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的聲音向着更冷的溫度低下去,寒氣森森而出,
他慢慢的重複問了一遍,
“因爲覺得逃跑很慫,所以哪怕知道可能會撞個頭破血流,你還是要開車跟她對着來。”
“是麼?”
沈翩躚不敢回答了。
直覺告訴她她敢說一個是就肯定要倒黴,雖然還搞不懂是怎麼倒黴,但沈小姐聽從直覺機靈的閉緊了嘴,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然而男人還在冷冷盯着她。
不知爲何沈小姐突然莫名其妙的來了靈感,皺着臉嘶了一聲。
很輕。
然而魔法一般的,男人冷漠的眉眼瞬間就皺了起來,寒氣無聲消散。
他俯身靠近,一手撐在牀邊一手扒開她的頭髮查看傷口。
動作輕柔到沈翩躚瞬間就有了睏意。
隨後她看到男人對上她的眼睛,黑色眼眸底,那一點濃郁的藍色幾乎要翻涌着滴落。
他皺着英俊的眉問她,
“痛?”
沈小姐呆呆的點頭。
男人立刻直起身子走出去,
“我去叫醫生。”
沈翩躚:……
少女默默的舉起被子,矇住了自己發熱的臉。
·
杜若到沈翩躚病房外的時候,程致遠剛好帶着醫生過來。
只匆匆將她掃過一眼便直接走進了病房。
然而只這麼一眼,杜若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原本預備跟進去的腳步也停下來。
那一眼太可怕了。
冷得如同極地的冰,看她如同看着一個死人,帶着毫不掩飾的可怕的惡意,和高高在上的漠然俯視。
他不許我進去。
杜若聽到自己艱難吞嚥唾沫的聲響,口舌乾燥心臟發麻。
那是與那個男人高貴又俊美的外表截然相反的眼神。她只在多年前血洗邵家的嚴逸身上見過……不,比嚴逸更可怕。
那是明顯的經歷過更多黑暗和死亡的眼睛。
如果進去了說不定會被他殺掉。
杜若控制不住的抖了抖,臉色慘白的退了幾步,直覺催促她離開這裡,然而想到裡面那個無辜受傷的少女,她又釘住了腳步站在了原地。
“我……我只是來看看她傷得重不重……”
她重複的安慰自己,然後病房門再次咔嚓一響。
她擡起頭,那個男人再次走了出來。
剛剛釘住的腳步忍不住連連向後退去,彷彿見到了什麼修羅惡煞。
門在身後關緊。
程致遠擡起眼來淡淡看着她,
“杜小姐。”
杜若背部緊緊貼住了牆壁,這裡分明是四通八達的醫院走廊,但看着男人腳下陽光投射的陰影,她卻莫名覺得四周都是看不見的封閉的圍牆。
空氣緊繃,呼吸困難。
杜若在心臟失去節奏的跳動裡木偶一般扯了扯嘴角,
“程……程先生。”
“我其實很想殺掉你。”
杜若整個人都僵住了,彷彿被膠水塗成了真正的人偶,極度的恐懼讓她的瞳孔縮緊成針尖大小。
裡面映着對面男人冷淡的沒有情緒的表情,和與表情截然相反的,兇狠又嗜血的眼睛。
“可是我聽說你和沈翩躚已經認識過了,她甚至給你吃過盒飯。”
男人凝視她,聲線依舊是低而優雅如同大提琴般的好聽,內容卻是與音色完全不相符的恐怖,
“所以我想,想要無聲無息不被她察覺的殺掉你可能比較困難。”
他揹着光,側臉上落着淡淡的黑色陰影,然而比起陽光造成的投影,杜若卻更加覺得這是他自帶的、陰暗深沉的底色。
只是平日在陽光下,從來沒人發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