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
陸明珠到底是掌管六宮的皇貴妃,心思細膩敏銳,只看夏清語哭成這個樣子,便知當中必有隱情,因急急問道:“清語,這樣說來,你對雲逍分明也不是沒有情分,那你爲什麼要反悔?”
夏清語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陸明珠,哽咽道:“因爲葉夫人不肯讓我重進國公府的門,說……說陸雲逍若是再娶已經被休的前妻,會讓國公府滿門蒙羞。”不肯告訴陸雲逍真相,是因爲怕愛人夾在母親和自己中間痛苦萬分,但眼前是皇帝和皇貴妃,自己並沒有義務和必要隱瞞這件事,更何況,若是對皇帝隱瞞,那算是欺君之罪了吧?
夏清語並不是對葉夫人沒有一點怨氣的,她從來都不是受委屈小媳婦兒的性子,所以當蕭關和陸明珠因此事發怒詢問她後,她毫不猶豫便把真相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陸明珠看了看夏清語:“是母親去找你,和你說了這些話,所以你才委曲求全的?”
夏清語吸了吸鼻子,又一把抹去淚水,扭頭哽咽道:“陸雲逍爲我付出那麼多,我又怎麼肯因爲這樣的理由就去傷他?可是葉夫人爲了保住國公府的臉面,不惜在我面前以死相逼,我總不能爲了嫁給心上人,便眼睜睜看她死在我面前。貴妃娘娘,那是你的母親,你應該知道她的性格,她不是嚇唬我的,對嗎?”
蕭關瞪大了眼睛,震驚不已,一旁陸明珠也嘆氣道:“原來如此,我就說你既然對逍兒有情,爲什麼又臨時反悔?母親真是太糊塗了。如今事情弄了這麼個結局,她心裡就痛快了嗎?這也怪我,若早知此事。該讓她進宮來開導開導她。逍兒也是,他爲什麼不來找我?”
夏清語搖頭道:“陸雲逍不知道事情真相。就算知道,葉夫人如此性格,只怕貴妃娘娘也難以說服她。您和陸雲逍畢竟是她的兒女,總不能說不服,貴妃娘娘就對自己的母親下命令吧?”
話音落,就聽蕭關在龍案後喃喃道:“我的天,葉夫人素日裡看上去很是端莊溫柔,怎麼……怎麼性子竟然這樣偏執剛烈嗎?朕真的是一點兒也沒看出來。”
陸明珠嘆氣道:“母親性情確實剛烈。但很少在什麼事情上這樣偏執。清語,還是因爲你從前在府中鬧得太不像了,傷了母親的心,讓她對你徹底死心,才說什麼也不信逍兒的話。你說的沒錯,我不能用貴妃身份去壓服母親,既不能壓服,恐怕就還是沒用,難怪逍兒也沒來找過我。”
“那你們怎麼不來找朕?貴妃不能去壓,朕能啊。”忽聽蕭關吼了一嗓子。憤憤道:“有朕的賜婚聖旨,怎麼就丟臉面了?朕看到時候誰敢說閒話?因爲一個女人的固執,打亂了朕全盤計劃。雲逍那是朕留着做國家棟梁的人才啊。”
陸貴妃看了皇上一眼,嘆氣道:“皇上,清官難斷家務事,若是您特意爲這事兒逼母親答應,那也太跌身份了。罷了,等逍兒從戰場上回來,我們再斟酌着這事兒該如何辦吧。過些日子我讓人宣母親進宮,和她好好說一說。”
蕭關點頭道:“還是愛妃說的明白,這家務事朕的確也不該插手。好吧。那就全託給你,你好好給葉夫人說道說道。俗語說的好,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夫人也是每日裡吃齋唸佛的,怎麼連這個道理也不明白?”
話說開了,這事兒的確不怨人家夏清語,蕭關和陸明珠也無話可說,於是命小太監將人好生送出宮去,這裡夫妻兩個相視而坐,想到這一堆爛攤子,着實有些頭疼。不過如今也顧不上了,只要陸雲逍能平安從戰場歸來,怎麼都好說。
匆匆一個月過去,北疆戰事依然膠着,大概巴圖明也在提防西夏,所以並未投入全部兵力,然而即便如此,每日來往的戰報也顯示出戰事十分激烈。
越是如此,壽寧公府上下以及皇帝貴妃就越擔心。這一日葉夫人實在是受不了自己每日裡無事就胡思亂想,於是遞了牌子進宮,想着見到女兒和她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讓皇帝把陸雲逍調回來。
來到瑞坤宮,只見陸明珠正看着二皇子寫大字,母女兩個彼此見了禮,葉夫人看了眼皇子外孫的字,便笑着稱讚道:“二皇子的字越發好了,這麼點兒的孩子,便這樣用功,着實難得。”
陸明珠笑道:“他可調皮着呢,不如他哥哥穩重,這是玩了半天,好容易收心,您老快別誇獎,不然尾巴翹到天上去,又要瘋玩了。”說完請母親坐下,又命宮女上茶水點心,她這裡也落了座,問道:“弟弟有沒有信寄回來?”
葉夫人嘆氣道:“哪裡有?有的話,我也不用每日裡胡思亂想了,好歹能放下點心來。”
陸明珠沉默了下,方寬慰道:“母親也不必多想,弟弟文武雙全,必定沒事兒的。我昨天晚上和皇上算了算,只怕這會兒剛到邊疆沒幾天,大概還沒遇到戰事吧,或許再等幾日,就該有信來了。”
葉夫人道:“這終究不是個長久之計,你就沒勸勸皇上?看看能不能把他給召回來?”
陸明珠正色道:“母親,這是軍國大事,哪裡容得這般兒戲做法?讓三軍將士怎麼想?皇上雖然貴爲天子,也不是能任性妄爲的。說起來,若不是當日……”
她說到這裡,便止了話頭,原本想趁此機會好好勸勸母親,讓她在陸雲逍回來後不要再固執,然而看見她此時擔憂滿面,人又憔悴了許多,這話便不忍出口。暗道也罷了,這會兒不用勸孃親,倒給她添了無盡煩惱,她有這些日子的牽腸掛肚,等弟弟回來,那時候再勸她,大概能夠事半功倍。
葉夫人只聽說不能讓皇帝召見陸雲逍回來,心中不由得十分失望,也沒有在意陸明珠後面的欲言又止。因正要說話,便聽二皇子蕭煌捂着嘴咳嗽了兩聲,於是她強打起精神問道:“二皇子怎麼咳嗽了?可是身體着了涼?”
陸明珠道:“沒事兒,前日晚上下雨,他把被子蹬了,幸虧琴兒發現的及時,饒如此,還受了點涼,昨日已經請太醫看過了,開了方子吃,熱退了,只是這咳嗽卻越發厲害,已經打發人去請太醫,看看再給開兩劑止咳嗽的方子,應該就好了。”
葉夫人點點頭,正色道:“小孩子是要格外注意的,不然有個頭痛感冒的,比大人還遭罪,大人還能忍着,小孩子哭鬧起來,更添煩惱,病不易好。”
陸明珠笑道:“我知道的,母親放心好了。”說完對蕭煌道:“煌兒這會兒覺着怎麼樣?不行就不要寫字了,回去歇一會兒,等下有太醫來給你看病。”
蕭煌站起身對皇貴妃和葉夫人行了禮,轉身走出去,這裡母女兩個又說了會兒閒話,眼看天色漸晌,葉夫人便起身告辭離去了。
比起壽寧公府的低迷氣氛,杏林館依然是如以往般忙碌着。
自從陸雲逍走後,夏清魚便把自己整個都埋進了工作中,也只有如此,她才能暫時忘記陸雲逍,不然只要一想起對方現在在千軍萬馬中拼殺,她就緊張擔憂的喘不過氣來。
不是沒想過前往北疆,近距離盯着他毫髮無傷,一旦有傷病,自己也好給他及時醫治。然而一來,這不是個說走就走的行程,杏林館這攤子剛剛鋪開,手術也做了幾個,但京城人仍是半信半疑,所以需要她坐鎮;二來,皇后娘娘的病情反覆不定,但這位娘娘還就信服夏清語,所以每隔三五日必定要宣她進宮診病。再者北疆戰場規矩森嚴,不是你一個女大夫想去就能去的,必須要取得軍醫資格。何況陸明珠也說過,治療刀槍外傷,那些經驗豐富的軍醫更厲害,因此夏清語不得不按捺着擔憂焦慮,一邊去申請做軍醫,等着證件發下來,一邊忙活着手頭上這些事。
眼看入秋了,京城天氣卻越發炎熱起來,夏清語用過晌飯來到杏林館,便看見外面聚了一羣穿着粗衣爛衫的男男女女,一個個躲在杏林館前的大樹下喝着涼茶,看見她和白薇白蔻過來,都紛紛打招呼。
巧的很,斜對面卻也是一家醫藥鋪子,看着杏林館日益熱鬧興隆,對方的心情可想而知。因此動不動就說杏林館的壞話,只說靠着施捨涼茶給苦力下九流的醫館,能是什麼好醫館?
這話倒也有那膚淺的人相信,但杏林館的治病率那是擺在檯面上的,口碑一點點的就傳了出去,更何況比起當日的千金堂,這點污衊造謠實在算不得什麼,並沒有人放在心上,日子長了,大家反而覺得人家杏林館真是胸襟寬廣,完全不計較的,爲什麼能這樣大度?因爲人家技術放在那裡,有底氣啊,如此一來,倒讓杏林館更加出名了。
此時那醫館裡的人因爲沒事情做,屋裡又熱,所以也在外面樹下乘涼,一面又羨又妒的嘲笑着杏林館外面那兩大缸涼茶和喝涼茶的苦力。
恰在這時,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伴隨着大聲的“快閃開,車上有重病人……”的呼喝聲,路人紛紛閃避,那駕車的車伕顯然也很有技巧,馬車這樣狂奔,竟沒讓他碰到一個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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