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擠出時間,羚工作時格外專注認真,終於在下午四點半提前收工,一離開劇組,邱姐就笑着說:“爲了早點回去陪咚咚,你也蠻拼的。”
羚羞愧地笑笑,“不是,我是爲了擠出時間去看申學長。”
邱姐表情一滯,聽羚對她說:“你把我送到仁濟醫院,之後就不用管我了。”
邱姐嘴脣微動,有心想要說些什麼,但見羚一臉期待和堅持,到底沒出口。
到了仁濟醫院,羚跳下車,跟邱姐揮別後,腳步飛快地走向住院部,到申綜昊的病房時,卻沒見到他,詢問同病房的人,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跟她說:“我看到申醫生拄着拐下樓去了。”
羚立即就欲轉身下樓找他,卻聽少年突兀地問:“請問姐姐認識陶羚嗎?”
她一愣,定定地去看少年,發現他腿上也打着石膏,似乎也是個骨折病人,且是新來的,前兩次她都沒見過他。
見她遲遲不說話,少年自顧自說:“申醫生長得很帥,人又很好,可是他好像失戀了,我看他總是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地難過,每天夜裡還睡不着,看書要看到很晚很晚。”
“有一次他拿着筆在寫着什麼,我偷偷地看了一眼,看到他滿紙都寫着陶羚這個名字,他寫的很認真,表情卻很難過……”
羚心裡忽而一酸,聽不下去地轉身就走,在樓下,真的找到了申綜昊。
他背靠着大樹坐在草坪上,柺杖擱在了手邊,雙目安靜而毫無焦距地看着前方,神態落寞寂寥。
“學長——”羚踱過去,笑着出聲。
申綜昊回神,看到是羚,一霎的高興後,神色又複雜起來,“怎麼有空過來?咚咚呢?”
“嗯,咚咚由顧少清照顧,他很好,你放心。”
狀似輕鬆地坐到他身旁,聽到學長問她:“你說的他,是指咚咚還是顧少清?”
羚一怔,沒有多想,便答:“都很好。”
說完之後,才考慮到她這麼說,申綜昊會不會感到難過?
小心地去看他的神色,他竭力掩飾,但眼底仍然泄露一絲黯然,他安靜地注視着她,半晌,輕聲問:
“把咚咚交給顧少清,你放心嗎?”
這一次,羚沒有很快回答。
儘管,答案是肯定的。
沒錯,她放心,非常的放心。
顧少清不但對咚咚很好,對她也很好,這些,她看在眼裡,感同身受。
“用不着考慮我,我只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申綜昊看出羚眼底的慈悲,心中不禁絞痛起來,聲音低低,撇開臉去。
“是的,我放心。”
“你信任他?”他又問,聲音低的,隨風而逝。
羚垂眸看着自己的腳尖,他會拿命保護自己,也可以剋制自己的慾念遵守承諾,只爲了打動她,討好她。
對咚咚,更是好到無法言說。
“是的,我信任他。”無可否認,顧少清宛若磐石,不知何時悄然投進她的心湖,最初或許只是毫不察覺的淡淡漣漪,到現在,已經掀起了層層巨浪。
……
四周有蟬在樹上吱吱的叫,一聲高過一聲,很久之後,申綜昊都沒有再出聲。
羚不安地看向他,他雙眼望天,望着不知名的一角,湛藍的天空白雲朵朵,隨風飄蕩,當夕陽漸稀,他終於轉過頭看她,笑着說:“送我回病房吧。”
羚立即拉着他起來,又把拐遞給他,回病房的一路上,始終不離左右地扶着他的胳膊,進到病房,那位少年見此情形,立刻就好奇的問:“申醫生,她是不是就是你女朋友?”
申綜昊默然,少年便以爲是,立即驚訝的張大嘴,興奮的說:“可以請你讓她給我簽名嗎?我剛剛想起來,她是一位大明星耶。”
坐到病牀上,申綜昊看向羚,羚大方地拿了筆,在少年拿出的本子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少年看着她,滿眼純真的歡喜,“大姐姐,你本人更漂亮。”
羚笑笑,剛剛沉重的心情稍好。
沒一會兒之後,蘭姨來了,拿了個食盒,見到她,臉上掠過意外,當申綜昊喝湯時,兩人站在走廊講話。
蘭姨一臉不解,“申醫生最近悶悶不樂的,羚,你們吵架了嗎?你帶着咚咚離家出走了?”
羚汗顏,搖頭,“不是的,蘭姨你別多想,你先照顧好申醫生,其他的事,你就別管了。”
蘭姨見問不出什麼,也就不多問了,只是說很想念咚咚,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再見到他,羚想了想,以顧少清霸道的個性,恐怕把咚咚帶來見蘭姨或是學長,他大概會生氣。
哎……
時間一不留神到了六點,跟申綜昊說要離開時,他整個人都停滯住,拿着湯勺的手異常僵硬,卻仍是平心靜氣地笑着對她開口:“嗯,你先回去吧,再晚些,就堵車了。”
走出病房時,羚心裡有點不好受,神思不屬地出了醫院走至路邊,剛想攔車,一個人卻走至了她的身邊,是顧宅的司機李伯。
“少夫人,上車吧,少爺叫我來接你。”
車內,羚驚詫之餘,忍不住問李伯:“他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李伯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等少夫人到家,親自問少爺就知道了。”
羚撇嘴,被他逮個正着,回去他一定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一路上七上八下的,恨不得乾脆不回家,可是又念着咚咚,就在煎熬中,到了顧宅。
果然,她一到家,金諾就通知她去泳池找顧少清,說是他有事找她。
“讓我先抱抱咚咚。”找了個正大光明的理由,抱着咚咚,硬是拖了十分鐘都不去泳池,這時張嫂過來叫吃飯,她第一個抱着咚咚走到餐桌邊,沒一會,顧爸和顧寶貝都來了,只有顧少清遲遲不出現。
顧爸不明就裡,讓金諾去叫,金諾恭立一旁,朗聲說:“少爺好像生氣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是叫不來的。”
目光,落在羚的身上,意思是隻有她能叫來?
羚恍若未見地把咚咚放進餐椅裡,揉着肚子說餓極了,偏頭吩咐張嫂,“先留點吃的給他,我們先開動,好不好——”
憋了半天,當着咚咚的面,終於是喊出了一聲爸。
顧爸臉有欣慰,立即就拿起了筷子,“不等他了,我們先吃。”
顧寶貝憤然,悻悻開口:“這個家眼看着就要被鳩佔鵲巢了,真正的女主人不在,一隻可笑的小麻雀都敢在這兒興風作浪。”
羚心裡一刺,呵呵笑着夾了塊東坡肉放到顧寶貝的面前,“小妹,你太瘦了,多吃點肉,看着圓潤些。”
顧寶貝嫌棄地把盤子往前一扔,撞到其他瓷盤上,發出陣陣乒乓聲,顧生猛地沉了臉,狠狠看向顧寶貝。
顧寶貝起身,把筷子扔的劈啪響,“我不吃了,這叫什麼事兒。”
扭過頭,忿忿離去。
晚餐的氣氛蕩然無存,縱然如此,顧生仍然周到地叮嚀羚多吃些,別餓着自己。
顧寶貝就在客廳裡看電視,故意把音量調的很大很大,儘管這樣,顧生淡定自若,不去看她一眼,反而周到地招呼羚。
羚心有所感,望望顧寶貝,看看顧爸,安靜地吃飯。
飯畢,顧爸抱着咚咚不撒手,她再也沒理由磨蹭下去,只好硬着頭皮去泳池。
泳池裡,顧少清正在奮力遊着,矯健敏捷的身影,宛若蛟龍。
見到岸邊站着的她,返回來,游到她面前,嘩啦一聲,從泳池裡走了出來,羚微撇開目光,不去看他。
幾乎是立刻的,感受到他陰沉的視線。
“我和他,選一個。”冷不丁的,他的話兜頭而來。
羚一臉茫然,“什麼?”
他危險眯眼,斬釘截鐵的出口:“我和申綜昊之間,你選一個。”
羚麗眸睜大,表情微滯,聽到顧少清陰鷙凜然的聲音,“我討厭你做鴕鳥,與其讓我們兩個一起煎熬,不如你乾脆來個了斷。”
“不過我警告你,想好了再選,如果選錯了,這輩子別想再見到咚咚。”
不可思議地張嘴,細指顫顫巍巍地指着顧少清,這分明是……要挾,她根本就沒得選。
“顧少清,你太過分了。”羚憤憤,忽地伸手推他,噗通一聲,把他推入了泳池。
匆匆跑離泳池,經過大廳時,顧寶貝正一邊津津有味地吃着薯片,一邊目不轉睛地看着殭屍片。
她氣的直往樓上衝,回到臥室,捨不得弄亂咚咚的兒童房,便拿顧少清的大牀撒氣,直把牀單薄被弄亂才氣呼呼地趴到牀上。
腦海裡,浮現今天去看申綜昊時,他流露出的難過之色。
要怎麼樣才能讓他不難過?
回到他身邊嗎?自己能做到嗎?
不,她沒法割捨下咚咚,她做不到。
半個小時後,顧少清抱着咚咚回房,她一如昨晚,不過今晚卻換了件誘惑的黑色紗裙,魅力不比昨晚差,製造的效果更不比昨晚差。
當咚咚睡着後,他過來見到她時,甚至流鼻血,她狀似無知地指着他的鼻子驚呼,“啊,你怎麼突然流鼻血了,要不要緊?要我叫姜院長過來看看你嗎?”
他陰沉着臉,進浴室洗冷水澡。
見他始終恪守諾言,她越來越過分,就連洗澡,她都要在一旁撩撥,“我後背好癢,你幫我撓撓,好不好?”
他始終不出聲,在冷水下足足泡了半個小時纔出來,她卻惡作劇地擡起腿去蹭他的小腿,笑嘻嘻的說:“你不能碰我,可我能碰你,你沒意見吧?”
他睨她一眼,忍耐着,臉色繃到極致,但始終沒有爆發。
像這樣的情形,一連三天,他都成功忍住了,倒是羚,忿忿起來。
恰好有人邀請她參加個舞會,她欣然應允,並趁機要求他作爲她的男伴一起去,到達舞會現場,顧少清才發現舉辦者居然是譚子維。
是慶祝他二十八歲生日的舞會,會場名媛彙集,觸目所見皆是青年才俊,就連前女友陶柔都來湊熱鬧,真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你記得他是誰嗎?就來參加他的生日舞會。”堵住羚,顧少清的眉目皺了起來。
羚着一件乳白色的禮服,像是一朵鮮活的白蓮,冉冉盛開在人羣中,近日在演藝圈又很火,頗爲讓人矚目。
四面八方的視線,每一道都令顧少清不悅。
“我知道啊,我的前未婚夫。”羚衝嚴肅的顧少清眨了眨眼,不在意的答,見他神色冰冷,還不怕死地補上一句,“他最近一直在追我哦,不但把花送到藍獅,還經常跑到劇組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