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個,而是一羣,我流了好多好多血,跟躺屍一樣的躺在牀上,如果我手裡有東西的話,我一定會把那些人給殺了,這事發生之後,我當時差點瘋了,我男朋友跪下來給我道歉,使勁扇自己的臉求我原諒他,甚至還用刀威脅我,如果我不原諒他,他就死在我面前。”
米雪姐雲淡風輕的苦笑一下,一根菸抽完,她把菸蒂扔到了地上,然後手指的插進頭髮,扭頭看着我:“我心軟,原諒了他。可是他根本沒改變,反而變本加厲,所以,人啊,不要覺得自己命苦,你命不好。是因爲你犯賤啊,如果不是我犯賤的心軟,原諒他,也不會有今天這種下場。”
米雪姐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哭了,我拿紙遞給了她,她愣了一下。然後接住了。
“其實後來也沒什麼好說的,他玩遊戲越來越燒錢,他們家窮,給不了他多少錢,他就打電話罵他爸媽,然後他老毛病又犯了。經常對我拳打腳踢的,我懷了孕,連孩子的父親都不知道是誰,他就用我肚子裡的孩子去威脅別人,讓那些混子給他錢,我需要錢去打胎。問我男朋友要,他不給,讓我自己去賣,還說反正我都被人玩爛了。”
米雪姐忽然抱住了我,哭的特別傷心,眼淚大片大片的打溼我的衣服:“桑桑,我知道,一個女人一旦下賤到出賣自己身體去掙錢,就真的沒有一點尊嚴可言了,我那麼驕傲,那麼自命清高,被那些滿腹油腸的男人壓在身下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噁心嗎?”
我能聞到米雪姐脣齒間的酒氣,但是我卻知道,她根本沒有醉,她只是藉着酒氣,對我講出了內心深處,一直壓抑的秘密,我不知道怎麼去安慰米雪姐,只好伸出胳膊,一遍一遍,輕輕拍她的背。
米雪姐,我當然理解那種感覺有多噁心,在你來之前,我正在被那種噁心的感覺折磨着。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我家裡窮,我不敢問家裡要錢,看着肚子一天天鼓起來,我真的特別害怕,我當時必須要一個來錢快的工作。就去了理髮店當了按摩女郎,按摩一個人才能拿幾塊錢的提成,而且經常排不上號,我被逼得沒辦法,就接了快餐……”
她講到這,像是突然回憶起了不好的回憶。嘴脣發着抖,講不出話,我等待着米雪姐的下文,然後她像夢囈一般,瑟縮着說:“然後,孩子掉了,我腿上都是血,比第一次流的血還要多,肚子特別痛,褲子都被染溼了,我當時以爲我就要死了……”
我更加用力的抱住米雪姐,希望自己的懷抱能夠讓她感覺溫暖一些。我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我只是覺的好難受,好難受,爲什麼那麼漂亮灑脫的米雪姐,要有着這麼悲慘的過去。
“理髮店的老闆娘說我晦氣,還不會幹,就給了我兩百塊錢的工資讓我滾,但是兩百塊錢根本就不夠,在我最絕望無助的時候,是你媽救了我……”
“那天她剛好去理髮店做髮型,覺的我很可憐,就給我出了醫藥費。去了正規的醫院,出了院以後,你媽跟我說了很多讓我感觸特別深的話,然後她經常來學校找我,給我錢花,錢這種東西。就跟毒藥一樣,等你過慣了有錢的日子,就過不慣沒錢的日子了,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學校裡全部都是我的風言風語。我待不下去了。”
“這就是爲什麼,我做這行做到了現在,一直沒有脫身,不管怎麼說,我都很感謝你媽,雖然我知道她只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利益。但是如果沒有她,我也不能活到今天。”
我知道我媽是個冷漠的人,她自己都已經夠苦了,當然不會有情懷去溫暖別人,我理解她的冷漠,只是我受不了。
“米雪姐。你難道不想改行嗎?”
“想,當然想,只是米雪姐沒有那麼高尚,我真的很愛錢,我受夠了沒錢的日子,我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我吃不了苦,我已經和這個社會脫節了,什麼都不會,不幹了也只是坐吃山空,所以我想等錢掙夠了就轉行,然後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結婚生子。所以我跟着你媽幹,因爲她跟我一樣的有野心,我相信我有一天,會出頭的。”
我還再想說什麼,米雪姐笑着摸了摸我的頭,說:“先不說這個了。我不是想和你說這個,其實我想告訴你,沒有遇到過渣男是一個女孩最大的幸運,所以遇到好男人的時候,一定要珍惜,你不珍惜,就有人替你珍惜。”
“其實人變起心來,真的很快。”
我一聽米雪姐這麼說,心裡突然特別不安,隨後鼻頭一陣酸熱,眼淚掉了下來:“不是,不是變心,他確實很好,可是我根本配不上她,米雪姐,我覺得自己好惡心!”
米雪姐聽完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又熱又溫暖,讓我特別有安全感:“我就知道你跟那個沈志文之間肯定有事,要不然你也不會每次見到他,都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米雪姐試探的問了一下,沈老師是不是逼我給他那樣了……
我哽咽了,然後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點了點頭:“我想把這件事永遠的爛在心裡,沒想到、沒想到卻被人拍了視頻,然後被沈煜看見了。米雪姐,雖然沈煜他想裝作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但我知道他特別的在乎,而且因爲這件事很痛苦,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他現在還在醫院……”
“在醫院?誰在照顧他?”
“就是偷拍視頻的那個女生。”說到這,我把那天打架鬥毆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了米雪姐。
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什麼都跟她說了,或許是因爲她告訴了我她的心事,所以我也想當做回饋,把自己心裡的事告訴她。
最主要,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太需要一個人,去傾訴了。
米雪姐聽後特別的氣憤,罵我是個傻孩子:“早就跟你說了,有什麼事來找我,你怎麼不聽呢,我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有什麼能耐。而且我認識那麼多道上的人,只要一通電話,隨便把那幾個沒出過社會的小混混給震住。”
“這件事本來根本不需要打架就能解決,還能讓那個叫那幾個女生見到你都躲着走,你怎麼就不給我說呢。”米雪姐說着,雙手握住了我的手掌:“你是不是覺得跟我有隔閡?其實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你以後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跟我說,不要怕麻煩我,如果做什麼事之前,還得怕麻煩對方的話,那算什麼朋友?”
“朋友?”這個詞,對我好陌生。
“我們交換了彼此心裡最不可告人的秘密。還不算朋友嗎?我即是你的姐姐,也是你的朋友,陳桑,有一件事你必須要搞清楚,你是受害者,你受到這些侵害。也不是你自願的。只不過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喜歡偷換概念,非但不爲受害者抱不平,還把它當做污點反過來讓受害人擡不起頭,這種人才最噁心!”
米雪姐邊穿外套,邊氣沖沖的站了起來:“既然她一個小女生,心眼這麼壞,喜歡偷拍陷害侮辱人,我們也得讓她嚐嚐這是什麼滋味,等她吃了憋,心裡有了虧心事,她就老實了!”
“米雪姐,我們幹嘛去?”
“去找她算賬!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還真當你身邊沒有厲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