍吩咐了不要輕易傷人再鬧出更大的亂子,所以咱們也只得小心應對,於天明之前那高麗軍隊才被我軍盡數俘虜,但是在清點俘虜的時候,卻沒見到樸金祖,霍將軍震怒,拷打了幾位樸金祖近身的侍衛,這才得知,樸金祖趁亂換上百姓布衣逃去了匈奴了!樸金祖怕是要去匈奴借兵,來攻打我天池呢!因爲事關重大,所以霍將軍隨即下令追拿樸金祖,一邊又派遣末將前來京師稟報萬歲爺!”
“不想那樸金祖心中倒還是有幾分算計的,倒是朕還一直以爲他只是個酒囊飯袋呢,”成卓遠緩緩地勾了勾脣,悠然地抿了口茶,一邊又嘆息一聲,道,“只是啊,身爲帝王,一顆心卻總懷揣着那起子小算計,小心思,能成什麼氣候?想來那高麗老皇帝也是老眼昏花,否則怎麼會選這等小家子氣兒的兒子做皇帝?這一次,朕也給了他這條生路的,他卻全然不放在眼中,偏生一門心思往死路上走,當真是讓朕寒心啊。”
張子野心中焦急萬分,卻見成卓遠這般悠閒自在,張子野顧不上君臣禮節,強聲道:“萬歲爺,如今那樸金祖怕是已經進入了匈奴境內了,說不定已經與匈奴皇室有所接觸了呢,還請萬歲爺今早下令禦敵!否則真真不堪設想啊!”
“怎麼?難不成張將軍就覺得匈奴人一定會順了那樸金祖的心意嗎?”成卓遠抿了口茶,一邊慢條斯理道,“朕倒覺得匈奴人要比樸金祖聰明些,倒不像是會做傻事兒的主兒。”
張子野是個直性子,這時候也不虛頭巴腦,趕緊道:“雖說如此,但是萬歲爺,那匈奴與咱們天池歷來有深仇雪恨,現在匈奴和天池又在暫時休戰時期,但兩國邊境卻又是重兵雲集,可見兩國其實互不信任,且如今那樸金祖若是入了匈奴,只怕會許以努西單于不少好處,那努西單于動心也是有的。”
“呵呵,只是朕委實猜不透,樸金祖要許給努西單于多少好處,才能讓努西單于痛下決心放棄剛剛纔簽訂的兩國合約,還有這門利益匪淺的姻親,”成卓遠笑道,一邊將恰克圖傳來的急件遞到張子野面前,一邊道,“張將軍來的也是時候,跟着這封急件正好是腳前腳後的功夫呢,張將軍不妨一觀。”
“是,
末將遵命,”張子野雙手接過急件打開來看,越開越是眉頭舒展,看完之後,張子野已然是全然不顧地大笑兩聲,然後忙得畢恭畢敬雙膝跪地,“萬歲爺的好計謀,如今咱們天池和匈奴已然是姻親,那樸金祖卻偏生好死不死地逃入匈奴,這可真真是羊入虎口!”
“是啊,看來努西單于要給寧國長公主添一份分量不輕的嫁妝了,”成卓遠淡笑道,一邊起身走到張子野面前,沉聲道,“朕聽聞樸金祖尚有一子?”
張子野一怔,隨即躬身道:“正是,樸金祖有一子兩女,其中皇太子今年兩歲,兩位公主分別是一歲和三歲,萬歲爺的意思是趁機斬草除根,將高麗納入天池版圖?”
“事到如今,高麗納不納入天池版圖,又有什麼分別呢?只是如今高麗戰敗,國君被逼出逃,想必高麗已然是百姓恐慌不已,國不將國了,眼瞧着是咱們出招的好時候,但是千萬別輕看平日裡瞧着那起子百姓溫溫順順的,太宗的話卻要時刻記得才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成卓遠抿脣道,頓了頓,又道,“所以這個時候斷斷不能急於求成,別引起內亂纔好。”
張子野又問:“那萬歲爺的意思是?”
“你回去告訴霍晨,這時候要儘量安撫民心才行,別讓咱們天池的軍隊在高麗的地界上弄出什麼亂子來纔好,如今那樸金祖丟下的爛攤子,就由咱們天池來收拾吧,”成卓遠走到窗前,伸手推開窗戶,俊美的鳳眼被陽光刺得微微半閉着,頓了頓,成卓遠又沉聲道,“還有,讓霍晨等着京師這邊的消息,樸金祖既是不願意老老實實呆在高麗做皇上,那麼咱們就成全他。”
張子野心下還是不明,咬了咬脣,又問道:“末將不明,還請萬歲爺明示。”
“樸金祖不是還有個兒子嗎?那就讓他做新皇好了,到底也是皇室之後,師出有名,想必高麗國內也出不來多大亂子,”成卓遠緩聲道,一邊走到外殿,抓了把魚食投進魚池裡面,一邊淡淡道,“只是新皇年紀太小,怕是做不好皇上呢,所以高麗的朝堂上也該有個人管着,怕是要委屈霍晨了,朕原本還想着讓他早日還朝一聚呢,怕是又要在高麗耽擱上許多年呢。”
“是,末將明白,皇上英明,末將這就準備回程。”張子野忙躬身道。
張子野如今已然沒有不明白的了,成卓遠這是要立個傀儡小皇帝呢,讓霍晨把持高麗的朝政,這樣一來,高麗至少數百年之內擺脫不了天池的控制。
樸金祖這一次出逃倒真真讓天池大賺了呢,從前不過是要交出境內鐵礦,如今身首異處不說,更是要將整個國家的朝政社稷都拱手他人。
就像成卓遠剛剛說的那樣,高麗納不納入天池版圖又有什麼分別呢?
“倒不用那麼着急,張將軍也是三年未回京了,且先回家探一探親吧,”成卓遠勾了勾脣,顯然心情很好,“等到三日後再啓程吧,只是這一次,也不用日夜兼程那般辛苦了,張將軍慢慢走着就是,且先讓高麗亂騰上一陣子吧,好兒少不了呢。”
“是,末將遵命,多謝萬歲爺,末將告退。”張子野心中感激,忙得躬身退下。
是夜。
宗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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