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是挺好的,可……可我是北方人,怕是飲食習慣和生活習慣都跟咱們江南人不同吧,而且……你這兩天也看見了,如果沒有你在一旁翻譯,我們可都聽不懂靈州話呀!怎麼生活?”馬程峰找了個最好的藉口。
常小曼沒有多嘴,一直坐在馬程峰身邊靜靜地聽着,他偷偷抿着嘴笑了。
漢水河上波光粼粼,時不時的一條條大魚從水下躍出兩米多高,然後重重地落了回去,激起水花四濺,濺起的水花在半空中被夕陽一照變得金燦燦的。
漁民們吃飯及其簡單方便,漁網扔下去,不大會兒再撈上來,就是一網的魚蚌。什麼作料也不用加,直接放在清水中煮,水開了就能吃,那味道甭提多鮮了。只是,這一大鍋,又被胡小狸吃了大半,她一個人的飯量都趕上所有人加一起了。最後把自己肚子撐得滾圓,倒在甲板上,用腳踹,都踹不起來。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沒多大會兒功夫,太陽落山了,緊接着,就是那漫無邊際的黑暗逐漸吞沒了金燦燦的河面,雖然只是十分鐘的過程,但卻是一面天堂一面地獄。天黑下來後,水面上立刻颳起了陰風,吹的人骨頭酥麻不已。
“老賈,咱現在距離巫山峽谷還有多久啊?”馬程峰問他。
賈老漢望着河面盡頭處此起彼伏的山巒說,按現在的速度,至少還得一個點,不過這裡已經要進入巫山流域了,可得加倍小心。
這座巫山可不是“除卻巫山不見雲”的巫山。靈州的巫山雖然不是一大片的山脈,但卻也是地勢極爲險要之所,跟江南典型的山勢不同,它雖然不高,可卻是直上直下的。以前這裡乃是古越國的地界,直到漢朝纔有了中原人的足跡。再後來,韓朝末年,被小霸王孫策打了下來。
所以直至今日,附近山林中依舊常見古越國的遺址。
越人不屬中原人,文化與中原人背道而馳,喪葬習俗更是大相徑庭,因爲此地多水多山少平地,越人不講究入土爲安的文化,而是喜好高葬。
古人和現代人對喪葬的理解不同,說點簡單的,古人喜歡土葬,他們的土葬與現代人土葬追求的意義不同。現代人之傳承下來一個形式,其實,不管古人死後怎麼個葬法,爲的就是能讓屍體千年不腐,化繭成仙。
爲何要化繭呢?難不成死人身上也會結網嗎?這裡自然還有其他講究,咱日後有一個故事單獨就是說這個的。
古越人高葬其實爲的就是讓屍體若干年不腐,因爲土壤中細菌多,當地氣候潮溼悶熱,而至於高處,比如洞穴之中,那氣候相對而言就比較乾燥了,而且水也流不進去。
故而,巫山兩岸,到處可見大大小小的石洞。兩廣和兩湖地區偶爾也可見到古時候的懸棺,但都是吊在半山腰上,沒什麼其他講究。
越人懸棺不同,它已不是完整意義上的懸棺,而是洞葬,洞口可見一些用碎布裹成的簡單圖騰形式。那些圖騰隨風而動,在夜晚中顯得更加詭異了許多。
“程峰你看,那上邊是什麼呀?洞口爲何有彩旗飄飄?”小曼站在船頭,看着兩側山巒起伏不定說道。
“是啊,難道洞穴中還有人住嗎?可這麼高,又不見有梯子,怎麼下來呀?”
“吥咚……”胡小狸撅着小嘴做了個象聲詞。
“哎呀,你們不懂就別瞎說,這是古越人留下的懸棺洞葬,在我們漢水河流域很常見。”楚湘雲趕緊給他們解釋。
咕嘟嘟……水面下冒起了一團氣泡。
“古越文明我常有聽說,不過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這種奇怪的習俗。”
楚湘雲告訴他們,古越文明屬於長江南岸最古老的少數民族文明之一,可惜,後來他們被西夏人滅了,這幾年有考古學家常來我們靈州發掘越人古墓。
“對,去年還挖了一個呢,聽說是什麼皇上的大墓,但死了不少人啊。而且古墓墓門剛被挖開,漢水河立刻就漲水,把那古墓給淹了。一件陪葬品都沒拿出來。要說呀,這挖墳掘墓不管是考古的,還是盜墓賊,都不是啥好營生,容易遭報應呀!”賈老漢附和着。
馬程峰皺了下眉頭,沒敢多嘴。
天色越來越暗,河面上除了他們船頭上吊着的那盞柴油燈發出昏暗的光線外,幾乎一切都被河面的黑暗所吞沒了。
突突突……突突突……漁船轟鳴的馬達聲被這寂靜的夜顯得更加刺耳了許多。
胡小狸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船頭甲板上,望着黑暗的河面發呆。馬程峰問她在看什麼,她只說前邊水面上有東西。
“什麼東西?我咋沒看見呀?”馬程峰睜着一雙鬼瞳,水面上的一切早已盡收眼底。
“那東西……那東西有點邪,快掉轉船頭,千萬別碰上。”胡小狸的情緒顯得很緊張。
可偌大的水面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別說馬程峰了,其他幾個人,包括賈老漢在內,也沒人見到有東西呀?大夥也只當她是句玩笑話而已。
那年頭可不像現在,普通漁民誰家能有一條點拖船作業呀,不過這大船在寬敞的河面上卻顯得好似一片孤零零的落葉一般,渺小至極。
漁船又往前開了能有五六分鐘的功夫,水底下不停地往上咕嘟嘟冒泡,胡小狸雖然不再叫喊了,但臉上表情卻一直顯得十分壓抑。
嘩啦一聲……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突然就在船頭前頂破了水面冒了出來。
那東西瞅不真亮,好像黑乎乎的,是個長方形的玩應。因爲距離船頭太近,又是突然冒出來的,賈老漢也來不及再調轉船頭躲避了,小船徑直撞了上去,好在這條電拖船比較結實,咚地一聲,搖晃了兩下終於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衝上了甲板,探着腦袋往下張望着,被漁船一幢,那黑乎乎的東西又往後飄了十來米,然後緩緩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