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仲從陳悠手中接過縫合手術的工具。
知道自己不用親自動手,陳悠也漸漸地鎮定下來。
唐仲看了陳悠一眼,陳悠也瞬間就讀懂了唐仲眼中的意思。
當時她與唐仲說過她給錢夫人手術的過程,可那畢竟是口述,與實際操作差距很大。而這樣直接皮肉縫合的手術,唐仲與賈天靜以前都未做過。
冷靜了些許的陳悠,也理智起來,現在陳悠雖然沒有豐富的實際臨牀經驗,可理論知識卻是十分的豐富。加上這幾年,她幾乎是將藥田空間內所有能看的醫書都看了一遍,許多古藥方和現代醫學知識體系更加的明瞭和系統。
陳悠好似是在與唐仲討論,其實是指點他該如何下手。
唐仲本就精通醫術,又擅長外科,再加上陳悠點撥,縫合手術進行的很順利。瞧着唐仲眼皮不眨的認真給錢錦程縫合,陳悠恐懼和愧疚的心理纔得到少許安慰。
不過,因爲錢錦程年紀小,又傷勢嚴重,儘管唐仲儘量加快速度,錢錦程還是險些沒挺過去,幸而有賈天靜在,在危急時施了兩遍針。
等到縫合手術做完,唐仲額頭也浸出了一層冷汗。幾人神情都稍稍放鬆了些。
這時,房間外卻傳來吵鬧聲。
秦長瑞剛下了馬車還未進百味館,後面一輛馬車也跟着在百味館門前停了下來。
秦長瑞奇怪的瞥了眼那輛馬車,心想這不到飯點怎麼就有人來百味館了?
駕車的小廝連忙跳下馬車,跑到馬車邊,掀開車簾,將一位花白鬍子老人從馬車內給扶了出來。
秦長瑞眉頭一皺,這位他認識,是錢府的老太爺,這錢老太爺嫡長孫娶的正是袁知州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老爺子起碼今年都古來稀了,平日聽說腿腳也不好。怎麼今日跑到他百味館來了,臉色還有些不對勁。
大堂裡的夥計瞧見東家在門外站着,連忙迎了過來,“東家。這天冷的很,快些進去吧!”
秦長瑞點頭,先一步進了堂屋,薛掌櫃見他回來,急忙幾句將之前發生的事兒給說了。
“孩子呢?”秦長瑞皺眉問。
“安置在了客房裡,大小姐,唐大夫和賈大夫都在裡頭呢!”薛掌櫃回道。
秦長瑞點頭,“那怎的是錢老太爺過來,錢大少爺呢?”
薛掌櫃將秦長瑞請到了旁邊的賬房隔間裡,這才放開聲道:“夥計回來說是。錢大少爺去外地做生意了,都去了半個月了,錢老爺也不在府中,事情通知到錢府裡,錢老太爺就拄着柺杖硬是上了馬車。誰也攔不住。”
“那受傷的孩子是什麼身份?”
“回東家,錢大少的庶長子,陸姨娘出的,錢家大房現在就只這一個男嗣,聽說錢老太爺特別疼愛這個孩子。”薛掌櫃做事心細,早在陳懷敏把錢錦程帶回來後,他就派人將錢府的事情打聽的七七八八了。
薛掌櫃說錢錦程受傷的過程時。秦長瑞就覺得這其中定有蹊蹺,現在聽薛掌櫃大致說了一番錢家的狀況,這種感覺尤甚。
“你去叫人請錢大老爺過來!錢老太爺我去應付。”
薛掌櫃應了一聲,便下去安排了。
秦長瑞凝眉沉思又坐了半刻鐘,這才從賬房中出去。
錢老太爺已經進了百味館,一進來就到處喊道:“我的曾孫錦程呢!錦程!錦程!”
伺候錢錦程的小廝害怕的朝老太爺那邊瞟了一眼。怎麼也沒想到會是老太爺親自過來。
要知道,府上的老太爺年紀大了,有時候半年都不一定出一次府門。
老太爺極度溺愛小少爺,這要是被老太爺知道,小少爺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的。他也甭活了!
小廝嚇的縮了縮身子,將頭埋的更低。
陶氏聽到聲音急忙的迎了上去,她將陪着陳懷敏換了衣裳,又把今兒錢錦程被馬車撞的事情詳細問了一遍,才帶着陳懷敏回到前院,剛坐下一盞茶還未喝完,就聽到了大堂的聲音。
陶氏也未想到,錢府竟然讓錢老太爺過來,陶氏瞧着錢老太爺乾瘦的身軀,都擔心他下一刻受不住回摔倒了在地。
“晚輩是百味館的老闆娘,天寒地凍,老爺子怎的親自來了!”陶氏朝着錢老爺子行了一禮道。
錢老太爺根本就不看陶氏,他生氣道:“我的乖曾孫,我不來誰來,快讓我見我的乖曾孫!”
陶氏汗顏,看來這麼大年紀的錢老太爺耳力還挺好,她說的話竟然一字不漏的都聽到了,可是,這老爺子看起來像是執拗的很。
有時,人年紀大了,脾氣反而會更像孩子。
而錢老太爺在府中呼來喝去習慣了,一府的人都尊着他敬着他,年紀越發的大了,性格反而開始偏執起來。
加上他有長時間不出府門,如今到了別家也拿做自己家中對待。
陶氏也知不能與這般年紀大的老人一般見識,她耐着性子上前解釋道:“錢老爺子,小少爺受了傷,正在房中醫治,大夫們都在裡面,您先坐下歇歇,晚輩給您奉杯茶。”
錢老太爺拄了拄柺杖,不屑地瞥了眼陶氏,“我現在就要見到錦程,你告訴我他在哪裡!”
陶氏怎麼也沒想到錢老太爺這般不講理,朝着站在一旁的一個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上前一步,那跟在錢老爺子身後的幾個壯碩小廝立馬上前一步將錢老爺子護住。
“一副你們要幹什麼,休想動老太爺一根毫毛的姿勢。”
陶氏無奈的都要笑出聲,她只不過是想讓夥計將這裡的情況告訴陳悠他們而已。
“錢老爺子,我一個婦道人家能幹什麼?”
“那你快讓我見錦程!你們難道是將錦程給綁架了?”
陶氏向前走了一步,“老爺子,小少爺在街上被馬車撞了,現在傷重急救,大夫們都在房間內,您這個時候怎麼能進去!”
錢老太爺一聽跟不得了了,之前他只知小曾孫在百味館,出了些事兒,他便不顧家人反對帶着人就準備接人回去,可沒想到是受了重傷。
本來身體就不怎麼好的錢老太爺兩眼一翻,差點就暈過去,幸好身旁有小廝扶着,可知道事實後,錢老爺子就更忍不住了,“什麼,錦程受了重傷!不行,我現在一定要見錦程!你們誰也別想攔着!”
陶氏沒想到錢老太爺一點也聽不進去她說的話,正準備再說時,秦長瑞從賬房中出來。
秦長瑞走到陶氏身邊,拍了拍陶氏的肩膀,看了她一眼,讓陶氏歇下,自己來應付錢老太爺。
“錢老太爺,陳某知您擔心孩子,可也得分個時候,小少爺正在房間內被搶救,您老若是希望那孩子有危險,便繼續胡來吧,小少爺與我無關,我可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同情。”秦長瑞似笑非笑的說完這番話。
錢老太爺渾身一震,喘着粗氣氣憤仰頭盯着秦長瑞,“你!你們幾個畜生還愣着幹什麼?”
圍在錢老太爺身邊的幾個小廝,互相看了一眼,就要動手,秦長瑞身後卻比他們還快的出現了幾個夥計,個個氣勢凌厲,一比之下,錢府的小廝就落了下乘。
錢老太爺的眼睛都氣紅了,他憤憤道:“一羣沒用的東西,都退下。”
小廝們慚愧地站到了錢老太爺的身後。
“那就請老太爺進屋喝杯茶,若是有什麼消息,自有夥計來通知。”
錢老爺子朝着秦長瑞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若是錦程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定要你們百味館跟着陪葬!”
說完,老爺子就被小廝扶進了房內休息。
秦長瑞也是首次遇到這麼不講理的老爺子,頓覺頭疼,也不知錢錦程的情況怎麼樣了。
就在這個時候,客房的門從裡面開了,陳悠從裡面出來,錢老太爺見有人從屋裡出來,屁股還沒坐熱,又拄着柺杖過去着急的詢問。
“錦程怎樣了?讓我進去看看!”
錢錦程的手術這才一半,她是出來拿湯藥的,放才外頭吵鬧,他們險些被影響,讓錢錦程一命嗚呼。
此時,陳悠哪裡還有心情回答別人問題,心裡就想着能不能有比人生四逆湯效果更好的湯藥了。
錢老爺子見眼前的小丫頭竟然忽視自己的話,一把抓着陳悠的手臂,不讓她走。
陳悠回過神,皺眉看了眼自己手臂,身旁阿水連忙給她解釋,“大小姐,這是錢府的老太爺,來接曾孫的……”
陳悠臉色這才和緩了一分,“老太爺,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救回你的曾孫,現在裡頭唐大夫與賈大夫正在給小少爺醫治,他會好起來的。”
錢老太爺死死抓住陳悠的手臂,就是不鬆手,“我進去看錦程一眼,只要確定他好好的,我就出來。”
話說完就要往房間裡衝。
陳悠沒想到這老爺子這麼執着,“老太爺,您進去會影響大夫給您曾孫醫治的!”
“我就只看一眼,放心,我不會影響的!”
哪裡能不影響,他們已經被影響了好吧!況且裡面剛剛完成縫合手術,到處都是血跡,還未清理,要是被錢老太爺瞧見,還不當場嚇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