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仙並沒有去做飯,反而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啪的一聲把門反鎖上,整個身體靠在了門上,不住的大口呼吸,佈滿紅暈的臉上帶着羞惱、委屈以及更多的自怨。
良久之後,女醫仙似乎是終於喘夠了氣,拍了怕豐滿的胸口,頓時蕩起了一陣起伏的波浪,無比的誘人。隨後,她從門上起身,臉上卻滿是誠惶誠恐,彷彿一隻雨夜被打壞了巢穴的小鳥,又似一支經歷了一夜風雨的含露玫瑰。
帶着這種惶恐,女醫仙朝着自己的臥室走去。她的房間不大,外間二十平米大小,中間一張圓形客桌,周圍擺着四把圓木蹲凳。桌子上面一隻陶製的茶壺以及三隻同樣材質的杯子,看起來艱苦樸素。房間的一角是一張書桌,上面全部都是厚厚的醫書,密密麻麻的排滿了整座書架。
女醫仙沒有在外間多做停留,急急地邁着小碎步向着前方走去,不過三五步就穿過了外間,進入了裡間。
裡間的面積比外面稍小,放着一張錦帳牀,一個書桌,還有一個衣櫃。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一個小小的佛龕,在佛龕的前方還放着一個小小的蒲團。蒲團上面猶存在着經年累月長期跪拜的雙膝雙腿的形狀,一種莫名的肅穆油然而生。
佛龕看起來很古舊了,上面散發着一種古老的氣息,其中竟然隱隱的夾雜着一種混合了銅臭味和朦朧的血腥味的檀香味道,聞起來讓人頓時心中肅穆祥和,卻又對它無比的敬畏,不由自主的便袒露出了自己的心聲,在它的面前深深的懺悔。
撲通!
女醫仙匆匆進入裡間之後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撲通一聲跪在了蒲團之上,雙手合十,閉上了雙眼,在佛龕之前低聲默唸道:“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在上,罪女塵玉音心神妄動,懷有雜念,禮佛不敬,誠惶誠恐之極,只求菩薩責備,普渡罪女……”
口中誦唸的時候,女醫仙睫毛微顫,兩行眼淚在她風華絕代的臉上肆意的蔓延,顯然心中激盪之極。
心中不斷的懺悔,可是她的腦海之中卻不斷的浮現救了東方不敗的種種:救他那一日強忍着全身大部分骨骼粉碎的疼痛,在昏沉恍惚之際,臉上強忍下疼痛的神色;清醒之中在痛苦的侵襲之下還咬牙要起身行禮,謝她的救命之恩;偌大的一個人竟然也能靜下心來陪着鸞兒胡鬧;經常把她們二人逗得很開心的時候……
那往昔種種,雖然沒有多少時間,可是竟然就這樣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間,直到此刻她才感受到了其中帶着的異樣。
尤其是,剛剛在聆香峰之上他的無禮和衝動,不知道爲何竟然勾起了她心底之中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渴望而又不敢。
心中雜念紛起,她的臉色一白,口中不斷的誦唸佛經,臉上的懺悔之意更濃了起來。她體內更是一遍又一遍的運轉玄功,想要把腦海之中的人物驅逐出去。然而直到了最後,才發現一切都不過是徒勞。
終於,她臉色複雜的睜開了眼睛,深深的注視着觀世音菩薩的佛龕,幾次叩拜之後,口中輕道:“願女心中迷茫惶恐,還請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指點迷津,看破紅塵……”
就在她不斷的傾訴的時候,外門被推了幾下,發現推不開之後,門外傳來鸞兒歡欣的聲音:“姐姐,你在裡面幹什麼呢,吃飯了啊,快點啊……”
女醫仙塵玉音的禱告被鸞兒的聲音打斷,臉上帶着些許迷茫之色。她祖上原本就是行醫世家,有着數代的積累。到了她這一代,因爲父母早亡,從小就開始接觸醫書,熟讀經典,不過七歲年紀大小就已經熟讀《岐黃醫典》,更是學會了《千金方》這樣的藥方鉅著,小小年紀除了稚嫩一些在醫書的領悟之上竟然不輸數十年行醫的爺爺,讓爺爺極爲喜愛。而她,更是深深的以此爲豪,還發下念頭要成爲一個偉大的女醫仙,爲世間黎民解決求醫之苦。
如果不是後面的一次意外,也許在塵世之中真的會到了一位女醫仙,少了一位佛宗的首席門徒。
在一次大雨交加的夏日午後,她的門外出現了一個受傷頗重的和尚,和尚形容弘毅,體格健壯,看起來格外的壯碩。他胸口有着一道巨大的傷口,不斷的往外滲出鮮血,雖然在大雨之中,可是他的身下仍是一片血紅,那般大雨竟然也無法瞬間衝散他身上不斷流淌的鮮血。
那時她不過十歲,跟相依爲命的爺爺一起救了這個和尚。也許是和尚的身體好,也許真的是她的醫書高明,那麼一個看起來奄奄一息的和尚竟然真的被他救活了。
可是,出乎她意外的是,那個和尚看了她一眼之後,肯定的說她有着前世宿慧,是菩薩轉世,合該重入佛門,普渡衆生,而他正是苦苦尋找她而來。
和尚的說法頓時讓還是小女孩的她感覺不可思議,卻並沒有把和尚的說法記在心中,轉瞬便忘記了。在她的心中醫書纔是自己真正的追求,依然陪着爺爺出診,學習醫書。
沒有多久,那和尚再一次來到了她家的醫館前,與之同來的還是數不清的和尚,隨後半搶半哄的把她帶到了佛宗之中。而後,她便進入了佛宗拜了方丈慧通門下,法號明淨。
她心思純潔,又心懷慈悲,修習佛家功法一日千里,小小年紀竟然就進入了鼎天境界,甚至已經接近了虛天境,成爲同輩中人之中的佼佼者。到了這個時候,她知道近時沒有進境,便想要出去遊歷。
剛好海藍學院的戒律長老宿陽昊早年闖蕩的時候受過重傷,留下了病根。他跟佛宗方丈關係不錯,於是女醫仙便被方丈慧通派到了東荒遊歷。
她出手不凡,直接治好了宿陽昊的舊疾,讓宿陽昊極爲開心,便幫助她在海藍學院佔了一座山峰,留了下來。
這些時日她經常出門,在民間行走,不知道治好了多少的百姓,闖下了女醫仙的名號,而她也很喜歡這種感覺,在山峰之上的時間也就更少了。
這一次也不過是鸞兒無聊之極追逐着一隻鷗鳥妖禽,竟然在大海之中迷了路,讓她在大海之中不斷的尋找,最後竟然救下了東方不敗。
因爲東方不敗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又需要靜養,於是便把東方不敗帶到了她在海藍學院的居所聆香峰。
……
“姐姐,姐姐,你在不在,出什麼事情了,怎麼不出聲啊……”
見裡面長久沒有聲音,鸞兒心中慌了起來,不住的拍打着門環,語氣十分的焦急。女醫仙回過神來,收拾了一下情緒從佛龕面前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直到此時,如果對比着佛龕之中的觀世音菩薩就會發現,塵玉音的相貌竟然跟着她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不過是她的氣質之中少了一抹看破紅塵之後的瞭然、洞徹時間的平靜,反而多了一份的多愁善感和稚嫩之氣。
吱呀!
外門被女醫仙打開,她擡頭便看到了門外臉上露出焦色的鸞兒,心中一鬆,她開口道:“沒事,謝謝鸞兒關係,我們吃飯去吧……”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竟然微微有些嘶啞,低着頭向前走去。
鸞兒敏銳的發現了她的一樣,拉住了她一隻胳膊,望着她隱隱的淚痕關心的道:“姐姐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是不是方勝?我替你揍他一頓怎麼樣?……”
她的小嘴像是連珠炮一樣,不過臉上的關係之色卻不是作僞,反而拿出一張手帕爲女醫仙擦起了臉上的淚痕。只見她高高的踮起腳尖,爲她擦淚,十分的笨拙。
可是,她的行爲卻一下子讓女醫仙心中一暖,臉上頓時綻放出了笑容:“什麼啊,他一個傷成那樣的人,還能欺負我?你小小年紀就知道瞎猜,你不要胡來啊……”
“知道了知道了,”看到女醫仙臉上綻放出了笑容,鸞兒也開心了起來,她拍手道,“我們去吃飯吧,可香了,要不是喊姐姐吃飯我一定都吃了……”
“啊?我們乖鸞兒什麼時候學會了做飯啊?竟然還說十分的好吃,我一定要嘗一嘗,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個這個當然沒有關係了!”
鸞兒臉上的笑容帶着一絲的尷尬,在女醫仙的注視之下,訥訥了一會之後,笑嘻嘻的開口道,“是方勝做的啦,當然我也有幫忙啊,我還擇菜,洗菜,盛飯……”
說着說着,她的聲音在女醫仙的注視之下越來越低,最後低下頭來,只能帶着一點點的不服道:“我真的有幫忙呢,雖然……雖然我擇菜之後方勝那個臭小子又擇了一次,洗了的菜他又洗了一次,盛飯打破了兩隻碗……,可是,我真的有幫忙的……”
看着鸞兒一副極爲委屈的樣子,女醫仙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道:“好好好,今天有鸞兒一份功勞,真沒有想到方公子竟然還會做飯……”
說話的時候,兩個人來到了另一座茅屋前面,看到東方不敗站在門外等着她們,望向女醫仙的眼神之中除了一抹的愛慕之外還有着一絲的愧疚,顯然對於女醫仙從山上下來之後便回到房間心中很緊張,生怕惹得她不開心。
看到東方不敗臉上帶着焦急又夾雜着期待、猶豫、緊張種種交雜的情緒,女醫仙心底原本下定決心要對他冷漠的決定瞬間變淡,心頭微微一顫。這種細節上的關心,她除了在幾年前去世的爺爺身上感受到之外,也只有鸞兒了。
心潮起伏的女醫仙連坐下的時候都有些神思不屬,看起來心不在焉的,反而是鸞兒不住的大口吃飯,看起來極爲開心。
終於,她理清了腦海之中的思緒之後,舉起了筷子向着一盤竹筍伸去。
啪!
兩雙筷子突然相撞,她猛地一擡頭,突然看到一雙灼灼的眼睛,眼神之中帶着關心、緊張、擔憂的神色,讓她心頭一暖。
兩雙筷子飛速的撤了回去,她的心都蹦蹦直跳,似乎有什麼不一樣呢。
心中不知道想着什麼的她再一次把筷子伸了出去。
啪!
又是一聲,她再一次擡頭髮現她的筷子竟然夾住了東方不敗的筷子,還一直不鬆手,讓東方不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啊!
心中一慌,她的臉色頓時紅暈遍佈,連忙鬆開筷子,偷偷的望了東方不敗一眼,卻一下子撞向了東方不敗的目光,她的心頭一跳,低下了頭。
“你們先吃,我吃飽了……”
說完這句,她逃也似的匆匆離開了,連鸞兒不住的叫她姐姐也沒有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