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躺在牀上的兩人真是所謂的同牀異夢,背對着背,中間隔着能躺下兩個大人的距離。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因爲年關的關係,工作量有些大,皇甫信一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他本來還有些話想要和童嫿說說的,想着不知道該先說那句,一句也沒開口,就睡了。
幾個小時後,等他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他還在原來的地方側躺着,完全和睡前同一個姿勢,只是……身後的那個柔軟,腰間的手臂,甚至後頸間均勻的呼吸,讓他的身體驟然一僵,多少有種被突然擁抱的感覺。
本能的反應,他驟然擡手想要拿開童嫿搭在他腰間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她也已經醒了,他剛擡手的動作就已導致她摟在他腰間上的手的力道在加大,抓住他腰間睡衣的手,驟然攥緊。
皇甫信一的心臟也跟着一緊,懸空的手在半空中換了位置,他沒有推開她,沒有躲開她,重新一動不動的躺在原地,緊蹙的眉心緩緩舒展開來,嘴角微微一翹。
只希望在這段婚姻裡對她的歉疚會減少一些。
的確,從昨晚就一直沒睡着的童嫿,是醒着的,在他清醒後的第一個反應是想要推開她的時候,她的心一陣揪疼,處於本能反應,她想要牢牢的抓住他,所以,她也就那麼做了。
“我們一直這樣過下去,不好嗎?”童嫿啞着低音輕聲問他。
這個問題不止是問的他,也是再問她自己,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和她躺在同一張牀上的男人,心裡卻再也沒有一點點兒位置留給她,裝下她,這樣的男人是她想要的嗎?
皇甫信一睜開深邃迷離的眸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猛然的翻了個身,倏然間他們四目相對,他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裡,兩人的呼吸瞬時間低沉急促。
他睨着她,低沉的嗓音在清晨醒來後顯得格外沙啞有磁性,只聽到他說,“童嫿,我們真的可以……”像正常夫妻一樣,走下去嗎?
他心裡也是存在這樣的疑惑的,在清晨大腦還爲完全清醒的狀態下,他鬼使神差的想要問問她,他也希望有人能解開心裡這麼久以來的結。
只是,他的問題還沒能問完,脣就被軟軟的脣堵上了,摟在他腰間的手不知道算不算因爲緊張而抓緊,貼在他脣上的脣,軟軟糯糯的像個Q彈的果凍在上面蠕動。
她微閉着雙眸,一雙長而卷的羽睫微顫,鼻尖呼出來的氣息還是出賣了她看上去的平靜,明明就是有些緊張的。
皇甫信一的大手扣在她的肩上,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或許是兩人直接擁有太多隻屬於他們的回憶,他竟然想到從前,想到了他們的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甚至,第一次……
就在他陷入那份初戀的美好回憶,請閉上眼睛的時刻,腦海裡卻出現了季小冉那張倔強的小冉,她在生氣,小嘴撅的老高,抱怨的瞪着他,還在一顆一顆的掉眼淚。
皇甫信一猛然間一下推開童嫿,腦海頓時清醒。
“對不起,我……對不起。”說再多就是無力的解釋,能說的也只有對不起這三個字。
他剛纔的力氣有些大,童嫿真的懷疑如果不是牀夠大,她現在已經被甩到牀底下面去了。
她悲哀一笑,什麼都沒說,掀開被子,起牀。
說再多, 與他,都是廢話,多餘的話她再也不想重複,當一個人的心裡沒有你的時候,你做什麼都是錯的。
大過年的總有一種累還快樂着的感覺,一大清早的就全家總動員去了季川家,還是老樣子,今天是他們三家大團聚的日子。
今天的見面恐怕是在所難免,皇甫信一看上去很平靜,內在早已翻騰,他想念季小冉,瘋狂的想念。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他本來有很多機會是可以見到她的,可他怕只要見了,就會把所有想要放下她的努力功虧一簣。
就如今天,他的內心有多迫不及待,也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
童嫿和睿睿是第一次和他們一起過年,還並不知道他們是要去那裡,興奮的小傢伙程完全沉溺在新年的氣氛下,走起路上一直都是連蹦帶跳的,平時在怎麼裝大人,裝長大,當所有愛他的人都圍着他的時候,他就是個小孩子。
見面的人互道新年快樂,送祝福,那個他最想要看一眼的人,遲遲沒有出現。
他着急,想問,卻有不知道該問誰,用什麼身份去問?
童嫿到了季川家也是才知道,睿睿找到和他同齡的孩子玩耍,一下子就瘋了,就連黎昕和閆逸晨他們也和長輩一起來了。
黎昕站在哥哥皇甫信一身旁,偷偷的小聲告訴他,“小冉在樓下,得了重感冒,還在發燒着呢。”
感冒!還發燒了!
皇甫信一驀然擡眸,盯着二樓的望去,心早已上去了,雙腿卻猶如灌了鉛一樣,一步也邁不動。
他在心裡努力的說服着自己,有那麼多的家人照顧她,她不缺他一個人的關係,更不需要他的關係。
“多少年了,每年過年的時候她都會感冒,到現在還不會好好照顧自己。”皇甫信一低聲責怨着,心裡對小冉很心疼,感冒加發燒,她現在一定很難受。
黎昕看自己哥哥佯裝和他沒多大關係的樣子,想笑的,可還是心疼了。
是什麼樣的抉擇,讓他可以把一個深愛的人,那麼嚴實的封在心裡,只是他還沒明白,一個人的一顆心就那麼大,即使你不想要去觸碰那塊一觸就痛的地方,可當你整顆心都是那個人的時候,怎能碰不到啊。
那種笑一下都會疼的感覺,得有多難熬啊。
除了他,全世界的人都覺得,他們應該在一起的,所有人也都在疑問,爲什麼他們不能在一起?他能給的就只有一個答案,這是她想要的。
童嫿偷聽到他們兄妹的聊天,她趁着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時候,偷偷上了二樓,還敲了季小冉房間的門。
季小冉以爲是黎昕或者其他家人,怎麼都沒想到,會是童嫿姐。
她剛起牀,還發着燒,如果不是怕把病毒傳染到孩子們,她早就下去了,她也有好久好久沒有見到信一哥哥了,昨晚信一哥哥的一聲新年快樂,害的她哭了大半個晚上。
“童嫿姐,新年快樂。”季小冉整理好情緒,主動和進來找她的童嫿姐打招呼。
童嫿抿嘴一笑,沒有搭話,直接站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在她額頭試了試,諷刺揶揄的說着,“還真發燒呢,不還以爲是裝病撥別人家老公的同情呢。”
別人家的老公,她這是來挑釁她的嘍。
季小冉沒有笨到讓一個女人跑到她自己家裡來和她鬥心機,“童嫿姐,我頭疼,你能出去嗎?”
童嫿像是看仇人一樣的瞪了她一眼,但很快,她臉上的表情就像會變臉魔術一樣,很快就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變化,她溫柔一笑,下一秒就撲通一下雙膝跪在了她的面前,還掉起了眼淚。
“小冉,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了,可他心裡滿滿的都是你,你下去吧,讓他看看你也好。”她哭的好傷心,好內疚,好專業啊。
季小冉都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皺眉看着她,根本不想理她,真懷疑她是不是神經有問題。
季小冉想要躲開童嫿,童嫿一把抓住她的手,哭的你就一個傷心欲絕,“小冉,我求求你,我真的很愛他,看着他因爲看不到你而失落的神情,我心如刀絞,你下去讓他看一眼也好,好不好?”
童嫿跪在地上,那麼卑微的求着季小冉,季小冉差點都以爲那是真的,突然很心疼她,沒想到她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她對信一哥哥的愛還是如此至深。
可就在她就要相信她,想要彎身扶她起來的時候,童嫿握着她的手突然就桎梏住她的手腕,然後寂靜的房間裡傳開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清脆聲。
“啪。”季小冉的手竟然扇在了童嫿的臉上,還是在童嫿的促使下。
季小冉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聽到門口傳來一聲怒吼,“小冉,你在做什麼?”
呵呵,真狗血!這是季小冉當時心裡的第一個反應。
他們倆這是跑來她房間演戲呢,真是連解釋都懶得張嘴。
在皇甫信一接近咆哮的一聲怒吼之後,連續好幾個人都出現在了季小冉的房間,而所有人眼裡看到的,都是跪在地上的童嫿,紅了一半的臉頰還梨花帶雨的小臉。
皇甫信一上前想要把童嫿扶起來,在這個他從房間外走到房間裡的過程中,他竟然沒有看季小冉一眼。
“起來。”他似乎很生氣,壓抑着心裡的一團火,有種恨不得把童嫿拽起來的衝動。
誰知,童嫿沒有見好就收,可見是目的還未達到啊。
有些人的尾巴就要露出來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