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薛韋霆的沉寂,楚雲霓的神情則更是冷峻了起來,“薛將軍不肯說明白,就別怪雲霓亂想了。”楚雲霓說道,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還是說將軍故意留皇叔一條命,給皇叔留一個恩惠,準備來日如果有個不測的話,好投靠皇叔這棵大樹?”
“我沒有。”薛韋霆這一下卻是着急了起來,堅定的神色擡首正視着這個女子,篤定的道。
可是,楚雲霓卻是冷笑了一聲,“既然沒有,爲什麼將軍不痛下殺手?即便將軍不下殺手的話,皇叔被狼所咬,狼毒兇狠,他絕對活不了多久,可是你卻直接揮刀將他的手臂砍下,救了他一命……”
聽着楚雲霓的這些話,薛韋霆知道,她終究還是猜測到了。
“剛開始我不敢相信,可是到後來,讓你尋找狼羣的時候,你卻是一直敷衍着,我才確定下來,薛將軍,你到底想做什麼?”楚雲霓冷聲質問。
薛韋霆一直保持着這份沉默,聽着楚雲霓將話給說完。
在楚雲霓問出這話的時候,薛韋霆只道:“我沒想做什麼,我只想救出雲昭太子,僅此而已。”薛韋霆跪着的身子站了起來。
站在這夕陽下,薛將軍一身的鎧甲映在餘暉上,如同戰神一般。
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我留皇叔一命,確實是想留個恩惠,但不是爲了我自己,是爲了雲昭太子,皇叔要是死了,你敢擔保獨孤翊宸就會將太子還給我們嗎?”
薛韋霆的這一句問話,楚雲霓確實是無話可答。
“我留皇叔一命,是想讓他善待太子殿下,我絕對沒有其他的私心,更別提將來投靠皇叔,我薛家爲邑國而死,我薛韋霆又怎麼可能會背叛邑國?”薛韋霆說道最後,幾乎是用吼的。
他的心裡也有悲憤,緊緊的握着自己腰間的刀柄,極目天涯,眼中盡是波瀾。
“末將只是不明白,即便那塊玉佩有着那麼大的神奇,但是能比救雲昭太子重要,公主只命人尋頭狼,找玉佩,可曾想到過雲昭太子,他現在……還在青冥……”薛韋霆最不滿的就是這一點,如果現在趁機攻打到青冥的話,或許真的可以救出楚雲昭。
楚雲霓看着眼前站立的這個將軍,他很少說這麼多話,可是現在一說出來,鐵骨錚錚,也讓楚雲霓感受到他的真摯,對邑國的忠心耿耿。
“將軍,可是還在恨我?”楚雲霓看着他的身影,忽然心裡突生一股愴然,她始終覺得薛韋霆太過漠然,不能說比得顧蕭的披肝瀝膽,但是,楚雲霓是始終覺得薛韋霆對自己,連最基本的信任都談不上。
薛韋霆側首,卻是沒有正眼看楚雲霓,只是側着好看的側臉,映在這晚霞餘暉之中,淡淡的說了一句,“末將不敢。”
楚雲霓無奈的輕笑一聲,“當初嶽清影的事,我只能說一句抱歉,爲了家,爲了國……我選擇了犧牲她,終究這一點……我楚雲霓虧欠你的。”
薛韋霆的身影一震,‘嶽清影’這三個字,已經深埋在心底,此刻再次提起,薛韋霆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她已經安息,她不曾怪過公主,我也不想讓她九泉之下留着遺憾,公主不必再介懷。”薛韋霆在良久之後,說出了這麼一句。
楚雲霓卻是再度無奈的一笑,“嶽清影不怪,可是每每午夜夢迴,我終究還是愧對,這是一輩子都無法填補的遺憾,將軍,我也不想瞞你,再等我一段時間,好嗎?”
薛韋霆聽到楚雲霓的聲音忽然軟了下來,詫異的回首,正巧看到這個女子低垂着頭站在自己的身後,夕陽的餘暉柔和的照打在她的臉上,映出那絕美的弧度。
她低垂着頭,觸摸着自己的小腹,那孕育在其中的生命,是她最大的守候,“我命顧蕭將地宮裡的財寶運回邊城,從邊城打青冥的話,更近些,那裡的地勢……顧蕭比你清楚。”
薛韋霆忽然驚詫了起來,眉心一蹙,他沒想到楚雲霓居然已經在着手安排了。
“將軍,邑城剛經歷了大戰的洗禮,現在需要喘息,你守好邑城,等到我將孩子誕下的時候,那時候養好元氣,顧蕭攻打青冥,你在後支援,一定要救回雲昭,你可懂……我的苦心?”楚雲霓擡首問。
薛韋霆的眉心擰得更深了,“可是,爲什麼那麼急着找玉佩?”這一點,薛韋霆到底還是無法釋懷。
楚雲霓輕然一笑,“將軍可知道,皇叔曾經跟我提過,用那半塊玉佩……換雲昭。”
“什麼?”這一下,薛韋霆更是吃驚了,他根本想不明白,只是區區一塊玉佩罷了,怎麼連皇叔也這麼在意?居然肯用楚雲昭來換取,這塊玉佩到底,藏着什麼樣的秘密?
“所以,哪怕最後武力無法解決的,還有最後一道皇牌換回雲昭,所以,將軍現在知道那塊玉佩的重要性了吧?”楚雲霓嘆了一口氣,至今玉佩都還沒找回來,這始終是一塊大石頭,懸在楚雲霓的心中。
“公主怎麼不早說?”薛韋霆驚詫得難以言喻了,要是早知道那塊玉佩事關這麼重大,薛韋霆也不會像之前那樣可有可無的尋找了。
哪怕是將冰河挖掘三尺,也非得找到那頭狼不可。
“好好找吧!”楚雲霓說道,“還有時間,還有時間,等到瓜熟蒂落,邑城也休養夠了……”楚雲霓淡淡的說着,站在這城樓上面,她的身影淡然。
薛韋霆錯愕的看着這個女子的背影,但有風吹過,將她的衣裙吹得翻飛,在這城樓之上,夕陽如同碾碎的金粉一般傾灑在這個女子的身上。
映在薛韋霆的眼中,心裡有無法辯駁的誠服,他朝着楚雲霓的身後,跪下道:“公主深謀遠慮,韋霆伺候必定不會再懷疑公主,聽從公主,等待時機成熟,迎接雲昭殿下回邑國。”
楚雲霓沒有回首,最起碼,知道了薛韋霆沒有反心,楚雲霓還是欣慰的。
站在這邑城的城樓上,她居高臨下,所俯瞰下去的萬里山河,北望山連綿着千里冰河,盡在眼中,她臨風而立,此刻,她彷彿天下的主。
高高在上,等待着春風化雨,迎接雲昭歸來,她卸下一切的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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