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花?
聽這個名字,就覺得這種花不太像是給活人用的。
凌翊漂亮的手指頭從花園裡摘了一朵引魂花下來,把我嚇了一跳。高天風要是看到的話,看到的畫面就是一朵花飄在空中。
那形象多駭人啊,我都沒法解釋。
好在高天風的注意力一直在別的方向,並沒有察覺到這邊的情況。
“無頭,拿去查查看,陽間爲什麼會有引魂花。”凌翊單手負在身後,一手將手中的花朵送出去。
那花開的嬌豔欲滴,好似一個浴袍半遮的美人。
從空氣中突然就深處一隻又粗又糙的手指頭,將花莖拈在手裡,“是,老闆。”
那東西接過了花莖,我纔看清楚它的整個輪廓。上半身****着,只有下半身穿了大褲衩,脖子上沒有腦袋,另一隻手上還抓着一隻透明的玻璃瓶子。
玻璃瓶子也不知道經過什麼處理,外頭竟然過了一層冰霜。
裡頭灰色的魂魄在瑟瑟的發抖,好似要被凍僵一樣,發現我和凌翊就在附近,聲音嘶啞可憐巴巴的喊道:“救命……救命……這個沒腦袋的大個子,要玩死我了。”
“無頭,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凌翊摸了摸鼻子,眸光流轉的看着瓶子裡的東西,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
無頭粗重的聲音說道:“老闆,它欺負老闆娘,罪不可恕。不好好教訓一番,都不好爲老闆年出氣。”
“你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凌翊捏着自己的下巴,然後瞥了一眼瓶子裡的五通神說道,“不過注意這點,不要弄死就好了。”
“是,老闆。”無頭一下攥緊了手裡的玻璃瓶,轉頭邁着大步離開,一邊走一邊還兇狠狠的說,“就你話多,等回去看老子不弄死你。”
這個畫面張靈川看的清楚,等無頭走了以後。
他才走到凌翊面前,壓低了聲音問道:“大人,引魂花到底是什麼啊?我在幽都有聽過,不過幽都的黑市上,只要那麼一點點的,就要賣幾千億的冥幣。一般的魂魄可買不起……”
“想知道啊?”凌翊狡猾的笑了,說道,“我就不告訴你。”
他眼中明明是帶着笑着,可是莫名的就感覺到一股寒意和肅殺。
我最瞭解他,他心裡可能藏着事了。
高天風看到自己家的後院花園裡中了類似大煙的東西,本來一開始臉色比較慘白。可是躊躇了一會,竟然拿出手機想要報警。
還好白道兒及時攔住,仙風道骨的說道:“高先生千萬不能報警,這種話並不是大煙,弄到警局裡是要鬧笑話的。”
“不是大煙,會是什麼?”高天風有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說是大煙是白道兒,說不是大煙的又是白道兒。
白道兒低聲說道:“高先生,我剛纔差點看走眼了。其實這花是隻長在陰間的引魂花,我行走陰間的時候,只看過一次,差點沒認出來。”
“引魂花?他們把陰間的花種在後院幹什麼?”高天風也不是傻子好糊弄,他精明着呢,一下就問到了點子上。
白道兒有些爲難的看着凌翊,似乎是瞎話編不下去了,有點求助他的意思。
凌翊眉頭一皺,說道:“這事是不該你們管的事情,你告訴高天風就說高家有人和陰間的陰魂勾結,把引魂花從陰間移植到這裡,要暗害高家就行了。”
這話一出口,我們三個都驚呆了。
高家有人和陰魂勾結,那唯一的人選就是高天湛和高秋霜了。難道說他們還和幽都那個神秘女人要救出她兒子這件事有關?
我的腦子裡越來越亂,先回了房子裡休息。張靈川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也是被這件事震撼到了,整個人有些失魂落魄的,陪在我的身邊一起進屋了。
只有白道兒留在高天風身邊,將凌翊說的話轉述了一遍,說:“引魂花乃是天機,用法我是不能說的,種之有損天道。這件事自由無常來管,我們沒必要多管閒事。”
“可這花……種在我們家園子裡。”高天風還有些不依不饒,想和白道兒理論清楚這件事。
他們的聲音在我耳後越來越小,我邁進屋子裡的時候,已經聽不見外面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見到高天風臉上有些生氣的和白道兒一起進屋。
兩個人進來之後,就是不停的抽菸,也不知道在外面聊了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我們三個又開始討論,要怎麼對付一到晚上就會來敲門的高家老太爺。這個老太爺算是棺材板子裡的爛骨頭成了精,死了這麼多年也沒進轉世輪迴。
墳裡頭漏了水,還來找子孫後代修房子。
昨天晚上它在門上抓出的大洞,我們就沒敢管,只能晾在那裡,免得激怒老頭。今天晚上要是想不出好的對策,這老東西肯定是破門而入了。
白道兒總是在火葬場上班,這方面經驗豐富,“我們以黃雞引路的法子,把老太爺引到輪迴路上。只要他一走,祖墳都不用修了。”
黃雞引路的法子,我是知道的。
也就是在黃雞的腿上綁了紅繩,放在房子裡東南角的位置。等到凌晨三點鐘的時候,由人牽着線讓黃雞自己隨便亂跑。據說是能幫房子裡的陰魂引路,直接揹着去幽都,然後一鼓作氣就跳到輪迴裡。
至於輪迴出來是個什麼東西,那要看這個陰魂生前的善惡本上是怎麼寫的。
當然要是煞氣特別衝的厲鬼自己不想走,會掐死黃雞,然後殺掉房子裡的每一個人。尤其是那個牽雞的人,會被受驚之後黃雞死去的靈魂一直帶着亂跑。
黃雞受了驚嚇死掉,靈魂就會一直亂跑,根本不會有停下來的時候。那牽着紅繩子的人就悲催了,恐怕很快就會被黃雞帶到世界的盡頭。
“那老太爺要是不肯走呢?”張靈川皺着眉頭問道。
白道兒咧咧嘴,好像發現這不是一個好主意,然後說道:“如果老太爺不想走,最後惱羞成怒了,我們大家都要歸位了。不過我們有……有……當然不用怕了。”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凌翊,好似意思是說。
我們幾個當中有凌翊,那一破骨頭精能奈我們何?
凌翊從看到引魂花之後,整個人都是陷入一片陰沉之中的。此刻凝眸似乎在想着事情,察覺到白道兒在看他,嘴角才溢出一絲溫繾的笑意,“既然這麼棘手,就請高家老太爺進來喝茶,問問他到底想要什麼。”
“請……請他進來喝茶!”白道兒的臉都嚇綠了。
高天風聽到這句話也十分的震驚,“請我們家老太爺到房子裡喝茶?那你們對付的了老太爺嗎?萬一它暴怒了,要吃人……不是我小看幾位大師,老太爺估計已經修煉成厲鬼了,十分的兇悍。”
“再怎麼兇悍,這個事情也要解決,不是嗎?逃避根本沒法解決問題,倒不如和老太爺好好談談。”張靈川的在這時候展現出了堅定不移的眼神,顯得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可是說完,還是偷眼瞧了一眼凌翊。
要不是有凌翊這個衆鬼頭子在這裡,誰敢請一個兇狠暴力的骨頭精進來。高家的大門可是硬木所製造,就讓這個東西一爪子給抓穿了。
高天風點了一支菸,抽了一口說道:“也是……畢竟是我們自己家的老太爺。它要害我,我也認了。”
說是請老太爺進來喝茶,我們三個人也沒閒着。
白道兒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裡橫七豎八的拉着一個自保的防護陣,說是遇到危險的時候,大家往裡頭一躲就行了。
兩個光了頭的小徒弟,就在一旁給白道兒打下手,往紅線上系鈴鐺。
張靈川把自己將揹包裡的羅盤、硃砂、銅錢劍都取出來備用,他畫符居然是在硃砂裡摻了自己的血來畫。
那符籙拿在手裡,都是能感覺到一股溫熱。
溫熱的感覺也不是空穴來風,是一股子破邪正氣,也就是陽氣在上面緩緩的流動着。讓身懷道術的人去觸摸和感知,就能感覺到上頭的熱流。
當然普通人去摸,也會感覺這種符籙和一般的紙不一樣。
我雖然是陰派弟子,可畢竟是半道出家的陰陽先生,和他們那種基本功紮實的先生比不了。畫符和結陣我都會,但是練習和實踐的次數沒兩次,插手他們兩個之中,簡直就是給他們添亂。
我按照了自己的思路準備了紙錢、裝了清水的碗,還有一隻木頭做的筷子。這些東西在晚上不一定能用到,不過我是真的不想讓自己閒着。
每次遇到需要專業水平的事情,我看白道兒和張靈川做。
我說實話,內心都有一些小自卑的。
心想着什麼時候,這些道術道法我能夠惡補了之後,趕上他們。
到了深更半夜,外頭連敲門聲都沒傳來,直接就在門上被抓破的窟窿上多出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就這麼直勾勾的探進來,掃視着我們大家。
我反正是後背上冷汗淋漓,害怕的圈着凌翊的手臂,用凌翊厚實的肩膀去擋住老頭兒那雙駭人的大紅燈籠一樣的眼睛。
高天風即便沒有九玉含在嘴裡,也是能看見陰煞之氣如此重的東西。
他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
僵硬了一會兒,才硬着頭皮一樣的走到門邊上,低頭鞠了一個躬,用十分謙卑恭敬的語氣說道:“太爺爺,孫兒不孝,沒讓太爺爺過上好日子。還請太爺爺不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