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敬之縣,吳蔚知道一些情況。這個縣,以前跟積餘是“難兄難弟”,全市各項排位,不是積餘趴底兒,就是敬之縣坐最後的小板凳。
上一年,敬之縣沒能扛住積餘發展的快速絕地反擊,再次成功墊底兒。
“謝謝韓書記,我還是想到新區主任的位置上去開拓一番。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希望得到您的支持。”吳蔚誠懇地看着韓志茂,說道。
韓志茂坦然一笑,“支持我是一定的。但是不是成功我說不好,畢竟市委常委會不是哪一個人說了算的。小吳,如果這次不能成功,你也不要想其他的。你這麼年輕,又有基層工作經驗,以後的機會還是會有很多的。我聽說,你在讀微觀經濟碩士?”
“嗯。到檔案局工作以後,閒暇的時間相對多了。在積餘工作的時候,出現了比較嚴重的‘本領恐慌’,就想着學點東西,但一直抽不出時間來。這次終於有了時間,就報了燕北的微觀經濟。”
“年輕人,應該多學點東西,你這就很好嗎。這次敬之縣也準備一併安排,你有沒有想法?”
吳蔚苦笑着搖搖頭,“敬之縣哪,我覺得我沒有機會。劉庚保那麼能張羅,怎麼可能再派進一個新書記呢,畢竟他已經是五年的縣長了。市委好像沒有其他的選擇吧。”
韓志茂神秘莫測地一笑,“這也不一定。你也知道庚保同志那個人的,說真話,讓他主政敬之縣,領導還真有點兒不放心,他要給你搞個‘家天下’什麼的,還真有搞起來的可能性。”
吳蔚心裡一動,莫非韓志茂聽到什麼消息?想想又不對,如果韓志茂聽到消息,恐怕早就有消息傳到他的耳朵裡呢。現在,官方的消息,永遠滯後於“下水道”。
如果真是這樣——吳蔚想,自己是不是要到敬之縣去呢?敬之縣比積餘更窮。而且……那裡七盤河河道採砂是極嚴重的,河道採礦,比礦更難管。
最要命的是,積餘交通還發達一些,敬之則不然,到現在,還沒一條高速從那裡經過,至於火車什麼的,更沒有。
他曾經到敬之縣去過一次,丘陵淺山的地形地貌,看着起起伏伏溫柔的曲線,吳蔚就懷疑,爲什麼山上山下都是大片大片裸露的黃土?
“韓書記,我個人覺得,我還是比較適合新區的工作。”吳蔚說道。
“好吧,這件事情我心裡有數。你是不是還想到其他常委那兒去看看?”
人老成精,韓志茂雖然不是特別老,五十歲的年紀已經算得上“人精”了。吳蔚有些尷尬,只好點了點頭。
“這很正常。跟各位常委,應該多走動走動。如果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你就吱個聲。其實,我覺得自己跟你,還算挺投緣的。這個世界上,兩個投緣的人,不太好找。”
吳蔚聽着韓志茂說的這些話,一時恍惚,覺得韓志茂就像自己的兄長或老師一樣。這樣一個做事極有經驗的老者,吳蔚不由羨慕起市紀委的那些工作人員來。——他聽人說過,韓志茂在機關會上曾經說過,我的事是工作的事,工作上的事,你們負責;你們個人的事,是私事,我來負責!你們安心工作,不要想其他的,到時候我會考慮你們每個人的前途。
韓志茂說到做到,雖然市紀委的工作人員配置規格很高,但只要本人有嚮往輸送的意願,跟他說了以後,他會千方百計地幫你圓這個想法。
也正因爲如此,韓志茂在紀委機關說一不二,上上下下處得也極是融洽。以韓志茂爲中心,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正能量。
工作乾的越是出色,越能得到其他部門的尊重,有不少紀委的人說,現在紀委處於“志茂時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換作任何一個領導,也絕不會像韓志茂這樣,取得這麼大的成績!
當然,省紀委對韓志茂的評價也是極高的。作爲這一行的元老級人物,韓志茂在全省紀委系統也很受尊敬。
從韓志茂處出來,吳蔚回到了機關,草草扒了一口飯,回到辦公室休息了一會兒,想着下午應該去找誰。申志強那裡,就不必再去了;還有許伍元處,也不用再打招呼。——他們兩個人的意向,已經十分明顯了。
那麼,下午是不是要去李學民或寧曉全那裡?考慮分析過各種因素,吳蔚覺得還是去寧曉全那裡比較穩妥。
寧曉全是個老資格的副市長,上屆換屆時進入市委常委序列。吳蔚之所以在他的名字後面畫了個問號,是因爲寧曉全跟昝雲飛的關係比較好,昝雲飛當市長的時候,調動起了寧曉全的工作積極性,特別是讓他分管人人都羨慕的國土、規劃和城建以後,與昝雲飛的關係更是突飛猛進,雖然吳蔚與他接觸的並不太多,但比起其他人來,還算得上關係很近。
至於李學民,原來是市政府秘書長的主任,也是因爲昝雲飛的關係,他才得以進入市委班子。——吳蔚認爲,他一定是感激昝雲飛的,愛屋及烏,對他也應該有所幫助。
雖然心裡很是着急,但吳蔚仍然耐心地等待着,4點,吳蔚準時來到寧曉全的辦公室。
寧曉全剛從工地上趕回來,因爲他的秘書接到了吳蔚的電話,但寧曉全正在建築工地上視察,秘書沒機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只好等他忙完工作,這才抽了個空,告訴他吳蔚有事找他。
“吳局,怎麼沒早給我打電話?跟我就不必這麼外道了。”寧曉全說話有些公鴨嗓,聽起來沙沙的。好在吳蔚已經聽慣了,倒也不覺得怎麼樣。
“領導視察呢,我只是一些小閒事,怎麼敢打攪領導呢。”吳蔚笑道。
“你這個小吳同志,我聽這意思,是在挑我的理兒唄?”
“呵呵——怎麼可能。寧市長抽時間見我,我感激都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挑理兒?”
兩人齊聲笑了起來。
“寧市長,有這麼個事,您看我是不是可以請您幫我參謀一下?新區不是成立了嗎,現在正在召集人手……”
“怎麼想到新區去了?”寧曉全沒容他往下說,直接問道。
吳蔚臉一紅,一下子被人猜出心事,吳蔚從來沒這麼窘過。聽寧曉全如此問,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我能幫忙,我一定幫!”寧曉全倒是痛快。但一聽這“如果”,吳蔚的心便涼了半截兒,暗道,難道是我來晚了?寧曉全已經答應別人了?
“那我就先謝謝寧市長了。您還得替我多美言幾句!麻煩了!”
“我這個人呢,最喜歡求上進的年輕人。我年輕那時候,你是不知道,比你牛得太多了。我們那時候,還是人民公社。公社裡有什麼急難險重的活兒,都會安排給我們這些年輕人。那時候,年輕人少,我呆的那個公社,才30歲以下才幾個人。我們幾個,搶着幹,搶不着,還鬧脾氣呢!”
“是嗎?那個時代,就是個激情如火的時代。”吳蔚笑道。
“真的是激情如火啊!我記得有一次,我們下去到村裡指導秋收,公社書記派別人去了。我和我同事倆人就一起去找書記,質問他爲什麼不派我們去,是不是我們哪裡做錯了。書記說,你們什麼也沒做錯啊,就是工作需要,看到他就派他去了。我同事說,派他去,不派我們去,就是對我們的工作能力不認可,我們倆要申請一次困難任務!”寧曉全說到這兒,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