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秋月接近瘋狂的舉止,嚇得東兒是三魂丟了七魄,到了嘴邊想要勸說的話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上下牙齒直打着顫抖,連滾帶爬的把櫃子裡僅剩下的幾件衣裳抖着捧在年秋月跟前。
“啪”的一聲,火紅的五指手印在東兒那蒼白的臉頰上。
眼淚不打招呼的就這麼流了下來,可雙手依舊捧着衣裳,東兒驚恐萬分的低着頭跪着年秋月跟前,咬着下脣使勁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賤人!你居然拿着四阿哥賞賜我的衣裳?”年秋月就像一頭髮瘋的獅子,面目猙獰得可怕,一旁站得遠的丫鬟,都被嚇破了膽,早就小步子挪到屋外面去了。剩下可憐的東兒任由年秋月歇斯底里的發瘋抓狂出着氣。
東兒忍住了哭聲可忍不住眼淚,低着頭那淚水都直接打落在地上,高舉着衣裳的雙手抖得厲害。她就是知道這些幾件衣裳側福晉是連穿都捨不得穿的,可滿櫥櫃就僅剩下這麼幾件了。
寂靜萬分的詭異氣氛並沒有使年秋月緩下心情,反而是更加變本加厲起來。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抓起東兒的頭髮,撕裂的巨痛使得東兒不得不擡起頭淚眼婆娑的望着年秋月。
“怎麼?沒臉見我了?”
牙齒咬得下脣都已經滲出血來了,東兒拼命忍住淚水,一個字都不敢吭氣。因爲她知道,此刻說什麼都是錯的,只有等年秋月自己氣頭過了,纔算過了。
估摸着年秋月自己都忘了右手拿着一把大剪刀,一擡手的時候只聽見屋裡一聲劃破長空的尖叫聲,“啊……”
感覺臉上一陣刺痛,接着冰涼的留下東西來。東兒錯愕的看着側福晉突然驚恐萬分的表情,她緩緩的騰空出一隻手來,往自己感覺有些冰涼的臉上一摸。
“血,血……”顫抖不已的東兒睜大着眼睛,看着手上那一灘刺眼的紅,剛剛是……
“側福晉受驚嚇了,還不快退下去!”服侍的太監及時出現,接過東兒手中的衣裳,示意讓她趕緊退下。
年秋月大致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情況,剛剛一驚嚇剪刀已經被她直接丟到了地上,睜着偌大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那染着鮮血靜靜躺在地上的剪刀,微張着嘴巴,胸口激動的起伏着。
根本聽不見旁邊的太監究竟說了什麼,她現在腦海裡不停的重播着剛剛劃傷東兒臉蛋的那個情景,忽的捂住自己的眼睛拼命的搖頭,“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東兒她……”
“側福晉!”
太監一聲吼終於叫醒了沉在幻覺中的年秋月,只見她擡起頭,茫然不已的望着跟前的人,淚水盈眶,用着微弱甚至是接近祈求的語氣抓着太監說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東兒,東兒她……”
“側福晉放心,東兒沒事,只是劃傷了下,包紮一下就好了。”太監恭敬的鞠着躬,雲淡風輕的說着。
或者應該說,傷的不是他的臉蛋,他才如
此平靜。甚至,他有點幸災樂禍。
太監小栗子摸了摸那幾件年秋月視做寶貝的衣裳,撇着嘴不滿的說道:“這東兒一點小事都幹不好,難怪會不小心自己劃傷了臉蛋,根本不關側福晉的事。”
諂媚的笑容,一看便知道是正忠心的問着主子想着解救的辦法。這一說來,還真是讓年秋月冷靜了不少。
心裡也跟着踏實了起來!不錯,是的,就是東兒一點小事都幹不好才劃傷了自己臉蛋的,不關她的事!年秋月給自己吃了一顆定心丸後,果然精神恢復得極快,擡頭看着身旁的小栗子一眼,表示讚賞的默默點了點頭,揚起嘴角的弧度。
“廢物,都是些混賬東西。這麼多人連一個都安白都不如!”年秋月還是憤憤不平,咬牙切齒道,胸口的怒火顯然還是有些火苗,特別是想到安白的時候。
若不是看着安白是雍王府的元老級管家,跟自己鬧了一番又不肯投歸於她,要不然哪會讓雲拂撿了個便宜。
“小栗子,怎麼平時不見你這麼聰明機智?”年秋月看着滿地的布料碎片,微微蹙起眉頭滿屋子狼狽不堪的看着甚不舒服。
“側福晉見笑了,能及時爲側福晉排憂解難纔是關鍵。”小栗子彎着腰弓着背,雙手拱得高高的,藏在大大的袖子口下面是滿滿得瑟的小臉。
年秋月拂過一縷髮絲,剛剛激動過頭,頭髮都顯得有些凌亂了,“那倒是我沒注意到你的多才多藝了。”
奉上一杯茶,阿諛奉承了幾句,便差遣丫鬟扶着年秋月進了裡屋歇着。小栗子挺起腰板,有模有樣的吆喝起別人收拾起屋子來了。
雖然只是一個下人,可女人的容貌是多麼重要並不是不知道。東兒看着雖已經上了藥的臉頰,痛苦萬分。平日裡任由着打罵,身體上的疼痛這些她都可以忍受,可這會兒是劃破了她的臉蛋。
她並不是姿色貌美的丫頭,也沒有清秀的五官。可即便再怎麼樣那也是跟了她十幾年的皮囊啊,眼下卻因爲主子一個撒潑脾氣把自己的面容都毀了,你讓她如何甘心,如何能平靜。
東兒默默的流着淚,袖子裡的小手已經握得發抖,一手撫上受傷的臉頰,鏡子中那雙原本茫然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
“東兒姐。”
“啪!”
聽到叫喊聲,隨着房門被打開,東兒隨手抓起桌上的東西就往門口處扔。捂住自己的臉頰怒吼了一聲,“滾!”
是的,她現在不想任何人看到她這幅面容,這幅破相的面容。
看着被摔在跟前的剪刀,丫鬟立刻轉身往門外跑去,驚恐萬分的趕緊帶上門。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顫抖着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東,東兒姐,側福晉剛剛來說,讓你好好歇息幾日暫且不用上前服侍。”
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疾步離去的腳步聲。小丫鬟是怕指不定會遭到與東兒一樣的遭遇,哆嗦着傳
達完話便轉身拔腿就跑。
東兒對着鏡子中的自己輕輕的揚起了微笑,好好歇息?不用服侍?接着仰頭一陣狂笑……
“這幾日怎麼不見東兒?”雲拂總是瞧見跟聽見小栗子吆喝的聲音,卻連東兒的身影都沒見到,不禁有點詫異的小聲問着安白。
安白攙扶着雲拂在庭院處走着,微微蹙了下眉頭,左右瞧了一會兒,才湊近雲拂的耳邊小聲的說道:“聽說東兒被毀了容了。”
雲拂驚愕不已,看着安白的表情她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便點點頭不再詢問,順着道也不再多繞便直接回了綠盎軒。
聽了東兒的遭遇,雲拂也不免爲之揪心。“好可憐的孩子。”
不過才十來歲,若是一般尋常的人家,這時也該是及笄之年可以婚嫁了。若是跟了一個不錯的主子,或許也有個不錯的未來,可現下卻被毀了容……
“側福晉太可惡了,居然就直接把東兒關起來,也沒見給她帶大夫瞧瞧。”圓月其實也早就聽說了這些個事情,只不過碎雲軒裡的人口風緊,多則就兩三句,少則就一句半句的,靠着自己湊合着拼起來聽,有些費勁罷了。
被雲拂親自警告了一回的圓月,點點頭應聲,也意識到若是因爲自己多嘴會遭來的禍害,更是驚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頻頻搖頭表示不敢說出去。
“奴婢還聽說,小栗子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吆喝着有模有樣,還出言恐嚇道,若是誰敢再泄漏個一個半字的,拔了舌頭然後丟進後山。”安白遞上一杯茶給雲拂,說着最新的情況。
圓月在一旁瞪圓了眼珠子,露出驚恐萬分的表情來,嚇到連連退了幾步。
雲拂蹙着眉頭,這主子處罰下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下人的命就像稻草般脆弱,稍微一個不注意連小命都沒了,別說只是劃傷了臉蛋。可這般狂妄也確實……
“四阿哥也不管嗎?”
“小姐又瞎操心了。”安白幫着雲拂按着小腿放鬆,擡頭看了雲拂一眼,笑容裡有些無奈,“就算是真的扔後山了,隨便安一個罪名便成了,死了的已經死了,活着的爲了保命只能聽着什麼便是什麼了。又有誰去理會或者伸張正義?”
安白搖搖頭嘆息,下人的命本來就這麼輕賤不是,別說一個東兒,十個安白也如此。若不是看着她是這王府裡伺候着四阿哥大的,指不定當初早就被年秋月丟到後山去了。這也是後來她費盡心思想遠離年秋月的緣故。
“哎!”再多的感慨,終究只是化作一聲嘆息,雲拂無奈的輕輕搖了下頭,爲着東兒感到委屈,端起茶杯的時候才發現,茶水早已經涼透了。
這小栗子可謂是春風得意,有時候甚至連在綠盎軒的小庭院處走走都能聽到百里外他威武的聲音。這種嚴厲的處事手段連連受到年秋月的讚賞,不等東兒回來,他早已就是年秋月跟前,不,是雍王府裡權勢最囂張的奴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