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保定堂門口發生的事情他看的一清二楚,若不是陳家那姑娘搗鬼,保定堂這時候定被砸了!
“好個保定堂,好個百味館,這次要叫你們嚐嚐當年我受的痛苦!”那男子陰狠道。
阿力的人沒多久就回來了。
“阿力哥,可問出什麼來了?”陳悠着急的問。
“回大小姐,那些人確實是受人指使,不過那些人也只是拿了銀子替人辦事,卻並不知道背後是誰。”
陳悠聽後,點點頭,與唐仲商量了好一會兒,也沒討論出個眉目來。
他們這幾年在華州還真是沒怎麼與人交惡,這會子是誰要蓄意害他們?
到這時,陳悠纔將藥材出事的事情與唐仲坦白了。
唐仲聽到大驚。
師徒兩人一起有乘坐馬車去了華州碼頭。
寒冬臘月,碼頭卻並沒有因此而沉默靜謐下來,反而更加的熱鬧。
到了碼頭,便能看到碼頭卸貨處站着一排官差,而秦長瑞正與那爲首的捕頭說着話。
唐仲方想要下車趕過去,被陳悠攔住,“唐仲叔,等等,爹恐怕正向周捕頭打聽事兒,我們還是在這先等着。”
果然,秦長瑞與周捕頭說了會子話,便回身往他們這邊走,阿力幾步迎了過去。
秦長瑞瞥了阿力一眼,“阿悠來了?”
阿力跟在身後點點頭,“唐大夫也來了。”
秦長瑞低沉的“嗯”了一聲,加快了步伐,又一路上交代了薛掌櫃幾件事,最後上了陳悠他們這輛馬車。
秦長瑞一上車,陳悠就心急的問道:“爹,怎樣了?”
結果,藥材還是被暫時扣留了,說是嵩州那邊來的藥材。要等着查明,才能發放下來。
官府明面兒上是這麼說,若是沒有門路,將這藥材扣個半年一年的。你也沒地兒說理去。藥材被隨意放置在衙門,沒人保養儲藏,這年一過準保要出問題。那時候,就算能將這批藥材拿回來,那也大多不能入藥了。也等於是和虧本一樣的。
這批藥材是先付了款項的,銀子搭進去了,貨物又少了大半,對百味館和保定堂都是個不小的打擊。
保定堂暫且不能開,拿餘下的藥材也頂多夠百味館撐到年底的,來年若是這藥政還不改。慶陽府的百味館是開不成了。
這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兒,將秦長瑞早就安排好的計劃全部打亂。
幾人回到永定巷早已過了午時,陶氏在家裡也惦記着他們父女兩,見他們回來了才鬆口氣。
幸好百味館裡什麼都是現成的,陶氏陪着他們在包間內潦草吃了午飯。秦長瑞交代了一聲,就去安排事兒了。
現在最緊要的是,將上頭的意思瞭解清楚,這才能找到正確的應對法子。
陳悠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準備去一趟賈天靜那裡,錢夫人是袁知州的親妹子,而她對錢夫人又有救命之恩。從她那看能否與袁知州搭根線問問瞧。
而秦長瑞這邊已經派人去尋戴老闆了。
下午,陳悠馬不停蹄趕到賈天靜的醫館,醫館也是半歇業的狀態,倒是很少見的清淨,大堂內靜悄悄的,堂中只留了一個夥計。此時正坐在暖爐邊打瞌睡。
陳悠進來時,弄了些聲響,這才讓他猛然驚醒,邊揉着眼睛邊下意識的說,“醫館近日不接病患。請回吧!”等到擡頭見是陳悠時,急忙迎了上來,“怎麼是陳大姑娘,這麼冷的天,趕緊進來烤烤火。”
陳悠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靜姨呢?”
“真不巧,賈大夫早上出門,現在還沒回來。你要是有急事尋她,先去後院等等,讓大娘給你弄碗熱乎湯水暖暖。”
陳悠道了謝,自去了後院,想了片刻,陳悠還是拐去了錢夫人的院子。
翠竹正端了藥碗進房間,瞧見她,忙將陳悠請進去。
“夫人,你看誰來了。”翠竹脆着嗓子說道。
錢夫人靠在牀頭看書,聞言擡頭,就笑起來,“阿悠怎的來了?”
陳悠此時也不與錢夫人打彎子,直接將官府扣留藥材的事兒說了。
錢夫人正了正神色,“哦?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阿悠,你不要擔心,晚間,哥哥會來看我,我幫你問問他是怎麼回事。”
“那就多謝夫人了!”陳悠得了錢夫人的承諾,心安了一分。
“這點忙算什麼,阿悠你就放心等着好了。”
陳悠點點頭,又給錢夫人看了傷口,道再過幾日拆了線,就能搬回去養着了。
與錢夫人聊了會兒天,翠竹纔將陳悠送出門。
傍晚時,賈天靜回來,醫館夥計告訴她陳悠在這,她唬了一跳,忙去了陳悠的房間,見她伏案在寫着什麼。
聽到門口的響聲,陳悠回頭叫了一聲“靜姨”。
“外面還下着雪,不是叫你別過來嗎,怎麼又過來了?”賈天靜走到陳悠身邊,摸了摸她凍紅的手,果然一片冰涼。
“房間裡也不升個暖爐,看你渾身冷的和冰似的。”說着將手裡捧着的手爐塞給陳悠。
陳悠放下筆,抱着手爐暖了暖手,哈了口氣。
神色平靜的道:“靜姨,藥材出事了。”
賈天靜瞬間瞪大眼睛,“啥?”
陳悠無奈的將今日一天發生的事兒都與賈天靜說了,賈天靜聽後沉默了良久,“莫不是與新來的藥政大人有關?”
見陳悠面有疑惑,她繼續道:“阿悠,你猜我今日是被誰叫出門的?”
能讓賈天靜親自上門拜訪的那自然只有官府的人,而且官職定然不小。
“難道是袁知州?”
賈天靜點點頭。
陳悠一驚,沒想到真的是袁知州,可是袁知州這個時候尋賈天靜做什麼?若是爲了錢夫人的病況,他完全可以在醫館裡說。
“袁知州尋我給他推薦幾位醫德醫術都上好的大夫。”
“就爲了這事兒?”
“是,就爲了這事。”
陳悠低頭,燈火下,濃密的長睫將暗影投到了一雙靈動的雙眸上,形成一道幽暗的剪影,少女的肌膚在橘黃燈光的映襯下好似變的透明一般,突然陳悠擡頭,雙眸中一片清輝。
“惠民藥局!靜姨,會不會是爲了惠民藥局才向你打聽大夫的事兒。”
陳悠覺得這猜想越來越有可能,上頭禁錮了大藥商,惠民藥局這麼多年來也沒能在州縣辦起來,恐怕藥界這塊兒這麼大的動靜就是爲了這件事,這麼一想,所有的事情都說的通了。
賈天靜被陳悠這麼一提醒兒,也瞬間就想明白了,爲了給惠民藥局清道兒,控制藥源,又打探聲名好的大夫,讓各家藥鋪醫館處於半癱瘓的狀態,在這樣的情況下,惠民藥局要是一時崛起那便是天時地利人和。
到時再配合着官府的調配,藥材將會一舉被官家至少控制一半在手上,這是誰想出來的法子,當真是好算計。只要官家的藥局開起來,那時候,勢必各處的醫館和藥鋪還要受打擊。
陳悠與賈天靜一同用了晚飯,飯後兩人去了藥房,商量錢夫人今日幾日的藥方。剛將藥方給寫好,藥房外就有人敲門。
“誰啊?”賈天靜問了一句。
“賈大夫,是我,翠竹,我們夫人請陳大姑娘過去一趟。”
陳悠一喜,急忙去開門,跟着翠竹去了錢夫人所住的院子。
從錢夫人那兒,陳悠知曉這事兒與袁知州根本就沒關係,那扣留藥材的官差不是袁知州派去的。
錢夫人不會與她說假話,這跟本就沒有意義。
陳悠從錢夫人院子裡出來,與賈天靜打了招呼,就回房歇着了。
看來,布這個局的人就是那位上頭來的人,在陳悠腦海中一閃而過前些日子與袁知州一起來醫館的那個男子。
想起前幾年林遠縣發生的那件事,陳悠就恨恨的詛咒了幾聲,當真是討厭什麼來什麼!
找到了源頭,要想辦法才行。
從那日兩人見面來看,那個人根本就沒認出她,而且他一個建康來的欽差,他們家與他素未相識,爲何要設計陷害他們。
官家在嵩州建康一帶扣了那麼多大藥商,若是想給惠民藥局供藥,直接集結官府的人調運便是,建康到慶陽府一路運河下來,水路方便的很,爲什麼要大費周章設這麼個圈套?
難道是爲了銀子?
陳悠覺得她一舉找到了癥結所在。
百味館保定堂被他這麼一設計,若是藥材真拿不回來,前後就至少要折至少六千兩銀子在裡頭,六千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放在華州,頂好的酒樓也能買下三家了。
沒想到,那個男子竟然是個貪官!陳悠捏着小拳手氣的不輕!本就與他結着仇,現下,新仇添上舊怨,簡直有些讓人忍無可忍。
帶着滿身的怒氣,陳悠掀開了被子,正要上牀休息,突然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彷彿被人突然紮了一針。
入骨的疼痛讓陳悠一瞬間失了力倒在了牀上,急速的喘息着,那疼痛一波一波的從陳悠左胸房散發到渾身的每一個血脈。
陳悠死死地捏住胸口的那塊布料,劇痛讓她整個蜷縮了起來,以一種自我保護的姿勢蜷成一團。
冷汗幾乎是瞬間就浸透了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