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雅城堡,恰好就在阿勒頗和馬拉什的南北通道之上,此刻裡德萬的維齊爾宰相道拉正和傭兵將軍鄂斯都坐鎮這裡,督促騾隊向馬拉什堡運送給養。
但從攻城戰開始後不久,高文的紅手旅團就佔據了以北的費拉米斯河支流築砦,切斷了穆雅對馬拉什的補給通道,故而道拉和鄂斯都在此期間居然是“無事可做”的狀態!
也難怪,他倆手頭沒什麼堪用的士兵,能打的兄弟會步兵和伊克塔騎兵全都被拉到南方,去參加坦克雷德的陣營去了。
以至於失意的鄂斯都,公然對大維齊爾口出怨言:“如果早聽從我的安排,北上全力增援馬拉什的盟友,絕不會落到而今兩線被動的局勢。更何況,新練出來的長矛方陣也須得我的親自指揮才能揮戰鬥實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暗中觀察的道拉覺得這位傭兵將軍有些“不安穩”,居然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畢竟塞爾柱突厥本身就是靠先幹傭兵後篡權的路子起家的,當然要防備別人做出同樣的事。
現在得勝的高文來勢洶洶,道拉暫且將此事擱置起來,急忙向蘇丹裡德萬和阿塔伯格將軍馬孛羅的主力軍求援。
“如果高文肆意自北方闖入阿勒頗的話,本蘇丹領地所有菁華的作坊、灌溉渠和田地都將毀於一旦。告訴鄂斯都死守穆雅城堡和庫爾德山一帶,不能把他給放進來,那樣就好比放一頭犀牛在瓷器鋪裡胡亂踐踏。我即刻放棄奧龍特斯河的戰事,返回去增援他。”裡德萬憂心如焚,當時他的軍隊已經快要渡過奧龍特斯河,準備和坦克雷德的軍勢並肩作戰了,現在卻不得不食言。
這個決定對安條克城的坦克雷德來說,帶來的後果是毀滅性的——缺乏一翼衛護的坦克雷德軍隊,在城東南和聖西蒙港的平野上,遭到了博希蒙德、鮑德溫聯軍優勢兵力的果決進攻,安條克的軍隊就像羣被烈火灼燒的昆蟲般,紛紛潰逃回了城中。
而後博希蒙德直接佔據了聖西蒙港,再加上先前奪取到的拉塔基亞港,等於將安條克通往外部的海路都斷絕掉了。
另外個被坦克雷德寄予厚望的“盟友”,即大馬士革蘇丹杜卡克.突吐施乾脆不露頭,直接派遣使者向鮑德溫乞求和平共處。
這樣,坦克雷德如其所願,真的要憑靠擁有四百座塔樓的安條克堅城來做最後一搏了,就像當年的亞吉.西揚那樣。
同時在塞浦路斯島的戰線上,高文又使用了巧妙的手腕,讓阿普索瑪特斯根本無法再靠近進攻凱里尼亞:先前有三位東征的領主,即阿基坦公爵吉約姆、德意志蘭宮廷大元帥康拉德與巴伐利亞的韋爾夫,原本準備取道塞浦路斯島海路返鄉的。但康拉德卻野心勃勃,暗中得到高文的許可和資助,裹挾了兩位老實人即吉約姆和韋爾夫,對自己的隊伍說:“很多東征的領主都建立了光輝的功勳,更有的人封邦立國。我們也不能無所事事兩手空空地回去,就在這座防備薄弱的島國上幹起來!”
於是三千多名跟隨康拉德東征的德意志蘭窮漢士兵,全部鬧騰起來,“不管如何俺們得在黎凡特這裡筆財再走!”他們居然趁亂攻陷了薩拉米斯城,並對着阿普索瑪特斯空虛的“脊背地帶”大打出手,於是可憐的阿普索瑪特斯只能將隊伍撤還回來,集中力量對付起康拉德來,整個塞浦路斯又是亂作一團。
這樣的話,高文終於阻擋了多線敵人對他的覬覦和圍攻,當得知梅里克也從已失陷的馬拉什戰線上敗退後,他終於騰出了雙手,可以暴起青筋和肌肉,狠狠揍這位阿勒頗的王公里德萬閣下了。
高文先是讓沃爾特.桑薩瓦爾的“凱撒利亞邊民軍”留屯在馬拉什地區,防備薩莫薩塔和埃德薩;而後自己帶着所有的隊伍,包括新組建的“葉凡杜尼旅團”在內,直接陳兵在穆雅城堡下。
穆雅城堡四周全是平地,只有幾道精巧的水渠縱橫,中間夾雜些起伏丘陵上的果樹林,它的北方有連綿的高崗形成天然門戶,在高崗間的通道處有三四處大沼澤。之前鄂斯都爲了安全和開放着想,在沼澤間修築了道外牆城垣,設上了弩砲並增添門塔、驛站,方便過往的商旅通行安全。
這外牆城垣,也是穆雅的第一道屏障。
高文當然啓動了大炮兵團來對付這目標,其在臨時車壘的掩護下布在了攻擊的一線位置,火熊炮、香水瓶炮、輕臼炮、蝦鬚炮林林總總,列在面斜坡上,直對着那邊的外牆。
道拉、鄂斯都看到這陣勢,驚愕膽寒不已,然則還抱着點僥倖心理的道拉,下令讓鄂斯都“修添守備”,“等待蘇丹來到,擊退高文。”
鄂斯都接到這命令後,是唯唯諾諾,私下地卻找到了姐姐唐兀,“我最最愛的姐姐,備上你我的馬,今夜用草料將它們餵飽,因爲第二天太陽升起來後,我和你要騎着它們直走一百到二百古裡的路程才能歇息下來。”
“怎麼了,你是要丟棄這座美麗富饒的城堡逃走嗎?”唐兀驚慌地詢問說。
“現在我於這個國已是鬱郁不得志的狀態,沒人真的接納我信任我,說到底你的江摩只是個漂泊的傭兵而已。更何況,明日高文的那羣噴火的大銃齊的話,穆雅堡根本是一日都支撐不了的,我們沒必要留在這裡殉葬。”鄂斯都斷然說到。
“好,無論去哪裡,我都聽你的。”唐兀溫順地答道。
兩個人故技重施,捲起了些金銀細軟後,喬裝打扮爲夜巡的斥候騎兵,居然真的扔下了整個門戶堡壘,開始朝敘利亞門的羣山遁走。
夜色換爲晨曦後,起伏的山地森林間,唐兀騎在馬背上問着前面頭也不回地弟弟,“我們這次又要投奔誰?”
“去投奔博希蒙德,只有這樣的無恥混蛋需要我。”鄂斯都咧開嘴笑起來。言畢,還未等唐兀表示訝異,震怖的響動和火光在他們的背後而去,迎着東方初升的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