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uok。作客文學網專業的網絡文學作家孵化平臺
“我的這個學生秋末,繪畫的基本功的確是出色,但我經常告訴過他——你畫畫再真實,不如照相機,畫畫的藝術體現,在於細微處的想象力,這份想象力,纔是繪畫真正的天賦和境界!秋末這個毛病,還是沒改。”田教授的點評,其實有些道理。
接着,田教授的話鋒一轉,又評價起了于波給徐老師紋的《竹山老漢》的紋身,直接說道:這副紋身都不能叫紋身,得叫山水畫——筆法實在高深,尤其是“模糊化”的作畫手段,寫意不寫形——高手,實在是高手。
這田教授和樓指導的話,把那電視劇的正副臺長給說得一驚一乍的,現在這正副臺長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明顯善意了許多。
不過,田教授和樓指導在一番評價之前,對我一個贊同一個反對,可說現在,兩個人都持反對意見了。
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這兩幅紋身,稱得上大家之作——但是……還是沒有辦法上我們電視臺的紀錄片。
“爲什麼?”我感覺不能接受啊,這兩人明顯都對秋末和于波的作品十分讚賞,但最後怎麼還是把我們紋身店的作品給拒絕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十動然拒”嗎?十分感動,卻仍然拒絕?
我看向田教授和樓指導,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給出這麼一個結論。
這時候,田教授對我笑,說:於先生,你剛纔說我傲慢——我承認,我確實有些傲慢,打小脾氣就不怎麼好,但現在,我和樓指導給出的意見,確實是我們對你的作品欣賞完畢之後,給出的結論。
我對田教授說:那教授能不能和我講講。
“當然能講!”田教授說道:秋末的紋身的缺點,我剛纔就說了,他的作品,缺乏一種靈魂,很獨特的靈魂,他做的東西,與其說像藝術品,不如說算工藝品!兩者一樣的美輪美奐,但藝術品是活的,工藝品是死的。
這田教授,給自己的學生,是真的不留面子。
接着田教授又指着“竹山老漢”的紋身,說道:至於這幅紋身呢?我剛纔也跟你很明確的說過了,我非常喜歡,山水畫似的紋身,技法渾然天成,有靈魂有情緒,實在是上乘的作品,但是,技法非常落後,可能這也是老藝術的一個特徵,爲了保證老藝術的純粹,會放棄更加先進的創作技法,這個就比較可惜了。
樓指導也說道:是啊……於先生,除了田教授提到的那些,我總結兩個——秋末的紋身,光影方面,無可挑剔,但是,太過於西洋,咱們這次的紀錄片是閩南老手藝嘛,這幅刺青,明顯和主題不符合;那于波的竹山老漢的紋身呢,傳統有餘,但是,精緻不夠。
接着,田教授又說:老實說,這兩幅紋身,比起我這次挑選的手藝人作品,水準上是旗鼓相當的……但是,就因爲缺點太過明顯,所以,我們只能遺憾的選擇放棄。
“是啊!”樓指導苦口婆心的跟我說道:缺點太過明顯、優點太過於明顯,這樣的作品,是十分有個性的!但我們這次面對的羣體,是普羅大衆——大衆不太喜歡接受太有風格的東西,確實是遺憾。
說完,田教授站起身,伸出了右手,說道:我們不接受你的刺青進入紀錄片的拍攝,並非你們紋身店的刺青水準不夠,反而是相當的高,可惜……有各方面的原因吧,導致我們不能和你們合作,這個抱歉!同時,我還要爲我剛纔的傲慢抱歉。
他說完,脫下了頭上的帽子,稍微把帽子放在胸前,緩緩的低了低頭——給我行了脫帽禮!
“於先生,私下我們談一談吧,你的刺青作品我非常喜歡,我的下一部紀錄片,我想找你們。”樓指導也跟我拋出了橄欖枝。
這一次我就沒辦法了,田教授和樓指導都仔細看過作品,然後給出了否定的答案,這次我死得心甘情願。
我也伸手,跟田教授和樓指導握握手——想來,這次電視臺的推廣,八成沒戲了。
我心裡有些稍稍的傷感。
田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一掃剛纔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尊重,他說道:秋末和你說的那位於波先生,都是很出色的刺青師,如果這兩個人的個性,能中和到一起,那我絕對是願意把你的作品,推送到紀錄片裡的……哎,就差一點點,繼續加油,你們還年輕,往後你們一定會成爲刺青行當裡的一代宗師!
我剛纔心裡有些傷感,把一件事給忘記了,現在,我聽了田教授“個性中和”的話,我猛然想起來了,我緊緊的握住了田教授的手,說道:田教授,麻煩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有一幅作品,是我、于波和秋末三個人一起刺的一幅刺青,完美的融合了我們三個人的刺青風格!
“哦?”
田教授看着我,說道:真有?
我說真有。
“那我們是願意大開眼界的。”樓指導繼續坐着。
田教授也坐下來了。
倒是那個女旅遊局長,對我們有一些不爽了,她哼了一聲,問我們:那還要等多久?
“不知道!”我說:找我們刺青的客戶,是一位產科醫生,她也許一個小時之內就來,也許幾個小時之後纔過來。
那王宜辛很是惱火,發了一點牢騷,抓起了面前的文件,不輕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說道:我們都很忙,你爲什麼要欺騙我們?
咦?
這女局長怎麼提到了欺騙兩個字?
我問王宜辛:怎麼還欺騙上了呢?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少來這一套,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王宜辛說道:你無非是聽了田教授和樓教授的點評,然後偷偷的發消息,讓自己手下的刺青師去新紋一幅刺青——我們這次紀錄片挑選的手藝人,手藝好自然不用多說,人品也必須是能推敲的!你這人品,不行。
好傢伙,王宜辛直接把“人品差”的帽子往我的腦袋上面扣,這個鍋,我真的不背。
常青就是一個產科醫生啊——我一句假話都沒說。
我對王宜辛說道:我不想辯駁,只要你給我時間,我們的作品,能還我清白的,田教授和樓指導都懂行,到時候一看就知道。
“還要等看到你的作品?我們工作都很忙的,你說要我給你幾個小時的時間,就給你幾個小時的時間?”王宜辛有點盛氣凌人。
田教授卻哈哈一笑,說道:這麼好的作品……我寧願等上一個星期。
“都說千里馬好找,伯樂難尋,但這文化圈,其實是千里馬難尋,伯樂到處都是啊!現在瞧到了一匹千里馬,我們這些伯樂啊,都耐住性子吧。”樓指導也在旁邊跟我說着話。
王宜辛還想說着什麼,但是樓指導和田教授開口了,她只能把話頭給吞下去了。
莫子茹悄悄的趴在了我的耳邊,說道:田教授是美院教授,而且當過兩次巴黎盧浮宮畫展的嘉賓,樓指導嘛,咱們國家火的那幾部紀錄片,他都是總攝影,這兩位是市裡面從北京和上海請過來的牛人。
她的話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田教授和樓指導對我的作品感興趣了,這事,就成了一半了。
剩下的,就等我最中意的那副刺青作品出現了。
我們等到了晚上十點半,終於,我接到了常青醫生的電話。
她直接跟我說對不起,又遲到了,我說遲到沒什麼的,你現在在哪兒?
常青說:我就在電視臺,在你們開會的會議室門口。
“行,等我們。”我直接跟常青說完,一口氣跑到了門口,我把會議室的門給拉開,常青醫生,真的來了。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身材高挑的她,穿着一件露背裝的晚禮服,是真的給足了我們面子。
不過,常青可能因爲職業的關係,所以即使穿着一件露背裝,也批了一個坎肩,遮擋住了身後的刺青和裸.露的皮膚。
我把常青領了進來,關上了會議室的門,對田教授和樓指導說:作品我帶過來了。
“那就別等了,讓我和老樓,大開眼界吧。”
我點點頭,讓常青露出她背後的紋身。
她轉過身,拿掉了坎肩。
雪白的肌膚,色彩繁雜的紋身,頓時露出來了。
就這麼一下子!在場所有的人都站起來了。
田教授直接把眼鏡給取了下來,然後完全不顧及形象的,抓過衣角,緩緩的擦了擦眼鏡片後,帶上去,一邊看,一邊搖頭,說道:好!好!好!
評價詞彙非常豐富的田教授,這一刻,甚至只能用“好”這麼一個最簡單的詞語,來表達他對我們紋身店裡紋身的評價。
樓指導則長大了嘴巴,說道:不可思議。
別說這兩位懂行的看得目不轉睛,就連不懂行的正副臺長,還有那個王局長,都看入了神。
“厲害!真厲害。”田教授說道:這幅紋身,真的不能算紋身了,哪怕是傳統的山水畫,也畫不出這樣的韻味來!我在這幅紋身上,看到了“生氣”,看到了一種我不曾見到的情緒。
樓指導直接指着常青背後的紋身,問我:這個紋身,是不是一個蘊含了一個故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