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張卡片,隨後再加上從錢包裡繼續拉出來的幾張,的設計都有,中文的,更多的是英文的,站在櫃檯裡側的一名客戶經理一眼便看出沒有酒店的貴賓卡,但卻也忍不住臉色微變,因爲以酒店的實力,恐怕還開不出這種層次的卡片。
花旗銀行、瑞士銀行、中國銀行、三菱東京日聯銀行、德意志銀行、法國興業銀行……國內、國外幾個大銀行最高級別的白金卡、貴賓卡,對於這些東西並不關心的月池薰自然只知道是銀行卡,只是每個月從裡面划走一定的生活費,但其餘的幾人卻大概能夠認出來,這種級別的銀行卡,幾乎都有着可以無限透支的功能,卻並不僅僅是某些公司擔保型的無限透支卡那麼簡單,沒有以億計的身家、重要的身份,這種卡根本不可能隨便發到個人手上,張競峰的父親也能夠擁有一兩張這樣的卡片,但其中最爲貴重的幾張,卻也是不夠身份,別說雨傘,只要將這些卡片隨便扔出一張,恐怕就能夠隨時刷走整棟四星級酒店。
點啊點啊點,在櫃檯上大概整理過所有的卡片,少女淡淡地點了點頭:“抱歉,好像沒有。”正要轉身,那客戶經理連忙叫道:“小姐請先等等,我們立刻幫您拿雨傘過來。您可以先到旁邊坐一下。”他說着,推了推身邊的服務生,“小喜,還不快去拿。”
“……謝謝。”
“呵,不用謝。”
屋外的雨依舊靜靜地下着,那客戶經理有禮貌地說了一句,倒也不多做騷擾,只是一旁辦好了退房手續的幾人忍不住多打量了少女好幾眼。也在這片刻間,服務生已經拿了一把新的雨傘來,按照規定刷卡付賬,張競峰等人走出門去,上了名貴的銀色跑車。
不知道爲什麼,張競峰現在覺得自己的這輛車有些寒酸。或許跑步纔是流行的趨勢,因爲在他發動汽車的時間裡,那名穿着白色運動服,面容冷淡卻美麗驚人的少女已經拿着雨傘從大門走了出來,隨後打開傘,小跑進小雨之中。
跑車平穩地發動起來,跟在少女身後駛出酒店範圍。
“現在是去張先生的家裡嗎?”車內似乎微微有些沉悶,需要一個話題,那張小姐首先開口說道,目光卻透過了車窗,望向側前方在雨中小跑的少女。方纔那些銀行卡她只認識一張,她曾經見人用過——準確來說,是炫耀過,據說那是身份與地位的象徵,現在看來,真是有些好笑。
“呵,不是。我家的企業主要不在江海,是我父親偶爾度假才住的一間別墅,聽說方小姐和鄭先生要過來,所以讓人收拾好了,希望住得開心。”
“哦?聽說張先生的事業卻在這邊不是嗎?張先生不住這間別墅?”那方小姐感興趣地問道,表情卻實在有些公式化。
“別墅離工作地點有些遠,所以一般都住酒店了。”張競峰笑着回答道。
“張先生真是努力呢,聽說寫《東風破》的那位先生也是在張先生的餐廳裡第一次演唱的,是嗎?黃老師和鄭老師都不肯說出那一次的情況,好想知道呢。”
露出最爲迷人的笑容,談話終於切入正題,旁邊的鄭則培微微皺眉,張競峰則是淡淡一笑,說起那天的情況。早知道對方感興趣的是這些東西,沒什麼好奇怪的。聖誕的那次狂歡宴會之後,名叫顧家明的那個傢伙與黃老、鄭則培有過一次交涉,賣出了幾首歌的版權,但同時要求這邊至少對他的身份保密,後來鄭則培與自己打過一聲招呼。雖然很樂意給那個跟靈靜有曖昧關係的少年人添些麻煩,但鄭則培的面子卻不能不給,口中巧舌如簧地說出那天的情景,後座上的方雨思聚精會神地聽着。
雨刷有節奏地劃過前方的擋風玻璃,細雨在空氣中描繪出彷彿被霧氣籠罩的繁華都市,紅燈亮起時,跑車在白線前停了下來,不遠處一輛公車進入了停靠點,人員上下間,一個簡單的都市清晨。
片刻,撐着雨傘的少女從車邊跑過,拐向街道的另一邊,與他們前行的路徑已經不同。隨後綠燈亮了,跑車啓動之時,張競峰看見一輛黑色的軍用吉普在路邊停下,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從車上下來,衝着穿白色運動服的少女行了個標準的解放軍軍禮。
雨、燈光、明亮的窗戶、劃過視野的電線。
清晨的教室,清涼之餘又有些喧鬧,學生陸陸續續地進來,晃動着手中的雨傘,隨後整齊地掛在教室後方,一面跟好朋友說話一面拍打身上、頭上的水漬,假如有什麼東西能夠代表“春日的小雨”這一概念,眼前的一幕,或許便是相對完美的詮釋。
教室側後方的角落,薰從書包裡拿出
課要用的書本,望了一眼旁邊在白紙上做速寫的少年
“今天……國安局的人找到了我。”
“呃?今天早上?”沒有停下手中鉛筆的運動,家明挑了挑眉。
“嗯。”
“真沒禮貌,不過,歸根結底是要你幫忙聯繫日本那邊吧?”
“嗯,所以我給了他們天雨君的聯繫方式。他們……大概誤會了我來到中國的目的。”
“呵。”放下手中的鉛筆,家明望着她淡淡一笑,“任誰也會誤會的,月池家和高天原那麼多人,作爲比較重要的成員,你一個人來這邊,肯定會被認爲是負責聯繫兩邊的紐帶,恐怕不光是炎黃覺醒、國安這樣認爲,幽暗天琴、裴羅嘉也會這樣想。誰會知道你只是個給外人看的花瓶呢……傻妞,你老爸真不是什麼好人……”
“是天雨君讓我來中國的……”
“天雨正則也不是什麼好人,他是已經知道了我,所以想方設法的拉我下水,順便也是爲了擺脫你。據我所知,他女朋友龍堂唯可是個醋罈子,相比之下,龍堂靜就可愛多了……呃,但是你老爸不同,他不知道我的事,但是在明知道你會有危險的情況下,還是放任天雨正則來安排你,就說明你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
回想起前世所知道的月池家的資料,這個日本影響力最大的家族中爲了維持自身地位而做出的許多事情,家明搖了搖頭,隨口笑道:“最重要的是,他是個日本老爸。拜託,日本耶,那個國家裡亂七八糟的事情多了,據說日本的老爸都會跟女兒那什麼,當然,這種聯絡感情的方式是不是健康就隨便你說了。你也可以認爲他是個大好人。”
“不、不是的……我……”低下了頭,月池薰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我們家沒有那樣……”
“喔,生氣了?”
家明僥有興致地望着少女眉宇間的一絲蹙起,與她的笑容一樣……不,或許可以說這是比笑容更加稀有的表情。
“……沒有。”被這樣提醒一句之後,少女似乎又回到了那中淡淡的思緒之中,搖了搖頭表示沒事,家明笑道:“不,保持你的情緒,可以成爲很好的僞裝藍本,遇到這樣的說法,生氣是人之常情,你可以要求我道歉,或者找我下課之後單挑,這些事情,你都可以做得理直氣壯。因爲你有足夠的冷,所以在別人面前表現出生氣、開心,都只需要用上很簡單的表情,只要做得到位,就能夠迷惑住別人。但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月池薰,現在的這種表達還遠遠不夠。”
“可是你不會道歉……而且我也打不過你。”
“當然。”家明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因爲我說的都是實話,爲什麼要道歉。”
話音剛落,他的手陡然向下一揮,抓住了月池薰晃來的左手,鋒利的水筆尖正對着家明的小腹扎過來:“喔,這下偷襲……還不錯。”
彷彿是做錯了事認打認罰的孩子,月池薰低着頭,任憑家明握住她的手,好片刻,方纔輕聲說道:“我……我喜歡你握住我的手,只有……只有在打我的時候,你纔會這樣握……”
……
……
沉默片刻,家明臉上的表情沒有變,隨後方纔點了點頭:“很好,這次的表情做得很到位,一般的男生被這樣一說,十拿九穩就泡定了。中國有句話,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要完成我交給你的在大學期間玩弄二十個男人、兩個女人然後將他們拋棄掉的任務,現在的積累很重要。”
第一次教這麼有高難度的學生,目前家明的心中終於有了些成就感,美中不足的是:“……不過,你沒必要老照着我教你的話生搬硬套吧,要學會舉一反三。”上次兩人比武,家明將她的兩隻手臂完全擰到脫臼,教導初步的僞裝知識時,撫摸着毫無反抗能力的美女的小手,家明就是用這句話來做的例子,眼前月池薰的表情,顯然比上次說的時候要到位得多。
……
……
兩個人在教室後的偷偷摸摸並沒有人發現,不多時上課鈴打響,過得片刻,家明方纔皺眉問道:“對了,這個月初裴羅嘉又派了人過來,國安那邊有沒有跟你說?”
月池薰點了點頭:“說了,好像是……他們截下來了。”
“嗯,果然是他們。”點了點頭,“我就覺得假如他們做了這件事,沒理由不會那到你們面前炫耀,這也是談判的籌碼之一。我的情報來源現在還窄……國安那邊也在拼命了……”
望着家明在思考的臉,結合方纔話語的內容,月池薰的心中忽然沒來由的跳了兩下:“顧君,你……你一直在關注日本那邊的情況嗎?”
“當然,不注意着,有一天裴羅嘉發了瘋,突然給我來一下怎麼辦……”望着月池薰的表情,
了點頭,決定將曖昧進行到底,“況且你在這裡,我得保證你完完整整的回去……雖然我認爲那恐怕不可能,畢竟你還得玩弄二十個男人……”
說完這段話,月池薰低下頭去看書,家明則依舊趴在桌子上望着操場發呆,腦中想着一些事情,可以感受到,東方婉的注視目光又投射了過來。
東方婉的事情當然只是次要,此刻盤旋在家明心中的問題,是自從他回來之後的一系列蝴蝶效應的影響。
在原本的世界裡,月池薰當然是被她的大伯聯絡了感情,幾年後落得自殺身死的下場,她的大伯沒死,聯繫了幽暗天琴的力量試圖阻止裴羅嘉,但同時又想要奪回月池家,最終的結果是誰都沒能得到好處,幽暗天琴最終沒能將裴羅嘉狙擊在日本,月池家沒能倖免,高天原後來也步上月池家的後塵,隨後便是幽暗天琴、炎黃覺醒。
而在當時,自己明白,月池家與高天原的結盟,是根本沒有現在這樣順利的,天雨正則雖然依舊救下了月池薰,但當時作爲高天原重要成員的天雨正則已經有了個秘密的女朋友龍堂唯,一系列的因素驅使下,結盟並不順利。而在眼前,天雨正則會對這次結盟表現出熱心的態度,那恐怕多多少少有自己的原因,自己救下月池薰之後,在天雨正則眼中,自己就成了月池薰背後的那個人,就算實際上不是,他也很樂於促成這件事,畢竟面對着裴羅嘉,他也有着相當的危機感。
自己不是有什麼民族觀念的人,但過慣了槍林彈雨的日子,卻一向缺乏安全感,許多事情希望未雨綢繆。當初暴露在天雨正則的面前,算是一件自己故意促成的事情。當時的想法是,假如有一天自己真正被黑暗世界的這幫人盯上,既然是中國人,要在中國生存,就不能放任裴羅嘉坐大,雖然也想過要一輩子不與這些人打交道,但有多大力量就有多大責任這句話也能夠理解成,有多大的力量,你就會捅多大的婁子。
假如自己只是個平凡人,當然也就救不了瑪麗蓮母女,就算救下了也不過留她們住上一陣,如果不死,也就不會惹上什麼黑手黨,殺幾十個人。假如自己夠平凡,那次和沙沙被抓之後,說不定便被打死了,就算僥倖逃跑,也絕對不可能回來砍掉所有人的腦袋,有這個層次的力量,就會惹上這個層次的人,自己很明白。
爲了這種未雨綢繆的思想,當對靈靜跟沙沙有了責任,自己“挪用”了裴羅嘉七十億美金髮給凱莉。佛尼姆,便是爲了留下能夠在緊急關頭幫上忙的助力,誰知一來二去,這七十多億美金弄得裴羅嘉雞飛狗跳,反而將炎黃覺醒、幽暗天琴埋伏其中的一大批奸細給清理了出來,隨後矛盾陡然激化,源賴朝創盯上星夢號這件無比腦殘的事情多半是爲了示威,但在這之後,整個亞洲部分的氣氛就已經開始緊張起來。
黑暗世界在某種意義上可以影響到軍事、政治,眼下明面上自然不可能打仗,但如果在九八年就開始十多年後纔有可能發生的黑暗世界大火拼,家明就覺得委實有些鬱悶,自己只是希望過得平安穩定一些,可從沒期待過現在的這種情況啊。
將各方面的力量加入腦海,進行沙盤推演,最終覺得國安、炎黃覺醒雖然已經行動,但多半隻是依着保守的方法肅清國內,威懾海外,打起來應該還不可能,方纔暫時鬆了一口氣。
爲着這件事情想了一天,下午放學時,雨依舊在下着。今天是星期四,想來靈靜已經回家煮飯,慢悠悠地收拾好東西,正想拿着雨傘離開,連續盯了他好幾天的東方婉走了過來,帶着迷人的笑容,坐到前面的座位上:“顧家明,有事想請你幫忙。”
語音輕柔無限,與平日裡跟家明說話的感覺完全不同。
“我先走了。”一旁的月池已經收拾好了書包,微微點頭打聲招呼,轉身離開。
心情正被那些國家大事所困擾,此時來了個這樣的調劑,家明不由得一笑,望着東方婉陳懇的笑容,片刻後方才嘆了口氣:“東方同學,你笑得好猥瑣,我可不可以直接拒絕?”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