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這一聲“媽”,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親情,也成爲幸福的開始。
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哭完了笑,笑完了哭。哭哭笑笑,一個晚上就這樣過去了。
一大早,東方青藍揉着眼睛走進來,不滿意地嘟囔道:“媽,你偏心眼兒,現在光有兒子,沒有兒媳婦和孫子了。”
東方青藍的頭髮立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抱窩的母雞一樣,吳蔚看着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青藍,媽怎麼可能光要他不要你呢!這個還帶吃醋的?”
“媽——!”東方青藍撒嬌似的躺到牀上,踢騰着兩條腿,“蔚子,我要喝粥,你去做飯,我和媽要呆一會兒!”
“還是我去吧。”杜青竹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媽,讓他去吧。這是對他的懲罰!讓他不叫‘媽’。媽,昨天晚上一定沒睡好覺。你好好照照鏡子,眼袋都下來了!”東方青藍喊道。
母子兩人都是一夜未睡。杜青竹眼袋下來了,吳蔚眼圈兒還黑了呢。
杜青竹一直在聽吳蔚講他成長的過程,很貪婪的,不停地問東問西。說到難處,唏噓不已;說到高興處,眉開眼笑。
她錯過他二十多年,她想用一夜時間,把所有的都彌補回來。
吳蔚做飯去了,屋裡剩下了婆媳倆。
東方青藍“咯咯”笑着問,“媽,那傢伙叫‘媽’了吧?你看看他死鴨子嘴硬的德性,其實他那心,軟得跟豆腐似的。媽,蔚子的心事很多的。他怕的是認了你,龍寧那裡不好交待。等初一過後,他肯定會張羅着回龍寧老家。他對他們,特別孝順。我剛到龍寧的時候,根本就看不出跟親生的有什麼兩樣。我特別羨慕蔚子,爸媽他們還有哥姐,對蔚子真是太好了。比親的更親。”
杜青竹拉過東方青藍的手,撫摸着,說道,“我看出來了。他們老倆口真地對小蔚很好。小蔚能到他們家,是小蔚的福氣。等年後,我也一起去,我要好好感謝他們一家人。”
“還有啊,媽,小蔚畢竟是他們養大的。我想在城裡給他們買一套房,讓他們搬過來,這樣照應着也方便一些。”
“青藍,這是應該的。買房的錢,媽來出。”杜青竹當即表態。
“媽,我不是跟你要錢。”東方青藍以爲杜青竹誤會了什麼,趕緊說道。
杜青竹在她的手上輕輕拍了一下,“你這孩子,這麼敏感,一家人,說什麼都是廢話。”
能吃上兒子親手做的早餐,杜青竹幻想過多少次的事,終於變成了現實。
喝着兒子煮的粥,杜青竹鼻子直髮酸,目光一直流連在小夫妻二人的身上,怎麼看也看不夠。
“媽,藍藍,剛纔我接到昝哥的電話,要到京城辦點事,一會兒就走。看看還需要什麼,咱們這裡沒有京城有的,我帶回來。”吳蔚說道。
“我什麼也不需要。”杜青竹慈愛的目光仍然在兒子的身上逡巡。
“我也啥也不缺。昝市長你們倆一起去,是不是要去上面走關係?”東方青藍人精似的,問了一句。
吳蔚看了她一眼,手放到她的頭頂,“咱能不這麼聰明嗎?”
“沒辦法,就是這麼聰明。”東方青藍聳了聳肩,瀟灑地攤了攤手,惹得杜青竹忍俊不禁。
“可我聽說,聰明的腦袋不長毛,熱鬧的馬路不長草,你說你這麼聰明,將來會不會聰明‘絕頂’啊?”吳蔚摩挲着東方青藍的頭,笑道。
“媽!你看看你兒子,他欺負我!”東方青藍有了仗勢,站起來向杜青竹告狀。
“小蔚,不要欺負青藍,你要是欺負她,我可不幹。”杜青竹笑道。
吳蔚把臉拉成苦瓜狀,“媽!難道我不是你兒子?她是你閨女?”
“咯咯——我看也像。”東方青藍起鬨。
娘仨都笑了。吳蔚走出家門,心情仍然是愉悅的。
下了樓,等着昝雲飛下來。吳蔚擡起頭看着自家的窗戶,想像着東方青藍向母親撒嬌的樣子,暗道,如果再有一個親老爸,那樣是不是就圓滿了?可惜,親老爸走的太早,問起具體細節,母親又不願意多提起,也許是傷她太深的原因吧。
幾分鐘後,昝雲飛下樓,見吳蔚正在樓下等,笑道,“我還敲了你家門呢。青藍說你在下面。走吧,上車。”
吳蔚坐到了副駕駛位,昝雲飛親自駕車。車子啓動間,吳蔚笑道,“市長親自開車,我成了坐車的,真是萬分榮幸!”
“不相信我車技啊?”昝雲飛扭頭問道。
“不是。是榮幸。我還沒買東西呢,看首長空着手,怎麼也不合適。”吳蔚說道。
“你的那份我都準備出來了。都在後備箱裡。放心好了。”
“什麼?準備出來了?那太謝謝昝市長了。”他不會跟昝雲飛提錢的問題,昝雲飛也不會要他的錢,只好等回來後再想別的辦法找補回去。
“首長喜歡書法、繪畫,我呢,準備了端硯,還有宣紙,你送給首長。”
吳蔚不是沒送過禮,但這樣送禮還是第一次。昝雲飛對面洛文海瞭解很透,從某種意義上說,兩人是亦師亦友的關係。這次準備的端硯和宣紙,應該價格不菲吧。那他自己呢?吳蔚差點問出口,想想還是不要問了。問出來的話,顯得他太“二”。
“謝謝昝市長了。”吳蔚把“謝謝”兩個字咬得很重,一切盡在不言中。
京城的確跟別的城市不一樣,路上的車太多了。在高架橋上,看着下面的車流,吳蔚覺得這個地方真是不宜居。在小城市裡生活,會覺得自己就是城市的主宰,可一到了京城,頓時覺得自己渺小起來。
他不止一次聽人說過,“寧當雞頭,不當鳳尾”,爲此,他還專門寫過一篇雜文,剖析這種想法的錯誤根源。現在看來,這種想法得看在哪種語境或背景下,要是選擇生活的地方,還是“寧當雞頭,不當鳳尾”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