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歡慶了好些天,今日卻得知小皇子病重高燒不退。可張太醫卻隨着皇上出巡,府裡的大夫都像棘手的燙芋般無人敢接手。
從小皇子出世時,太醫就說過這孩子在肚子裡便吃得少,天生體弱要好生養着。這才幾天便開始小病大痛的來了,從白天哇哇的哭到晚上,聲音是從洪亮哭到沙啞。別說是當孃的,就是旁人聽了都不免心痛。
幸好從宮裡召來了一個太醫,才終於把小皇子的病情壓了下去。
雲拂站在碎雲軒門口,看着裡面人來人往的,她知道小皇子病情已經好轉,想進去看看又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也不知爲何傍晚自己便站在這裡了。
聽到裡頭有聲音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雲拂便趕緊掉頭準備離去,卻不料一頭撞進一個厚實的胸膛裡。踉蹌一步險些跌倒,若不是對方扶住這會兒該是倒在地上了。
還來不及擡頭看對方便聽到安白的問安:“四阿哥吉祥。”沒站穩險些又跌倒,看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雲拂頓然連擡起頭的勇氣都沒有,低着頭問安道:“四阿哥吉祥。”
那雙深邃不見底卻在夜裡顯得像耀石般閃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雲拂,這個他朝思暮想,想了幾年的人兒現在卻這般的躲着他。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了好久,四阿哥終於開口:“來到這怎麼不進去?”
雲拂沒有回答,原本就以爲他在裡面所以纔在門口站着沒有進去,不料到卻在門口這麼硬生生的被撞見,頓然想圓謊都不知從何說起。
“罷了,你若是想進去便進去吧,我待會過來。”面對這麼一個人,他堂堂七尺男兒竟拿她沒有辦法。顯得有點失落的垂頭喪氣掉頭準備離開卻聽到雲拂的挽留。
“等等。”雲拂擡起頭看着四阿哥,許是太久不見視線對望的時候她卻驚嚇了一跳。嚥了咽口水緩緩說道:“雲拂只是路過聽到小阿哥在哭,側福晉也該累了,雲拂明日再來。”意思說着我不去了你便進去吧。
原以爲已經走得很近了沒有狹縫了卻不料今日是這般情景,若不是她住在雍王府,估摸着該是閉門不見他的吧。剛看到太醫叮囑着東兒的一些事也聽說小阿哥已退燒了便也沒什麼大礙了,看着雲拂欠身欲離開,四阿哥開口叫住了她,“隨我走一走吧。”
也想到或者會被拒絕,四阿哥說完便轉身往湖邊走去。雲拂愣着盯着那遠去的背影一會兒,原本應該恨他的卻在見到他時震驚了一下,原本應該轉身掉頭走掉的卻擡腳跟上。
寒冬,夜晚,河邊,兩個人各自站着默默的望着湖邊沒有說話。隔了一陣倒是雲拂先開了口,“四阿哥該去看看側福晉跟小阿哥。”
“那你呢?就避之不見嗎?”兩人都是望着湖面,並沒有相望交談。
聽着陣陣嗖嗖的風聲,雲拂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雲拂不
知道四阿哥說的是什麼。”
這麼平淡不給予接近的語氣,“我聽安白說過了,莫不成你是懷疑我陷害你未婚夫不成?”
倏地雲拂轉過臉看着四阿哥,原本平靜的心情瞬間波起漣漪,“四阿哥說呢?”
看着那憤怒的小臉,四阿哥冷笑了一番,“原來我在你心目中竟是這樣的人!”
“四阿哥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這京城便是皇子天下,除了皇上你們連太子都敢動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嗎?”雲拂冷眼嘲諷,她其實是想逼着他說出實情,說出他並沒有陷害將軍這一切都只是誤會。
四阿哥倏地鐵青了臉,馬上仔細的環顧了四周,“雲拂你倒是好大的膽,這種話你也膽敢這麼說,若不是在雍王府……”
“若不是在雍王府,早就沒有云拂這個人了,涵嫣早就在尚書府殉情而亡了!”雲拂不慌不忙的接下四阿哥的話。是她大意了,即便是在這裡也不能說出剛剛那樣的話來,只是胸口的那一把火燃燒起來便是無法控制的了。
“你果真還惦記着他!”失落不已,四阿哥後悔着,還以爲能解釋一些誤會。
原本不是這麼想的卻這麼說了,雲拂也苦笑着:“識了幾年戀了幾年,人非草木,孰能說忘就忘。”是的,那是深深烙在她心裡抹滅不去的,可是過去的終究已過去,憂心的是望着眼前這個該恨之入骨的男人她卻心悸了。
“罷了,你回去吧,想怎樣便怎樣吧。”看着雲拂哆嗦着,不知是激動得顫抖着聲音還是冷得在哆嗦。即便是如此,他還是見不得她不好,看不得她受苦心疼,寧願讓她恨他。只要她還活着,能在他視線裡看到便是了。
“小姐,你這又是何苦。”雖然剛剛跟張貫站在離他們一定距離之外,可看着他們的表情大致上也猜出了一二。安白是上了年紀的奴婢,即便是眼花了心也還是跟明鏡兒似的,她看得出來,雲拂並非無情,也不是狠心對四阿哥這般。
雲拂只是自己心裡不舒坦,找不着該怎麼處理的方法便只能像刺蝟似的,只要有人靠近來便不由分說的傷害來關心她的人,其實心裡也很苦。
這原本十分歡喜的事這下剩下三分,愁着不能隨皇上出巡喜着還有個小阿哥,可他卻如此這般的折騰人。剛安穩的過了一宿,第二日清晨便又聽說小阿哥發燒了,而且這一次是燒得只是昏昏沉沉的睡着,心疼的年秋月是哭得暈厥了過去。
原本還想趁着一早到年秋月那請安便看看小阿哥沒料到竟又傳來這般噩耗。太醫又匆匆的趕了過來,左端右瞧的檢查了一番,嘆着氣搖搖頭,話語還沒說年秋月一把提到胸口的氣憋着又暈了過去。
鈕祜祿氏瑾譞如今也大腹便便,即便有心也無力,再者也不願意懷着身孕來摻和這些事情。雲拂也只好就這麼照料着,看完小的還要照顧大的,着實也
是累。
那晚的談話可能讓四阿哥覺得畢生都不必再見面了吧,但凡她在碎雲軒時他便不來,待她前腳一走開他便過去探望。雖然自己的本意並非如此,再說終究沒過門的話還是寄人籬下,這府裡喊她的還是稱之爲“小姐”,總是這般也覺得甚是不好。
無獨有偶,這一煩心事多起來,真是數也數不清。都快忘了瓜爾佳氏了,這會兒不知道是知曉了雍王府上的情況來探望或是故意找這時機找茬來了。
雲拂筋疲力盡的回到屋裡,剛坐下便聽到外頭有人慌慌張張的來報,還沒平緩的心情這下更是波瀾壯闊起來。
“小,小姐,外頭那一男一女的瘋子又來了。”丫鬟跌跌撞撞的,稟告的時候還時不時的偷偷看着雲拂的表情。現下實在是不知道該找誰了,四阿哥不在,側福晉們又不便,衝着又是雲拂小姐來的。四阿哥早交代過不許通報到向玉閣,可眼下這般情況他們丫頭們抵擋不住也沒辦法了,就是怕到時四阿哥怪罪起來她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抵啊。
雲拂着實愣了一下,蹙着眉頭看着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奴婢,才恍然大悟她口中的一男一女指的是誰。這一回並沒有害怕也沒有驚訝了,該來的總會來,躲避終究不是辦法,眼下也只有她去處理了。
嘆了一聲氣,端起桌上的茶杯,雲拂浮了浮杯蓋說道:“我知道了,上茶伺候着我便過來。”
丫鬟明顯鬆了一口氣,趕緊退下猶如釋放重任般又或者是怕雲拂反悔了,以飛的速度離去。
“小姐,您忙了一整天了,待奴婢去遣退他們罷。”安白看着雲拂喝着茶,細心的說着,她自然也是知道來者是誰,也不是一天兩天上門來鬧了。
“久不見的他們偏偏選着這個時候來府邸,你覺得要是我不出現他們會善罷甘休嗎?”雲拂細想了會,不會這麼湊巧的就在這時候來的,只是她累得口都幹了總該喝幾口茶解下渴吧。
喝完了茶,雲拂也不急着往大廳走去,反而是悠哉的在自家門前賞着梅花,故意耗着來者的脾氣。大致過了有一炷香的時間,雲拂望着手裡的梅花一笑,遞給身旁的安白道:“隨我一同去吧。”
千姿百態的猶如女主人般高貴的被攙扶着出現,即便百般個不願意見到他們,可雲拂還是扯着嘴角招呼着客人。這丫鬟們口中那一男一女的瘋子倒是讓雲拂吃驚了一下,除了晟翱來的不是纖羽而是涵妡。看着晟翱得瑟的表情,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他也只是敢欺負那些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老實人罷了,只是現下他錯估了眼前的是雲拂。
看着涵妡錯愕的表情明顯是沒有把她暴斃卻最終沒死亡的消息告訴她,那眼睛跟嘴巴大得甚是誇張。
“涵,涵嫣?”涵妡不確定的叫喊着。
雲拂微微一笑,對着旁邊的丫鬟們說到:“奉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