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後來我才知道是楊踏疆橫刀奪愛,使得彌綿已經有了謙愁。但是方錦烈卻全然不知謙愁的真實身份。可以說謙愁就是彌綿與方錦烈悔婚的原因。彌綿爲了生下謙愁不得不回到老家,卻萬萬沒有想到她自己會難產而亡。她的死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而從那以後一直到你們家出事那近十幾年的家書全部都是我替她寫給你孃的。因爲我與彌綿是莫逆之交,就連字體也毫無二致。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爲了不讓你娘傷心......”

袁彩伊不停對搖着頭,她簡直不敢相信,想要落淚才發現淚水早已乾涸。同時也明白了前段時間在審訊大廳裡方錦烈會爲自己的姨母如此憤怒。足以證明他對易彌綿故劍情深。

陶沁嫣接着又道:“所以我恨楊踏疆,我更恨彌瀾與他結爲了夫婦!但是我還是撫養了謙愁,因爲我更希望彌綿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

袁彩伊竟有些不知所言,她想着,父親害死了任乘風,但是陶沁嫣卻能夠將任謙愁撫養成人,這種以德報怨的胸懷真的有些讓人爲之感動。

陶吟惜感嘆着:“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夜霓裳的那場大火併沒有燒死楊清嫋,因爲她根本就不是楊家的人。”

袁彩伊兩眉微皺,瞪大了眼睛 ,急着問道:“夜霓裳的大火是你放的?”

陶沁嫣並沒有正面回答,“倘若那天你沒有趕來爲謙愁輸血,或許我真的會找楊清嫋幫忙,如果那樣的話楊清嫋的假身份可能早就昭然若揭了。 但是我現在不能殺你!”說着便掏出了那把‘紫金花匕首’,拿到了袁彩伊麪前,問道:“因爲你是紫金花。我沒說錯吧!”

袁彩伊看着那把‘紫金花匕首’。正是那天夜晚她與陶沁嫣殊死搏鬥時她自己擲向陶沁嫣的。

這時,陶沁嫣走到牧馬圖旁邊,定神凝視着上面的雄壯的馬匹,搖了搖頭,嘆息道:“我這一生很少敬佩過什麼人,但是對於‘**三支花’這樣爲民除害的巾幗英雄,我是發自內心的敬仰。可惜啊,造化弄人哪!沒想到我千方百計要殺害的人居然會是紫金花。”

她彎下了腰,從牀底拿出了一個紅色的大皮箱,放到圓桌上並打開。只見裡面裝滿了亮閃閃的黃金。

她的臉上依舊沒有一絲笑容,“楊大小姐,我相信你是個明理之人。當年楊家發生的慘案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我還是勸你能夠好自爲之,最終被傷害的就是你自己。其實你已經切身感受到了,對吧?”

袁彩伊別過頭去,並不做聲。

陶沁嫣指着桌上的皮箱說道:“這是五百萬黃金,我希望你能夠離開銀城,永遠都不要回來!”

兩束寒光即刻從袁彩伊那鋒利的眼神射出,她望着玻璃窗上結下的那有如青松般的冰花,是那樣的堅韌不拔。她暗自孤憤着:就算父親真如陶沁嫣所說的那樣,但畢竟楊家其他喪命的幾十口人沒有錯,他們是無辜的啊!

她激動地冷笑道:“呵!五百萬?陶沁嫣你真慷慨啊!五百萬?想當年我九州行鼎盛時不知道有多少個五百萬!五百萬若能換回我死去的親人,換回我這些年來失去的一切,我楊清柔立刻以死謝恩!從此在銀城消失,在這個世界消失!”

這時,孟婀嬋與陶吟惜將門推開。陶吟惜登時走到陶沁嫣面前,呵責道:“沁嫣,難道你連個可憐的孩子都容不下嗎?清柔已經很悲痛了,你爲什麼還要傷害她?”

陶沁嫣大喊道:“只要她留在銀城,我們就永遠不得安寧!”

陶吟惜已經被氣得臉色發白,顫抖地指着陶沁嫣說道:“你......你......”還沒有說完便昏了過去。

孟婀嬋、袁彩伊與陶沁嫣急速地將陶吟惜送回房間。陶沁嫣急忙趕去找大夫。

孟婀嬋與袁彩伊守在陶吟惜的牀前,不斷地呼喚着她。

許久,陶吟惜漸漸睜開雙眼,顫顫微微地抓緊了袁彩伊的手,懊悔地說道:“孩子啊,我對不起你啊!當年我如果知道你還活在這個世上,或許你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

孟婀嬋在旁邊長聲地哀叫着。

陶吟惜已是脣無血色,淚眼模糊地望着袁彩伊,斷斷續續地又道:“孩子,我只希望能夠聽到你叫我一聲‘娘’,可以嗎?”

袁彩伊悲慼地望着陶吟惜,淚如雨下,嘴脣不停地顫抖着。因爲那個傷感的稱呼她真的已經生疏了,甚至是陌生了,她真的已經無法再叫出來了。而且這個字對她而言意義太大,分量太重,她知道陶吟惜的話是有弦外之音的。

孟婀嬋拽着袁彩伊的胳膊,淚流滿面地哀號着:“彩伊姐姐,我娘那麼疼你,難道你連她的一個心願都不能滿足嗎?”

袁彩伊只是無奈地抽噎着......

陶吟惜握緊了袁彩伊和孟婀嬋的手,那飽經風霜的面容上留下了最後一絲安詳而慈愛的笑,便溘然長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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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的蠟燭上的火苗忽隱忽現的顫抖着,灼出了蠟芯流溢的滴滴血淚;那撲面狂嘯着的疾風似乎想要剝奪靈堂裡的最後一絲微弱的光芒。

陶吟惜的葬禮已經結束了。

孟寰凌依舊跪在她的靈位前不停地燒着那寄予他無限追悔與痛惜的冥幣......

袁彩伊靜默地走到孟寰凌的身旁,俯下身來,柔軟的手輕撫在孟寰凌的肩上,撫慰道:“人有悲歡離合,世間事常難如人意。”

孟寰凌有些沮喪,面龐依然堅毅,握了握袁彩伊的手,聲音低喑地說道:“我都明白,我只是後悔沒有在她老人家臨終前多儘儘孝心。”

袁彩伊長長地喘息了一下,輕聲道:“你不要太悲傷了。相比之下,孟伯母一直陪伴着你到今天,不像我......”她咬了咬嘴脣,顫聲說道:“寰凌,你知道嗎?這些年來我從來都沒有安慰過別人,因爲我覺得所有人......都比我幸福。這可能就是我的自卑吧......”

孟寰凌雖未落淚,眼眶卻早已泛紅了,她撫了撫袁彩伊的前額。

二人便開始悲切地啼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