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家附近的雞全死光了,這是怎麼回事呢?
不僅我沒聽明白,養母也沒聽明白。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就問養父:“是不是鬧雞瘟了,咋死的?”
“鬧什麼雞瘟啊!”
說着話,養父搖搖頭,將她拉到了屋外,雖然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我聽到了。
只聽養父說:“你不知道,那些雞都是被活活咬死的。好傢伙,筷頭粗的窟窿,連血的喝光了!”
“啊?”養母聽了這話嚇了一跳,“那……那是啥玩樣咬的呀,咋這麼兇呢?”
養母問完這話,養父低頭不出聲了,片刻之後只見他搓搓手,對着養母小聲的說:“我覺得璽兒沒看錯,二叔的屍體一定有問題!你沒瞧見,我卻看的真真的,早上我給他換遮臉布的時候,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麼嗎?”
“什麼呀?”
“二叔的嘴裡……全是帶血的雞毛!”
養父這話一出口,養母頓時渾身一抖。聽養父話裡的意思,那些雞竟然都是被二叔公咬死的!
見他們兩人不再言語,我在屋裡也忍不住發起了抖來。想着昨晚燭光中二叔公的那張臉,他分明說了句“我餓”,而這個“餓”,我怎麼也沒想到會和死雞有關聯。
見養母嚇的不出聲了,養父唉聲嘆氣的走進了屋裡。養母反應過來後,也急急的跟了進來:“他爹,這事……你跟別人說過沒有?”
“咱自己的二叔說什麼呢?”養父不知道養母問這個幹什麼,就下意識的搖搖頭。
養母看了他一眼,急的一拍大腿,就跑到炕邊把我拽了下來:“璽兒,跟媽說,昨晚你看見的都是真的嗎?”
見養母這樣問我,養父也向我投來了疑問的目光,我知道此時不能再隱瞞了,於是就和他們詳細講起了昨晚的事情,小孩子的描述力畢竟有限,但我只說了個大概,就已經把他們嚇的面無人色了。
聽我講完後,養父養母互相看看,我看着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估計他們也是心裡後怕,不過這也難怪,守了一夜邪門的屍體誰不害怕呢?
養母是個急性子,就想把這件事告訴二奶奶去,但養父卻多有顧慮,一把拉住了她,吹鬍子瞪眼的不准她往外說。
雖然養母平日裡性格潑辣,但大事上面還是聽養父的。見他不讓去,養母就和他研究了起來,最後也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麼聊的,竟然下了個決定,說從今以後三口人,誰也不登二叔公家的門了。
就這樣,我們三人在家悶了一天哪也沒去。白天有親屬過來喊我們幫忙,養父也推脫身體不舒服給躲了過去,可誰承想到了晚上的時候,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因爲出了二叔公的事,當天晚上我們睡的很早,直到月上房頭的時候,突然村子裡大亂了
起來。吵吵吧喊的,隱約中聽見了一個女人尖叫,隨後在一陣狗吠中,我們三人被吵醒了過來。
不知道村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養父披着衣服到屋門口張望了幾眼,等發現聲音來自二叔公家的方向後,養父嚇的連忙鎖死了門,上炕就蒙被招呼我們娘倆睡覺。
養母看着他在被裡發抖的樣子,有些心裡不安,就輕輕的推了他一把:“他爹,要不……咱們還是看一眼去吧?”
“看什麼呀!”聽了養母的話,養父沒來由的瞪起了眼睛,“要看也只能白天去,睡覺!”
養父趴在被窩裡喝斥了養母一句,他本以爲養母會乖乖的躺下,卻突然發現養母坐在炕上一動不動了。
養父心裡不爽,就使勁拽了養母一下,等發現她眼裡滿是驚恐的神色後,養父猛地轉回頭去,只見在我們屋外的窗戶上,正有一張臉,在陰森森的盯着我們!
藉着屋外的月光,這張臉在窗戶上形成了一個人頭的影像。養父看着這張詭異的臉,嚇的起身就跪在了炕上。
嘴裡二叔長二叔短的叨咕個沒完沒了,也不知道叨咕了多久,只聽養母哭出來後,那窗外的人頭才緩緩轉動,向着院外飛了出去。
這一下可把我們三口人嚇的不輕啊,養父趴在炕上瑟瑟發抖,養母哭出了一身的白毛汗,而我也沒好到哪去,貓在被子裡早已經嚇尿了炕。
就這樣三人膽戰心驚的捱到天亮,二叔公的兒子卻突然找上了門,見他一臉憂愁的樣子,養父給他泡了一壺茶,等他喝了幾口水後,突然問養父:“守山,你聽說昨晚村裡的事了嗎?”
養父當然知道昨晚的事情,但想着窗戶上的那張臉,養父有些恐懼沒敢言語。
見養父表情不自然,二叔公的兒子就嘆了一口氣,隨後在兜裡取出來一個黑色塑料袋,放在桌上說:“昨晚村裡的馬寡婦撞鬼了,見到一顆腦袋在天上亂飛!”
“有這事?”養父到此刻才知道昨晚尖叫的女人是馬寡婦,但他不想被二叔公的兒子看出來,便故作驚訝的說了一句,“那……那人怎麼樣了?”
“唉,人沒事,只不過嘛……”說着話,二叔公的兒子偷偷打量了養父幾眼,“那人頭追着她一通亂咬,要不是馬寡婦家的狗替她頂了命,我估計現在她就是個死人了。”
聽了這話,養父低頭默不作聲了。見他不言語,二叔公的兒子自顧自的打開了朔料袋:“守山,你跟哥說實話,你昨天是不是看見了這個?”
二叔公的兒子把朔料袋推到了養父面前,養父擡眼一看,當時嚇的變了臉色。只見那黑色朔料袋裡,竟然裝了一大把帶血的雞毛!
“哥,你……你知道了?”
“我哪能不知道呢!”眼見話終於說開了,二叔公的兒子急的一跺腳,“昨天你沒來,我估計你
肯定看見了。咱哥倆說實話吧,我也嚇的不輕,所以昨天我就和俺娘說了,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養父此刻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索性探着腦袋問道。
“昨晚我們全藏東屋裡了,就是爲了看看俺爹有什麼變化,結果沒想到,後半夜的時候,他的腦袋自己飛了出去!”
二叔公的兒子一邊驚恐的說着,一邊轉頭看向炕上的我。
眼見話說到這份上了,養父也明白二叔公的兒子找他是商量事來了。於是擺擺手,讓養母去炒幾個硬菜,他們兩個就借酒壯膽聊了起來。
席間養父問二叔公的兒子有什麼打算,二叔公的兒子唉聲嘆氣,說二奶奶已經病倒了,這事恐怕遲早會捅翻天,村長已經來過了,陰陽怪氣的問了家裡幾句。
聽了這話養父也是搖頭苦笑,說這事想瞞是瞞不住了,要真到了傷人的那一天,恐怕就無法和村裡交代了。
二人一番長吁短嘆,突然養母從門外走了進來:“我說他爹,前段日子你不是去小王莊賣藥了嗎?我聽說那裡的山神廟來了個乞丐,據說有點門道,我看……我看咱們不如去請請他吧。”
小王莊的山神廟,那可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邪地,幾十年來關於它的傳言就一直沒斷過。
據說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曾有一夥紅衛兵進廟砸神像,結果衆人眼睜睜的看他們進去,卻始終也沒見他們出來,後來有好事之人進裡一看,當時嚇的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原來那些進廟的紅衛兵,全都像風鈴似的被吊死在了樹上。
還有人說小王莊的山神廟就是陰曹地府的驛站,裡面住着押解的亡魂和地府的陰差,曾有人路過那裡的時候,夜裡看見了很多披頭散髮穿白衣服的人從廟裡走了出來,當時這夥人順着大路走,可沒走幾步就一個個鑽進了地裡。
總之是說來說去,說的一件比一件可怕,到後來山神廟就變成小王莊的禁地了,沒人敢再去那裡。
對於這個乞丐養父也曾聽說過,據說他在山神廟住了好幾年了,瘋瘋癲癲的,爲人喜怒無常。但小王莊的人卻都說他有本事,住在山神廟裡能夠平平安安的,他也算是第一人了。
當下也算是病急亂投醫吧,養父想起這個人就拉着二叔公的兒子風風火火的趕向了小王莊。養母帶着我在家等着,我們本以爲這個人不一定能來,卻沒想到天還沒黑呢,養父他們就把這個乞丐給請了回來。
一聽高人到了,養母好奇的帶着我去二叔公家看熱鬧。等我們進院子的時候,只見一個破衣囉嗦,油漬麻花的老頭坐在院子裡。
二奶奶和養父他們在邊上客氣的陪着,周圍還圍了不少的本家人。老頭光着大腳丫蹲在條凳上,手裡捧着一隻燒雞搖頭晃腦的啃着,不時還伸手摳摳腳上的泥,嘴裡發出滿意的哼哼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