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知道聖誕節,還是在英語課本上,當年我還不曾幻想過自己也會有慶祝的一天,如今這個節日姍姍而來了,我竟然一點不習慣都沒有。
興許是節日的氛圍濃烈到已經悄然將我融於其中,也或許是,身邊的人都在念叨着聖誕賀卡,橙子和蘋果之類的,我的心也跟着蠢蠢欲動了起來。
我並不知道爲什麼平安夜一定要互相送蘋果,也不知道爲什麼想要“心想事成”就要去買橙子,唯一知道的是,這幾天的蘋果和橙子價格飆升的太快。
以前學校水果吧裡的橙子和蘋果都是論斤稱的,價格還挺公道,但這幾天卻是按個數來賣,明明價格都已經翻了倍,但來買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除了蘋果橙子,也有買賀卡和禮物的,看着葉飛揚和羅安然那般忙碌,我也開始尋思着,是不是要給她們準備點什麼禮物纔好,禮尚往來本也是一種基本禮儀。
我們一起出去逛超市,看着有幾個人圍在一起,好奇之下羅安然也拉着我們過去了,然後發現原來是老闆娘在教顧客針織。
小的時候我也織過一些東西,簡單的針織對我來說還是應付得來的,於是我當即去看了一下毛線,感覺有幾款白色和紫色還不錯。
我隨後便做出了決定,要織圍巾送給他們,可惜葉飛揚說自己從來不用圍巾,最後我便選了白色和紫色兩款,準備織兩條,白色的給羅安然,紫色的留給我自己。
他們去買的別的東西去了,我就去老闆娘那裡學習針法,挑了一款不算太難但很好看的,回去之後就開始行動起來了。
本以爲這種手工活會花費好長時間,結果一個晚上就織好一條圍巾了,第二天把另外一條也織好,任務圓滿完成。
我把兩條圍巾擺在牀上左看右看了好一會兒,暗自得瑟,覺得自己好厲害的樣子,這麼快就織好了,而且看上去還不錯,於是我腦子裡突然有了個主意。
後來趁着休息時間,我又除了學校去那家超市挑選了一款藍色的毛線,再學了一種新的針法,然後興高采烈的就回了宿舍,拿起針開始繼續開工。
葉飛揚疑惑不解的問我:“你不是都已經織好了麼?”
羅安然一臉揶揄的附和道:“對啊,怎麼又來一條啊?老實交代,這個是準備送給誰的?”
我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想知道啊?就不告訴你們。”
葉飛揚無所謂的聳聳肩:“不告訴我們也能猜到,與你交好的也就那幾個人罷了,不過我懶得猜。”
羅安然卻揪着不放:“我來猜猜,是不是你那個高中同學要過來了?真好啊,有人特意來陪你過節。”
我當即搖頭否認:“不是啊,我倒是巴不得呢,了聖誕節又不會放假,她哪有時間過來玩啊。”
明明剛剛還說懶得猜的葉飛揚,突然就冷不丁的來了一句:“既然她不會來,那就是送給男生的了?”
我這還沒來得及回答,羅安然先鬼叫了起來:“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送給杜學長的,難怪我看着不太像之前織的那兩條了,原來是男女有別啊。”
葉飛揚也沒給我解釋的機會,當即笑着點頭道:“這就叫區別待遇。”
我白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亂的葉飛揚,幽怨的控訴道:“你不是說你懶得猜麼?”
她理直氣壯的回了我一句:“那是剛剛,我也沒說現在不猜嘛,人的思想可是隨時都在變的。”
羅安然點頭如搗蒜,繼續飛快的附和:“就是就是,要不怎麼會說,女人心,海底針呢?”
我故作委屈:“好啊,你們兩個竟然合起夥來欺負我,算了,我說不過你們,那我不說好了,今天已經是平安夜了,我還得趕緊把這個織好呢。”
葉飛揚面不改色,氣定神閒的吐出一句:“有逃避話題的嫌疑。”
羅安然聞言立刻就對我陰惻惻的笑了起來:“老實交代,這到底是不是送給杜學長的,你們兩個揹着我們,已經偷偷發展到什麼階段了?”
“哎,隨你們怎麼想吧,我正忙着呢,不解釋。”就因爲跟他們聊天分了心,剛剛還織錯了,害我拆了不少。
“那是,解釋就等於掩飾。”羅安然不依不饒,居然還用起了激將法,可我是那種會上當的人麼?
“掩飾就等於講故事。”葉飛揚接了一句,讓我真真對他們兩個無可奈何了,只好裝聾作啞不去理會。
我閉了嘴低着頭一心織着我的圍巾,對於這個話題他們兩個自然也就沒什麼好說,很快就轉移話題去聊別的事了,我這才暗鬆了口氣。
他們要是打破砂鍋問到底,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需要自己的空間,我現在雖然跟他們的關係很好,但也不想把什麼都跟他們說。
平安夜這晚,我們三個互送了包裝精美的蘋果,當然,我是隻買兩個送給他們,因爲他們是我唯一想送的朋友,但他們卻還有別的朋友,買的都比我多,這個我也不介意。
李詩鴦幾乎對每個人都好,有那麼多的朋友我都不在意了,又怎麼會在意羅安然和葉飛揚還有其他的朋友呢?我並不是佔有慾那麼強的人,只允許他們跟我好。
周圍聖誕節的氣氛是很濃,但我們課還是照舊要上,誰讓這西方的節日並非是我們的法定節假日呢?但也確實是讓商家趁機掙了不少的錢。
關於那條藍色圍巾的事,羅安然和葉飛揚再也沒有提起過,我織完之後就收好了,然後在週六這天帶去了趙琛家裡,所以其實他們是猜錯了的,這並不是給杜辰逸的禮物。
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送杜辰逸禮物,也好在我沒有這種想法,否則我送了他,而他卻沒有送我,一定會給他造成困惱。
通過這個節日,我也徹底明白了,他之前對我那般好,既不是因爲同情憐憫,也不是因爲對我有意思,只是因爲我是他接待的新生,並且還欠着學費吧。
在我告訴他學費已經還清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來找過我,現在倒是跟李詩鴦聯繫的挺緊密,如果他們兩個真能湊成一對,我想我也不會再覺得尷尬了。
聖誕節那天一大早我就把白色的圍巾送給了羅安然,自己也圍上了那條紫色的,我還跟她開玩笑說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情侶圍巾。
至於葉飛揚,因爲她不需要圍巾,我就買了點別的東西送給她,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厚此薄彼,但我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歡我買的那個海豚小擺件。
當然,我也有收到他們的禮物,這也算是我第一次收到比較正式的禮物,以前李詩鴦雖然會送我東西,卻從來不分時候,就像上次來我這裡那樣,帶來了不少的東西。
週六去給趙琛上課,我帶上了那條藍色的圍巾,在書房把東西給了他,可完全沒有送羅安然和葉飛揚禮物時那麼坦然,還有點不好意思,怕他會嫌棄。
“這個,送給你。”我深吸了口氣,不斷在心裡給自己打氣,纔有了走到他跟前說這話的勇氣。
“爲什麼給我?”趙琛瞄了一眼我手裡的東西,沒有精美的盒子裝着,也沒有漂亮絲帶的綁着,看着的確挺寒酸。
“上次過你生日我事先不知道,沒及時給你準備禮物,這個是聖誕禮物。”我其實就是看他這些天對我挺好,想要表達一下謝意而已,但我纔不會告訴他真相。
“噢。”他這才接過我手裡的東西,胡亂展開了看了一下,然後問我,“爲什麼要送我抹布?這是暗示我生活不能自理,應該多幹點活嗎?”
“……”他哪隻眼睛看出這是抹布啊?到底有沒有點生活常識啊?真想揍他個生活不能自理,不,他早就是這樣了,不需要我揍,我最多隻能把他揍的連他老媽都認不出來。
“你還真有心,管的挺寬。”我沒有回話,他就當我是默認了麼?
“不要拉倒,我拿回宿舍擦地也不錯。”我伸手就要去把被他嫌棄的東西奪回來,真是的,這圍巾的針法可比我自己那條難的多了,我花了不少時間與精力在裡面呢。
他卻立刻把手收了回去,還文縐縐的說了一句:“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這本就是你該做的,而且,送出來的東西哪有再往回收的道理?小氣!”
“我就小氣怎麼了,那也要比被你嫌棄來的好吧?”我心裡犯堵,雖然是自找的,但我還是不服氣,伸手繼續去搶那條圍巾,以免他真的拿去當抹布,成心來膈應我。
這一刻我算是徹底看透了,做什麼都別做好人,好人註定不會好報,禍害才能真正遺千年,以後我要是再對趙琛好,我就不叫莫離!
趙琛往後退了幾步,走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指節叩擊着桌面,不冷不熱的提醒我:“莫老師,時間已經不早了,你也該上課了吧?可不要拿了錢就不幹活兒。”
我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的確是早就到了上課的時間,本來他今天就是踩着點進來書房的,如果知道送他禮物被會嫌棄成這樣,我打死都不會拿出來。
只可惜,世上從來就沒有後悔藥,時光也不會爲了誰而倒流,這次自作孽,我當是買了個教訓好了,悶氣開始上課,儘量不去看趙琛那張欠扁的臉。
趙琛像是故意要跟我作對,整個上午都把那條圍巾擺在桌上最顯眼的位置,休息的時候還一邊把玩着一邊各種挑剔。
他斜睨着我說道:“莫老師,你們鄉下現在都不做女紅了麼?否則你的手工怎麼這麼差,比精品店裡賣的那些可差的遠了。”
我冷笑着反問他:“你們城裡人連買塊抹布都要跑去精品店麼?真不愧是有錢人啊,那麻煩你把它扔垃圾桶裡吧,免得污了你的眼睛。”
“我爲什麼要扔掉?你不是希望我能多幹點活嗎?我這就做給你看,先來擦個書桌吧。”他說着還當真拿了圍巾去擦書桌。
我犯賤!真的,沒事幹嘛送他什麼圍巾,我是他的家教老師,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他要關心我那是他自己的事,又不是我逼他的,憑什麼要感謝他?
他裝模作樣的擦了幾下就停下來了,而後再也沒有提起過這個話題,我也別開了目光,不去看被他嫌棄到如此糟蹋的圍巾,我覺得隨便送給一個乞丐都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中午下課之後,趙琛總算把圍巾拿出去了,我終於能眼不見爲淨,至於他是拿去擦什麼地方了,還是真的扔進垃圾桶裡,我就不去管了,不想再給自己找心塞。
我人生中過的第一個聖誕節,在送給趙琛這條心血來潮之下決定織的圍巾之後,畫上了圓滿的句號,我以後再也不想過這個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