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凌晨兩點半,但是片刻後對面的李般若就接通了下來。
電話另一邊的聲音有些嘈雜,看起來仍然在歡鬧着,但是不一會就安靜了下來,才傳來李般若的聲音。
“九爺,怎麼了?”
“流浪者這一陣子,是不是有什麼異樣?”九爺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雙方沉默了一會,李般若才遲遲開口說道:“除了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個女人以外,沒有什麼特別的。”
“那個女人是不是叫沐梨花?”九爺說道。
對面李般若有些驚訝的說道:“九爺,你怎麼知道?”
“這個女人,跟你有沒有關係?你又知道什麼?”九爺聲音格外認真的說道。
李般若當然聽出了九爺的凝重,他思索片刻說道:“這個女人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她好像知道一點阿濱的過去,阿濱也對此很是在意,我現在知道的東西也就這麼多。”
九爺聽過後,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似是並沒有朝他所想象的那個最壞的放下發展,他說道:“這一陣子,任何關於這個女人的事,無論發生什麼,我們的人都不要插手,不妨告訴你,這個女人的身份並沒有你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李般若聽過後並沒有覺得多麼驚訝,畢竟他從未覺得這個女人會僅僅只是一個唱歌好聽長的漂亮的存在,他問道:“九爺,這女人到底有着怎樣的身份?”
“很複雜,一時我也解釋不清楚,只要做到跟這女人毫無瓜葛就可以,這事關重大,如果你意氣用事,我也救不了你。”九爺仍然那般凝重的說道。
李般若還是第一次從九爺的語氣之中聽出無力感,他說道:“九爺,我明白了。”
這麼一通電話就這樣掛掉。
李般若收回手機,在洗手間點燃一根菸,他在細細揣摩着九爺話中的意思,特別是九爺那最後的叮囑對他來說格外的深刻,不論因爲這個女人發生什麼,都不要插手。
他深深吸着煙,他當然知道九爺的意思,這沐梨花顯然是一顆可以把他們捲入一場風暴的**,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背景,有着怎樣的故事,他也祈禱自己永遠都不要知道。但是他真正所擔心的,是深陷於這個女人溫柔之中的老五,或許可以把老五這個犟驢給打回來,但是對於阿濱,李般若是打心眼裡覺得頭疼。
李般若心中着實想不到一個可以讓阿濱漠視這一切的理由,因爲這個女人對他又或者老五來說,只是一個過客,但是對於阿濱,卻有着非凡的意義,李般若本以爲這個女人會成爲解開阿濱回憶的鑰匙,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成爲了打開地獄之門的鑰匙。
抽完這兩根菸,他才起身離開洗手間,這個時候已經凌晨三點,酒吧的喧鬧也慢慢的落下,喝的半醉的老五已經躺在卡座呼呼大睡,呼嚕聲打的很有節奏,阿濱估摸着也上樓休息。
帶着這麼一肚子故事,李般若現在根本沒有睡覺的心情,他就這樣坐在老五身旁,就好似一個壞的雕塑,一直等到整個酒吧的從喧鬧變成安靜,然後燈光下來,太陽升起,第一束刺眼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他都沒有任何的睡意。
期間老四過來拍了拍李般若的肩膀,意思李般若去睡,李般若卻搖了搖頭,老四似是知道李般若的性子,只好頗有些無奈的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五吧唧了吧唧已經宿醉而發乾的嘴脣,他睜開眼,第一眼看到正坐在他一旁的李般若,他揉了揉眼懶洋洋的說道:“般爺,才這個點你就醒了?”
李般若看向睡醒的老五,沒有表示,只是默默的點燃了一根菸。
老五看着有些異樣的李般若,注意到了李般若濃濃的黑眼圈,他起身說道:“般爺,你一夜沒睡?”
李般若點了點頭,細細抽着這最後一根菸,似是在等待着什麼。
老五驚訝的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他最終一臉擔憂的說道:“又發生了什麼?”
李般若仍然沒有表示,老五隻能夠這樣乾急眼的看着李般若,這時走下樓梯的阿濱也注意到了格外奇怪的兩人,他正準備去晨跑,但是剛剛下樓就被李般若叫住。
阿濱似是看出了李般若臉上的凝重,他走到李般若身旁坐下,看着老五也一臉火熱的瞧着李般若,李般若終於開口說道:“九爺給我來了一通電話,叮囑了我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跟你們打一聲招呼。”
“什麼事?”老五有些緊張的說道。
李般若沒有直接開口,反而看向阿濱,阿濱則衝他點了點頭,似是已經對李般若要宣佈什麼有了準備。
“關於沐梨花那個女人,我們最好保持距離,她的身份並沒有我們所想象的那麼簡單,希望你們能夠記住那麼一點。”李般若慢慢按滅菸頭說道。
“般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五一頭霧水的說道。
阿濱的表情則是格外的複雜。
“就算是這個女人死在我們眼前,也不要出手,大體只是這個意思。”李般若苦澀的笑了笑,他試問自己到底是用了怎樣的勇氣,才說出這麼一番話,何等的諷刺,終有一天他還是活成這一種他最反感的人。
爲了生存不擇手段,又不得不不擇手段,爲了不成爲這不擇手段的人,他只有用這不擇手段的成長。
多麼的諷刺。
老五的表情一點一點沉了下來,似是終於明白這個話題的沉重,他知道李般若也好,九爺也好,不會無緣無故的有這麼一個囑託,他深深低下頭說道:“爲什麼?”
“因爲她那個世界,是我們絕對不能觸碰的,就是這麼的簡單,所以我們該陪她喝酒,就陪她喝酒,但是不要因爲她而牽扯到任何事中,我希望你們能夠給予我一個保證。”李般若伸了伸手,一直在一旁靠着牆的老四遞給了李般若一根菸,李般若表情有些憔悴的點燃。
老五心中回想起這個讓他生活終於有了光芒的女人,表情看起來很是糾結,很是痛苦,對於一直生活在一種黑暗之中的他,這麼一束光芒着實的太過難得了,但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總是先給你一件可以爲之付出生命的珍寶,就好似埋下了最可怕的伏筆,然後緊接着很現實的問出那麼一個問題。
你願不願意爲了那珍寶,真正的付出生命嗎?
很殘酷很殘酷,老五不明白自己的人生爲什麼總是如此。
“這是一個我們不能碰的漩渦,我希望你們能夠有理智,爲了僅僅認識四天的女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試問這個世界沒有比這個更加荒唐的事情了。”李般若深深吸着這根菸,這一句話他似是不光光僅僅說給老五跟阿濱,似是也是在說給自己。
“般爺,我們明白了。”老五的表情痛苦許久,他或許考慮到了李般若到底有着怎樣的心情,他深深吐出一口氣,似是把他心中那僅有的光芒全部吐出,然後他就這樣自認爲風輕雲淡的說着。
李般若聽過老五的話,然後把目光移向阿濱。
比起老五,阿濱的表情則有平靜幾分,他喃喃道:“我有一些東西必須要問她,我不能答應你。”
李般若皺了皺眉頭,他早已經領會了阿濱的犟脾氣,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惱怒,而是一臉哀傷的說道:“阿濱,真就是你的選擇?”
阿濱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似是有些詫異爲什麼李般若沒有發怒的嚷嚷,反而現在李般若臉上的哀傷讓他心理很不舒服,是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他不知道。
李般若搖了搖頭說道:“這個世界,任性的孩子,通常不會有任何好下場的,我希望你能夠明白,這一次跟以往不同,這不是錢能夠解決的問題,也不是被捅一刀子能夠解決的問題,能夠讓九爺忌諱到這個地步的人,我是第一次見到,你確你考慮清楚了?”
阿濱看着苦口婆心的李般若,似是在他的印象之中李般若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不會說出這些,但是又是什麼讓李般若做了這種改變呢?他突然笑着對李般若說道:“其實就這樣當一個任性的孩子也不錯,雖然沒心沒肺了點。”
李般若看着這個笑的一臉陽光燦爛的傢伙,他罵道:“傻子,你完全不知道你到底即將要面對什麼,到時候我可不會上你這一條賊船,你的所作所爲不代表流浪者,也不代表九爺。”
“般爺,如果這就是我的歸宿的話,這何嘗又不是一場解脫?到時候我們一定要好好喝上一場,雖然我不會喝酒。”阿濱他說完這句,就這樣離開流浪者,似是颳起了這種風暴,也不會影響他的晨跑,爲什麼他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不是他的聽天由命,而是某些事情,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做,儘管那些事情會觸動他心中的傷口,會讓他再次無法自拔,但是他怕就這樣撒手拋棄掉那一切,自己會變的什麼都沒有,就好似沒有了流浪者這個家的李般若。
靈魂沒有了歸宿,是這個世界最可怕的事情,雖然那個歸宿可能會是折磨自己無處安放靈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