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夜裡,屋外一片漆黑,似乎沒有月亮。
有風吹過,樹葉嘩啦啦響成一片,上下、前後、左右,風聲從各個角落灌入耳中。
舒懷一時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麼地方,坐在地上發起呆。
過了好久,舒懷擡起頭。一種憂傷,淡如微風,舒懷想起來了。
小玉不在這裡,這裡到處都是樹,樹葉從所有地方包圍了自己,舒懷知道,相忘湖是沒有樹的。
站起身,走了幾步,腳下硬邦邦的,路是狹窄的,路兩旁什麼也沒有,連土壤你都沒有,這條路居然懸浮在空中!
再走幾步,避開攔路的巨大樹枝,撥開巨大的樹葉,舒懷看到了藍到泛白的熒光。那熒光還在不停地動彈着,圍成一團,圍着一棵大樹,翩翩起舞。
走近,那許許多多的熒光竟然都是忘川河畔桃花林裡的精靈。大樹不是大樹,而是一個樹屋,樹屋很小,小到舒懷弓着腰也進不去。舒懷也沒打算進去,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怎麼離開這個地方,但直覺告訴他,這樹屋裡的東西能帶他離開。所以他留在了這裡,坐下來,看着這些小精靈起舞。
沒有月光,沒有星光,天空始終是黑色的。舒懷坐了很久,但他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時間無聲無息地流逝着,精靈們不知疲憊一直舞蹈着,也沒有聲息。
又過去了許久,許久許久,久到天亮了。太陽出來了,第一縷陽光穿過山巒時,精靈們停止了舞蹈,它們放開了同伴們的手,整整齊齊地排隊離開了樹屋,一個接一個地從巨大的樹幹上跳到另一根樹幹上,幾片樹葉抖了抖,擋住了精靈們的身影,精靈也就這樣全部不見了。
樹屋的門開啓了。
三個矮小的人一起走了出來,但語氣說是“矮小的人”倒不如說是“巨大的不透明的精靈”。
舒懷在這裡待得也有些煩了,再加上又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於是就問:
“三位前輩,這裡是什麼地方呀?我要怎麼才能離開呢?”
“哼,臭小子,這裡是你們人類夢寐以求的地方,怎麼你還想要走啊?”黑頭髮的精靈撇着眼睛仰頭盯着舒懷道。
“豎子蹲下,膽敢俯視吾等三兄弟!”藍頭髮的精靈扭了扭脖子,手一揮,一根削尖的木頭自手心長出來,冷不防地朝着舒懷小腿一紮。也不知那木頭上有什麼密咒毒藥,舒懷下身一軟,“噔”地坐了下來,險些摔落下去。
“什麼三兄弟,明明是三姐妹,老二不要信口胡言。”粉色頭髮的精靈很不高興。
“吾和老大都是公的,自然三兄弟!”
“老大,到底是三兄弟還是三姐妹?”粉發精靈衝着黑髮精靈問道,語聲嬌嗔,只是這麼一副奇怪模樣聽的舒懷全身起雞皮。
“既然小妹說是三姐妹當然就是三姐妹了。”黑髮精靈乖巧說道,但語氣突然轉折,對着藍髮精靈說:“你說是吧,老二!”
“嗚呼……”藍髮精靈哀號一聲,什麼也不說了。
“三位前輩,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舒懷低聲問了一句,怕惹他們不高興。
“禁言,豎子無禮,瞧吾之手段!”藍髮精靈沒出發火,舒懷一問,登時引起了他的注意。藍髮精靈左手一撫那木頭刺,木頭刺又長了一段,若以人的比例來看,恰是三尺之劍,“劍柄”出還冒出了許多絨毛,與那藍髮精靈的右手連成一體。
藍髮精靈的毒本是無色無味,但它道行已是散仙境大成,劇毒拌入真氣中將真氣染得漆黑,環繞在木刺上,短暫聚氣,此刻正要勃發直取舒懷小命。
“喝!”黑髮精靈一聲大吼,墨綠的真氣如毒蛇一樣纏上藍髮精靈的木刺,“咻”的一聲,漆黑真氣盡數消散,連那木刺都縮入了藍髮精靈手中,僅剩一段幼苗和幾根毛。
藍髮精靈被這麼一制,氣的哇哇大叫:“大哥與我共處一萬載,今日卻爲來歷不明小賊斷我命根,吾命休矣,吾之父兄棄吾矣!”
“鬼叫什麼啊!再叫把你煮成養顏湯給三妹喝了。”黑髮精靈不勝其煩,怒聲道。
“好哇好哇!最近到處找都找不到效果好點的養顏藥呢!”粉發精靈歡喜拍手道。
“嗚呼哀哉……”
“三位前輩?這是什麼地方?”舒懷見了藍髮精靈神通,更想早點走了,至於那什麼天下人都渴望的這個地方,舒懷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了。
“小子住口!”藍髮精靈此刻只敢衝舒懷發威了。
“養顏湯你才住口。”粉發精靈厲聲道。
“三妹,你……”藍髮精靈更加憋屈了,想不到自己的三妹已經把自己當做養顏湯看待了。
黑髮精靈一把抓住藍髮精靈,往後一扔,直接扔進了小樹屋裡,樹屋的門自動關上,直傳出藍髮精靈鬼哭狼嚎的哀求聲。
“這裡就是洛土五大秘境之一的南淵桃花木,我們就是三桃仙。而我就是三桃仙老大——桃葉仙,這是我三妹桃花仙,裡面的是我不肖二弟桃果仙。”
“吾乃桃果仙,非不肖桃果仙,大哥錯了。”桃果仙從樹屋裡大聲喊道。
桃葉仙黑色的長眉一挑,手一振,一跟柺杖一樣的東西從手裡長了出來。桃葉仙將柺杖往地上一壓,嘴脣動了動,似乎唸了什麼咒語。小樹屋的窗戶突然射出各種鮮豔的色彩,撲朔迷離,桃果仙在小樹屋裡又呼天喊地大聲求饒。
看着這情景,舒懷頓覺脖子後面一涼,汗毛根根豎起,連話也不敢多說了。
“你叫舒懷對吧?長得可真俊俏呀!”桃花仙想舒懷拋了個媚眼,信守一扔,飛出一片紅色花瓣落在舒懷手背上。花瓣一碰着舒懷的手立即消散,化作清流鑽進了舒懷體內。舒懷一驚,還以爲是什麼辣手妖法,急忙運轉念力檢查身體。身體似乎無恙,還覺得十分舒暢,不一會,本已“癱瘓”的雙腿也能輕易動彈了。舒懷趕忙站起來對桃葉仙和桃花仙鞠了一躬,恭恭敬敬說道:“多謝兩位大仙出手相助,舒懷感激不盡。”
“感激就不提了,你本來就是被我們三個一齊捉到桃花木上來的。”
“大哥你平時還真要向養顏湯借寫書念念,什麼叫捉來的,我是看舒懷小兄弟在湖邊睡覺,怕他受了溼氣照亮才帶來這裡的。”
“是是是,小妹說得甚是,舒懷小兄弟呀,事實就是這樣了。”
聽這兩人對話,舒懷實在哭笑不得,於是又一躬身,和聲道:“如此更要多謝三位了,但舒懷身無他物,不知如何答謝三位,可否允許舒懷回一趟師門,取些東西來……”
“這就不必了,舒懷小兄弟只要在這桃花木上待上三天,三天自然可以走了。”
“這三天我會陪在你身邊,養顏湯要是敢對你毛手毛腳,看我不燉了他。”
“吃裡扒外,吃裡扒外呀!二哥平時如此寵汝,汝竟如此絕情,可憐可悲呀!”
“桃果你給我安靜點!”桃葉仙又是一震柺杖,桃果仙又是一陣嚎叫。
舒懷雖遭了桃果仙暗算,但此刻也心知這三仙並沒有惡意,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爲什麼要把自己抓來,還非要在這桃花木上住個三天。算了,反正也走不了,住三天就住三天吧!
“這是第一天,你得先過我這一關。”桃葉仙摸了摸柺杖,面無表情。
“呃?哦,行啊!不知道是什麼關?”舒懷心中詫異,也不知道這三枚仙桃想搞什麼飛機,姑且先看看情況。
“我這一關可不簡單,你要讓那些每晚來給我們進貢的小精靈同樣爲你進貢。”
“啊?”舒懷更加莫名其妙了,“我聽不懂它們說的話呀!”
“它們可從來不說話,小帥哥。”桃花仙捂嘴嘻嘻笑道。
“是麼,這可有點麻煩了,不過我爲什麼要過你們三關呢?”
“你不知道?臭小子,原來你不知道,不過這個玩笑一點不可笑。”桃葉仙用奇怪的眼神瞟了舒懷一眼,一吹鬍子。
“好了,大哥,你去把老二煮好,我和這小帥哥聊聊。”桃花仙咯咯直線,身子也不停顫抖。
“吾之至愛,桃花三妹,汝怎能食我桃李還我蛇蠍,吾兄,汝有智,莫聽小人言吶!”桃果仙在樹屋聽到桃花仙的話,嗚呼哀號,雖不見模樣,但那慘樣卻更加讓人心酸動容了。
“臭果子,誰是小人,給我說請楚,否則我將你先清蒸了再紅燒!”
“唯小人與女子難……”桃果仙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即改口道:“最討人愛了,二哥對汝之愛,天梯折,西海涸,不知三妹有何誤會之處?”
“哼,給我安靜點!”說完桃花仙不再理他。輕輕一躍,落在舒懷肩上,輕聲道:“小帥哥,跟我走吧,我能教你怎麼通過桃葉那一關喲!還能告訴你原因。”
“哦,好啊!對就要多謝前……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