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微濛的光暈,他轉過身淡漠的審視着面前的人。
一雙美目中映照出的身影猶如風中殘葉,難以自主的微微瑟縮着。
“看來你是怕極了?”
他冰雕玉琢般冷漠的臉上豁然又露出一絲玩味的微笑
“我分明什麼都還沒做,你便驚惶成這個樣子。若是叫你得知了異靈組創立之初的秘密,所要交付的代價豈不是會讓你嚇得魂飛天外。”
“神······”
強行迫出哽在喉嚨裡的聲音,問反問
“神君何必明知故問。想來我無論怎般作爲,到最後無非是向着那樣一個結果前進的。”
“可另一面的你並不是這樣想的不是嗎?”他戲謔的說着,突然擡手用纖長的手指抵住了問的眉心。
一陣蝕骨的灼熱瞬間在她體內擴散開來,問甚至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整個人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你剛剛徑自離去便是了,何必救我?”
踉蹌着向前走着,席似乎恢復了些許精神,開始與身前漠然前行的人說話。
“救你?我沒那麼好心,只是帶你離開罷了。我看得出就算不走,那個人也不會殺你的。”
她頭也不回的擲下一句,旋即鬆開了對方被自己握在手中衣袖。
席得她這般回答,無奈擠出一絲苦笑 。
“呵~不會?他的心性可是早有傳說。一個寞落的王族公主怎麼可能會理解。”
“還要我再說一遍嗎?這裡沒有什麼公主!”聲音恍若沉入了寒冰盡封的湖底。
席顯然是元氣還沒有恢復徹底,竟就這麼被震懾住了。
半晌才嘆了口氣道:“算了,隨你怎麼說吧。原本你就不再是這世的人了,現在想來倒是該有一個新的身份了。”
她不答。
席淺淺一笑,也不再覺得尷尬,兀自繼續道:“既然你默認了,那就跟隨我吧,一同收盡這浮世幽怨。”
“跟隨?你不要會意錯了。”
她語聲玩味,竟是被氣笑了。
席一怔,剛剛饒有興致的表情立刻回覆到了頹然。
“看來一人所做的事一定要一人獨自承擔纔對。他的話對我無非是個諷刺。”
“你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她站定,回過頭來觀望,滿臉的疑惑。席只是僵硬的搖了搖頭,看得出那是她抵死都不願再回想的事。
“好吧,既然你不願提起,我也不必再問。今後······”
“呵,你我都無非是這蒼茫塵世間的一縷孤魂,哪裡還有什麼今後可言。”
席苦笑,打斷她的話,自嘲之語說的不盡蒼涼。
正值此刻突然一抹靈光直襲而來,勢頭迅猛又不失靈巧,她想要接下卻是兇險,只得閃身避開。
猶未站穩,身後宮牆便化爲了碎石瓦礫,隨着爆炸的氣流打在了背後。
她微怔,目光徒然又變得陰冷了許多。
沒有因背後所受的創傷而露出痛苦的表情,只是冷冰冰的向遠處幽暗猙獰的空間裡問了一聲“什麼人。”
緊接着迴應她的又是一道靈光,比之前的亮的多也大得多。
同時還伴着一聲陰陽怪氣的斥責。
“問!你究竟要戲耍我們到什麼時候!還和我裝傻是不是?好,今天我要你裝個好,裝個夠!”
“哼。”
這樣的話她聽不懂也不像再聽,一揮衣袖引得寒光炸裂,空氣呼嘯成嵐迎向逼近自己的紅光,將其頃刻間驅散繼而襲向出現在遠處的那個身影。
編站定,額上的汗珠順着臉頰緩緩滴落,還未擡手拭去便被驟然變冷的空氣凍結,掉落腳下摔了個粉碎。
來不及驚詫她閃身避過寒光,全身的血液瞬間向腦中涌去。
“好啊問,果然做的夠絕啊!”她憤憤的咬緊牙關瞪向對面。
恍如她夢中所見的一樣,那個人衣袂如水的身影雕像般的矗立在凜冽的風中,泛出幽然的淡淡藍光,波瀾不驚的眼眸中倒映着殘破不堪的一切。
呼嘯成嵐的風斜掠着自己飛過,在皮膚上留下刀刃劃過一樣的森冷。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連同我一併將這裡凍結碎裂,在你眼前化爲齏粉纔算完?!”
“如果你再無端挑釁的話。”
她應聲,一隻手探在空中,準備隨時發難。
一旁,席看的咂舌,暗自思忖“倒真是忘了這般人的存在了。如果是······難道······”
想到此處她如遇電擊,旋即站了出來橫在了兩人之間朗聲道:“喂!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認錯?哼~你們還真是沆瀣一氣啊!這樣陰險的人,世間絕無第二!”
編應聲,一股淡白色的氣體圍着她若隱若現。
席看到這樣的場景,臉色不免也有些難堪了,原本還想說“你要找的那個人應該是之前附在她身上的那個人纔對吧?”
現在話到嘴邊卻嚥了回去。
只是湊到素衣問的身邊悄聲耳語道:“小心點,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看着年齡不大,修爲倒是不小,竟然會用巫蠱之術。
看到她周圍的氣體了嗎?
那便是毒瘴,顏色越是淺薄毒性就越是猛烈,而她的居然是白色!”
“你不是有結界嗎?這樣說難道是打算置身事外?”
她戲謔反問,未等席回答,一雙眸眼便赫然映出了一團白色的煙霧瀰漫而來。
幾乎是同時,一道寒光憑空墜落,發出“錚——”的一聲脆響。
嗡鳴的劍氣瞬間便與瘴氣僵持糾結在一起,逐漸消磨殆盡。
再定睛去看那插入青石的劍,分明就是原本定在引魂陣裡的赤羽!
“什麼人竟然能······”
席同編俱是震驚,卻聽素衣問身後凌空傳來一聲淡漠的回答:“傳朱雀神君的話,他希望這裡可以安靜一些。”
衆人迎聲望去,只見殘破宮牆堆砌的瓦礫後猶未傾塌的樓閣飛檐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正雙手抱胸,斜靠在寶頂上漠然注視這下面,冷冽的光由他身上散發出來,在他素白的衣衫上籠上了一層煙波,似乎風一拂過他便會化入漸趨破曉的天色之中一般。
“那是——黑曜!
還敢說你不是問嗎?!”編獰笑,神情中卻又參雜了些許悲憤,大概是看到了她人的使魔便又想起了自己的吧。
一時憤恨不過,繼而越發凌厲的發動起攻勢來。
黑曜冷眼一掃,漠然輕嘆的同時縱身躍下。
只道:“神君與主人還有要事相商,絕不容許有人打擾。諸位應該從何處來,歸何處去了。”
“什麼?神君···主人···難道我面前的這個人不是你主人嗎?!”
“你主人是何等樣的人?怎麼會有資格與神君會面?神君怎麼可能會與人‘商闕’事宜!”
“又是這個人!如他所說,那個人與‘國師’之間究竟圍繞着怎樣的秘密,又是在與何人訴說?”
一語驚起漣漪,面對這諸多的問題,黑曜豁然仰起頭。
遙望着蒼穹他嘴角噙起一抹淺笑,笑容浸滿了放肆與輕蔑。
“即便我將主人的答案和盤托出,你們又當何如?
知道了答案就當真能如穿破曉的第一縷陽光驅散掉這幽寂陰暗一樣,驅散掉你們心中的陰鬱晦澀嗎?
一場徒勞,到頭來卻是自尋煩惱,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