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羅剎魔域

關勝傑帶大家走到一個兩山對峙的山口停住。對大家道:“山口裡,便是羅剎魔域了,可是沒裡邊的人接應,我們不能擅入。”

沐瑩道:“爲什麼?”

關勝傑道:“裡邊煙霧瀰漫、樹動石移,任何人進去都會迷路的。而且誤入錯路,到處是消息、機關,只要中了機關,或毒液潑身,或身中萬箭,或身落陷阱,或被叩網罟,或懸繩倒吊,總之,只要錯走一步,就會立刻遭殃。”

沐瑩道:“這個赫連惠宣前輩,心裡真有丘壑,把個羅剎魔域造得真如屈原《招魂》裡寫的那樣險惡。”

衆人皺眉。

東方紅道:“聽關左使說‘樹動石移’,可能是九宮八卦迷魂陣了,走入陣中樹搬家,石移位,門戶、蹊徑都改變。這種陣,只有一條路通,一個門開,那就是‘生’門,如走的不是通路,進的不是‘生’門,你就困死陣中,也休想出來。再在路上、門上按了消息、機關,就更加兇險了!”

大家都變色吸氣。

江水清不懼,自報奮勇道:“岳父大人,走咱進去看看!”東方紅點頭。

雲英關切地:“爹爹、大哥要小心!”

江水清道:“英妹放心,我們只是去看看,不會有危險。”

雲英這才放心,立在那裡不言語了。大家對雲英和江水清感情這麼好,很羨慕。

江水清和東方紅走進山口。沐瑩等隔了一段距離,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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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清和東方紅帶大家進山口後,只見兩座山的對側,石壁立如刀削,平如石磨,兩邊相對地刻了“羅剎魔域”、“行人止步”八個隸書大字。字方正端嚴,遒勁有力。

東方紅停住步,端相了好一會子,才持劍小心地走進。

雲英在後邊叫道:“爹爹!你們千萬……”

江水清回頭笑笑,跟在東方紅後邊。二人輕提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向山口深處。

山口裡,煙霧瀰漫,寒風森森,陰雲四合。二人走進去,馬上就不見了蹤影。

沐瑩他們等了一會兒,只聽得裡邊江水清的聲音道:“順腳下的土路進!”沐瑩帶大家順土路進去。可是走了不遠,見東方紅和江水清停住不動了。他們走到跟前去。

東方紅道:“看看是九宮八卦陣,可是先走中宮爲什麼走不通?”

江水清道:“我師父說過九宮八卦陣有兩種,一種是正九宮八卦陣,一種是倒九宮八卦陣。我看這陣式,好像倒九宮八卦陣,先走中宮,所以走不通了。師父說走這種陣要逢門莫入,逢石莫走,先置之死地而後生。”

東方紅道:“那就得先走‘死’門了,先置之死地而後生嘛。”

東方紅端相了一下,找到了死門,順土路走進去。

江水清道:“岳父小心,莫踏路上石子!”東方紅和江水清輕提腳步,小心前行。此路神秘極了,恐怖極了,樹叢移動,飛柯阻路,巨石撞擊,無法舉步。

東方紅迎着飛枝、巨石走去。可是飛枝、巨石好似會躲人,他走到跟前,又躲到旁邊去了。一會兒他就走到路的盡頭。迎面有一門,他在門前停住,大家也跟着停住。

關勝傑最後一個走來。他從路邊拾了一塊石子,投在遠處一塊鑲在地上的白石子上。只見旁邊一塊大石轟然碎裂,石塊進飛,猶如隕石雨,把周圍的樹枝打禿。大家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江水清走到東方紅跟前,並肩而立,對着門仔細相看。門前有兩條路,一右繞,一左繞。東方紅道:“先左後右。”說着繞過門,走左路,可是走不遠,前面又是一個門,他不敢入,只得停下。

江水清道:“可能此路不通。因爲若是正九宮八卦陣,就先左後右,既是倒的,自然就該先右後左了。”

東方紅點頭:“對對對。請大家退後幾步,我試試這個門!”

大家都退回去。

這個門,門前全鑲着石子,東方紅使了個蜻蜓三點水的輕功,縱身空中,然後一個空中翻,腳上頭下,把手裡握着的一塊石子,砸在門前一塊石上。然後,又一個空中翻,腳一蹬牆,身子倒射出四五丈遠。他身剛着地,就見門口倒榻,可是每一塊磚石塌下去後,又如驚飛的鳥羣,飛起空中,落得滿地皆是。

唐賽兒驚退。惑然道:“我出入過羅剎魔域幾次,均覺着裡邊風和日麗,道路平坦,落英繽紛,芳草鮮美,沒想到是這樣險惡……”

關勝傑也道:“往日進此羅剎魔域,只要走到山口前停步,裡邊就出來人接迎。只要接迎之人和你一照面,似乎就覺得昏迷,等到清醒過來,看到的情景就如唐右使說得那樣美好,令人心曠神怡。”

沐瑩道:“那麼是別有蹊徑呢?還是接迎的人,熟悉門徑,以夠覆危巖若康莊呢?……”

江水清道:“我看很可能是這樣:接引者對被接引者做了手腳……”

沐瑩恍然大悟:“哦,哦,對呀!他們一定使什麼藥或施什麼術,讓人昏迷,等把人接引過了險惡的地方,裡邊便是人間仙境了!”

唐賽兒道:“我們假若是一個人、兩個人,可以騙他們接引,可是這麼多的人,怎麼騙得了他們。還是得靠東方叔叔和江兄弟引大家過九宮八卦陣哪!”

東方紅道:“我們再試着往前走!”和江水清一起,持劍小心往裡走去。前面路中豎着一塊大石,路歧然分開。一條路平靜無塵,一條路雲煙滾滾樹搖石動。東方紅帶大家撿那條平靜的路走。可是走了一段,前邊路被封死,不能通人。東方紅嘆了口氣停住,只得返回原處。又走那條煙雲滾滾的路。大家默默無言,跟着東方紅走。

東方紅領大家往前走,又走到一個門前。他只顧端相那門,腳下誤踏石子,突然“嗝吱吱”一聲響,腳下一塊鐵板往旁邊抽去。東方紅雙腳懸空,往下落去,眼看就要跌落陷阱內的尖樁上。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沐瑩一個燕子投井跳下,伸右手攬住了東方紅的腰,然後腿踏雲一蹬,左手上揚,使了個潛龍昇天,飛上井口。他剛飛上井口,穩落地上。井幫四周,各有數十隻利箭,向中心攢射而出。東方紅和沐瑩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東方紅立定身形,舉目看了看前面,調勻了呼吸,又帶大家往前走。他們這樣走走停停,迂迴繞道,雖兜了不少大圈子,走了不少冤枉路,已經過了第四門。休、生、傷、杜、井、死、驚、開八門,走了四門,就是一半。走完剩下的一半再走中宮,就過了險惡之地。

東方紅正帶大家往前走,忽然前面路上出現一人,沐瑩看見,認得是赫連惠宣,趕快過去招呼道:“赫連前輩,你回來了?”

赫連惠宣卻冷冷地道:“回來了,不回來難道還死在外頭!”

沐瑩一聽,就發現赫連惠宣的話不對味。心想,赫連前輩爲何生氣?是嫌沒等他回來就不告而別嗎?趕忙上前解釋道:“赫連前輩,欲託前輩找的那雲英妹,已父母團圓了,沐瑩因有事就沒等前輩回來……”

赫連惠宣道:“哼!你們年輕人就這樣講信義嗎?口血未乾,前言盡忘,你們就這樣立身處世的嗎?”

沐瑩趕忙行禮道:“赫連前輩,沐瑩對不起你,這裡向你認錯請罪!”

赫連惠宣餘怒未息:“不辭而別還則罷了,爲何敢私拿我的秘籍。”

沐瑩道:“私拿前輩秘笈的是令師弟江水清,我們的留言上已經寫清楚了。”

赫加惠宣道:“寫清楚了有什麼用!?不道德的事已經做了,給我一紙命令有什麼用?江水清在哪裡!?我要教訓教訓這毛孩子!”

沐瑩想:“事情是因我引起的,不如我攬過來,怎能讓他們師兄弟同門相殘呢?”對赫連惠宣道:“前輩若怪罪,就怪罪沐瑩。前輩願意怎麼樣懲罰,沐瑩都接受。”

沐瑩這種虛心態度,使赫連惠宣的氣消了些,對沐瑩道:“好。你跟我回我的居處。”

沐瑩斬釘截鐵地說:“我一定到前輩居處接受懲罰。不過,晚輩有一個請求,到前輩仙居去,必須在從羅剎魔域回來。”

赫連惠宣道:“你以爲你們能進羅剎魔域嗎?你們也太小看在下的技藝。”

沐瑩道:“不敢。晚輩受前教主唐老前輩大恩,發誓幫日月神教衝興,時下燃眉之急是進羅剎魔域,揭穿假教主,拯救日月神教。千百個教徒已跟着唐賽兒、關勝傑造了教主的反,不推翻假教主這些人都要遭慘殺!因此,晚輩非進羅剎魔域不可。”

赫連惠宣道:“我一定要阻止你們。我造羅剎魔域時是許諾了保密的。你指使江水清偷出我的武功秘籍,就是爲進那個羅剎魔域是不是?”

沐瑩道:“前輩,是與不是還有什麼區別,我無條件地接受前輩的處罰就是了!”

赫連惠宣道:“不行!我要阻止你們進羅剎魔域。”

江水清道:“大師哥!小弟江水清叩見你!”

赫連惠宣道:“江師弟!你初入江湖就如此狂妄,將來非給師門惹禍不可!師父用飛鴿傳書讓我代管你。你先交出那本秘笈,然後跟我入洞,聽我處治!”

江水清被北溟異人寵壞了性子,他怎能聽赫連惠宣這並不公平的教訓呢?他對赫連惠宣道:“大師哥,連師父也誇獎你大師哥的武功和巧技,想不到你是這樣胡塗!連善惡、正邪、是非全不清楚i我去是得去拜大師哥的,不過必須幫這位唐大姐了結了此間之事再去!”

赫連惠宣道:“師門的規矩是:師父不在跟前,師兄爲大,你要是我師弟,必須聽我的!”

江水清道:“師兄,我們都是武林人,要幫助武林同道,事急從權,等事情過後我再去接受師兄教訓。”

赫連惠宣:“‘教訓’二字,我倒不敢,你把拿我的那秘笈給我,你們退出羅剎魔域去!”

江水清道:“師弟已言明用後還你,既已借了,尚未用完不能還你,況且師門藝業,豈能專擅……?”

“少說廢話!”赫連惠宣道:“究竟我提的兩條你答應不答應?”

“我不答應。”江水清道:“等我從羅剎魔域出來,立即去給師兄送書,並負荊請罪,任憑師兄責罰。至於退出羅剎魔域嘛,這是有關副教主和這位唐大姐,不,現在應該稱田大姐之事,我只有權決定幫不幫忙,無權決定退不退出,請師兄原諒。”

江水清的話。等於直接捲了赫連惠宣的面子,赫連惠宣很生氣,但是對江水清的話,他也找不出話來批駁,只得硬做權威道:“那麼你就退出吧,不要拆我的臺。”這話很蒼白無力。

江水清當然不會自己退出,他對赫連惠宣道:“師兄,助善伐惡,這不只是武林人之原則,也是我們做人的原則……”

赫連惠宣大怒,斥道:“住口!江水清你是不是拐着彎罵我?莫謂我無法阻止你們!你們既對我無禮,我也就不客氣了”!說着,退後了幾步,腳用力一踏地上的一塊黑石子。立刻煙霧瀰漫,山搖地動不止,嚇的人提心吊膽,屏氣而立,等着不知什麼不幸降臨。可是一會兒煙消霧散,地動停止,再看赫連惠宣立的地方,已不見了人影。可是看周圍的門和路,都已經改變。他們既不敢向前走,也不能從原路回了。

沐瑩道:“赫連前輩真是了不起,他要和我們做對,我們萬難進羅剎魔域了!”

關勝傑和田怡很犯愁。田怡道:“爲了我們之事連累大家,真叫我們過意不去。大家還是請回!這裡的事,我們……”

她剛說到這裡,只見山谷中二十多個手持弓箭的日月神敦徒,向他們走來,越走越近。大家不由地緊張起來。

沐瑩道:“他們是想射死我們,武功高些的站在外圍,用劍撥劍,先對付一時。”

眼看手持弓箭之人越來越近,他們就要放箭了,可是突然“砰”的一響,他們跟前的一塊大石炸開,隨着這聲爆響,四固的岩石後,都飛出弩箭,弩箭如雨,頃刻之間,山谷中來的那二十多個弓箭手,全部中箭倒地。

沐瑩嘆道:“赫連惠宣之術,真是莫測高深,現在連退回也不可能了”!

大家進不能進,退不能退,立在那裡,不敢動。

田怡和關勝傑很內疚,田怡道:“都是因爲我們的事,連累大家……”說着已滿眼含淚,說不下去了。

歐陽靜道:“師姐,非怪你們,都怪赫連惠宣。我們找輕功好的,從樹梢頭飛越出去。殺死他。”

江水清道:“萬不能殺我師兄!他受人之聘,忠人之務是應該的,我去說服他。”

沐瑩道:“赫連前輩受人之聘,原該講義氣,我們無論受什麼磨難,都不能怪赫連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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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靜怒道:“哼!不怪他怪誰?我們的人,誰要是死在這裡,我就一定用炸藥炸死他!”

田怡道:“靜弟!莫胡來。赫連前輩若不是保僞教主,就不是我們的敵人。他忠於羅剎魔域是應該的。”

沐瑩對江水清道:“江兄弟,咱二人試着飛出去,求令師兄發慈悲……”

江水清看了看周圍的樹,搖搖頭道:“有的地方兩樹之間的距離太遠了,我沒把握跳得過去。”

沐瑩道:“那地方可以用登萍渡水嘛,是不是?”

江水清想了想,點點頭。沐瑩繼續道:“我先試試看,我沒事兒,你再飛!”說着縱上了附近一棵樹。只見他腳踏樹梢,借樹枝的彈力,身輕似燕,穩穩地立在另一棵樹的梢頭。

大家見沐瑩的輕功這樣玄妙,頓時忘了處境的危險,爲他喝起採來。

可是這個“好……”剛出口,沐瑩站的樹梢頭,一團黑色東西飛出去,然後散開,變成一張大網,反叩下來。

沐瑩警惕性很高,反應也快,見頭上大網罩下,如魚沉水,身子往下一沉,抱住了樹幹。就在他抱住樹幹的一剎那,那張大網叩住了樹冠,把網口收得很緊。恰恰把沐瑩剩在外面。沐瑩嚇得倒吸了口氣。他又縱上樹冠,再也不敢往前跳了,又縱回原樹,從樹上下來,對江水清道:“赫連前輩想得很周到,他怕人從樹上飛過,也在樹上安了機關。”

大家頹然,相對無言。

江水清想了想道:“方纔那二十多個神教徒從裡邊來,說明裡邊的陣式並未改變,改變的只是我們站的這塊地方。我們能否用登萍渡水的方法走出這塊地方?”

沐瑩想了想,搖頭道:“連樹上也安了機關,我們往哪裡落腳呢?若我們落腳的地方有機關,不是太危險了?”

江水清道:“看情形樹上的機關是安在樹枝上、樹幹上倒是安全的地方。只要有一個輕功極高之人,用登萍渡水的方法,腳點幾下地,就抱住樹幹,不就沒危險了嗎?”

東方紅道:“恐怕也不行,你能總抱着樹幹不動嗎?你想再跳,總得有個腳着力的地方呀,腳不能着力,怎麼能施展登萍渡水的輕功呢?”

煙波野老道:“有辦法。可以讓兩個人交替用登萍渡水輕功。第一個人用登萍渡水方法,專破壞那段路上的機關,機關破壞了,第二個人就可直接走過去,站在第一個人抱着的樹附近,以那裡做起跳點……”

大家想了想齊點頭。沐瑩道:“好。我們就這樣辦!”

突然,他們附近的一處樹叢後,一個人哈哈大笑道:“不好!抱樹之人必死無疑!”

大家循聲看去,樹叢後內出了一人,正是赫連惠宣。

歐陽靜欲跳過去殺他,被田怡攔住:“靜弟,別莽撞,你聽赫連前輩說什麼?”

赫連惠宣冷笑道:“你們找到了出去的方法?我是怕你們有人去送死。我雖然忠於羅剎魔域,但也不願看着無辜的人死啊!”

江水清冷笑。

赫連惠宣大怒道:“你不相信我的話嗎?好,我讓你們看看!”說着伸手揀起了一塊石子,向一棵樹附近投去。石子落地,那裡立即轟然一聲,土石紛飛,煙塵蔽天。煙塵過後,只見那樹樹皮全被炸飛,樹被炸折,倒在地生。

大家面面相覷。煙波野老道:“赫連惠宣,你既然知道大家是無辜的,爲何還要困死大家呢?你既這樣困着大家,又來送這樣的信兒,這不是惡鬼流眼淚嗎?”

赫連惠宣見說話的是煙波野老,嚇了一跳,趕忙施禮道::“原來師叔也在這裡?恕惠宣方纔眼拙,沒看見師叔,萬望師叔原諒——惠宣是來放大家的。”

煙波野老道:“我還以爲你眼睛沖天,不認識你師父的朋友了呢,你來放大家還差不多。不過你方纔困大家,爲什麼此刻又來放大家呢?”

赫連惠宣道:“因爲我方纔並未走,全聽到了我師弟、沐少俠、田女俠的話。我想,他們既那樣通情達理,我困住他們也不想炸死我,我怎忍心炸死他們呢?!”

江水清道:“你是放我們過去呢?還是放我們出去呢?”

赫連惠宣不語。

唐賽兒道:“赫連前輩若不讓我們進去,日月神教的妖氛永不能掃,日月神教無辜被殺的十大長老、八百生徒,血仇永不能雪。我們教主之位已被人篡奪,不久,我們的日月神教,就要變成武林邪派,爲害武林了!”

赫連惠宣爲之動容,但是不語。

煙波野老道:“老夫今日託大,以長輩的身分向赫連賢侄進一言。你受人之聘,忠入之務是對的,但你聽的應該是聘你的那個原教主,你所忠的應該是日月神教。這個僞教主殘忍兇暴,想借日月神教的力量爲害武林,你忠於他不是助紂爲虐嗎?我想賢侄不至這麼胡塗吧?但是,你既承攬建造了羅剎魔域,又讓人輕易進去,是有辱師門名譽。老夫給你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赫連惠宣道:“什麼辦法,師叔請講!”

煙波野老道:“用你師門之人:破你佈下的陣法、機關,這樣你發既可成全田女俠、關大俠,又可不墜師門清譽,豈不兩全?”

赫連惠宣道:“師叔吩咐,敢不從命?!我帶你們走出這個迷宮,然後讓江師弟帶領大家,按後九宮八卦陣法,走至終點,門上的鎖均可用《玉簧全鑰》上的方法開。裡邊各處建築,均按迷宮線路走。江師弟定跟師父學過。各房均有消息機關,總樞紐在教主寶座下。各房機關的破法,以教主的聖殿開始,按迷宮路線走法,機關分別連着紅黃藍白黑石子——我去了。”

江水清道:“迷宮路線,我會走。你真是我的好師兄!等幫關左使和田大姐趕走了假教主,我再給師兄送這本書。”說着對東方雲英道:“雲英,這是我大師兄,你快來見過。”

雲英大方地:“大師兄好!”給赫連惠宣行禮!

赫連惠宣還禮,眼睛看着江水清,似在詢問。江水清道:“這是東方雲英,四海遊客東方紅叔叔的幹金,你未來的弟妹!”

赫連惠宣仔細看雲英,喜道:“師弟與雲英姑娘,真是珠聯璧合、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我祝福你們——那本秘籍我沒用了,給你”!

唐賽兒道:“謝謝赫連前輩成全,日月神教能夠撥正重興,全虧赫連前輩了,希望赫連前輩留下,幫助我們未來的,新教主……”

赫連惠宣道:“我已老朽疲憊矣,我師弟聰明才幹勝我十倍,臥龍鳳雛之儔,日月神教有他之助,必能中興。老朽告辭了!”欲走。

江水清縱過拉住:“師哥,想故意擡高我你脫身嗎?你師弟沒那個才,你捧上去也不成的。真正的臥龍鳳雛是你,你就留下來幫助日月神教吧!”

沐瑩道:“赫連前輩歸隱豈不是珠埋土裡?沐瑩替田大姐、關大哥懇求前輩留下。推翻假教主後,羅剎魔域還要再建設啊!”

關勝傑道:“赫連前輩去做大野遺賢,草莽落珠,實在該讓人惋惜,請前輩千萬……”

赫連惠宣道:“我已經感到我會的是屠龍之術了。我隱居是爲練一種實用之武功,你們別挽留我了,你們好自爲之吧!”說罷揚長而去。

此時江水清正在沉思進羅剎魔域的走法,連赫連惠宣走了也不知道,口中喃喃自語道:“我怎麼沒看出是迷宮呢,真是當局者迷。迷宮我走過,你們跟我來吧!”

絳珠道:“迷宮?一聽這名字就叫人頭疼。江大哥,你可要小心走,別帶我們迷了路哇!”

江水清道:“小妹妹,你放心。其實聽起來難的事,只要找到訣竅,做起來更容易,走迷宮也是一樣。不過是當初琢磨出這個訣竅的人是費了心思罷了。”他邊說邊往前走,果然繞了幾個彎,就是通道。

到了通道,東方紅又看出了門道。他在前邊帶大家左拐右繞,走了三個門,最後是“死”門。到了門前,他不敢走了,站着發愣:“怎麼搞的?我們又走錯了……”

汪水清道:“東方叔叔,我們走對了,快往前走啊!”

東方紅仍末舉步,對江水清道:“九宮八卦陣,必須從生‘門’出去,我們遇到了‘死’門,不是又走錯了嗎?”

江水清道:“大叔忘了,這不是反九宮八卦陣嗎?”

東方紅這才恍然大悟,帶着大家出了“死”門。大家出了九宮八卦陣,以爲再沒有阻擋了,可是他順道走了二十餘丈,前面一道關着的門擋住了路。江水清去推門,推不動。看看門,門扇光禿禿的,不見門上有鎖。他看了看,不敢跳過去,怕有機關,癡癡地立在那門前發呆。

沐瑩道:“快看看令師兄那《五簧金鑰》,看看有沒有破這暗鎖的方法?”

江水清看了看那本書道:“我估計拿這本書準有用,果然在這裡遇上了用場。這裡寫得清清楚楚,一摁門上第二排的那顆鋼釘,這個門就開。”邊說着邊去摁第二排那顆銅釘,果然門“吱吱”而開。

大家歡喜,過門而去。

一過了這危險地帶,便是鳥語花香的佳境了。往深處走,就是一座以自然山水建的大花園。只見路旁碧草鋪坡,雜花生樹,紫燕比翼,黃蔦爭鳴,彩蝶翩翩,蜜蜂熙攘。他們走過這座大花園,再深處,就是綠柳掩映中的五處建築羣。

往裡去的路,由關勝傑和江水清帶,二人帶大家直奔聖殿。

聖殿很靜,門虛掩。他們在兩丈開外的地方停步。只見聖殿前的路是用各色石子鋪成的。這些石手中,有一塊淺紅色的石子鑲在門檻前對着門縫的地方,擡頭看門窗,無論門板和窗框,都是細小的孔,江水清停下後翻了翻《玉簧金鑰》道:“記得師父說過有一種叫毒雨橫飛的機關,便有毒液自那些小孔中噴射出來。這本《五簧金鑰》中說羅剎魔域的聖毆上,就裝了這毒雨。大家看,門窗有孔,一定是把這裝置設在前面。我們若破壞了它的機關,前面就可上人了……”

沐瑩道:“既然總樞紐在教主的聖座後,恐怕裡面有人操縱,從外面破壞大概破壞不了。我們先躲開,讓裡邊發動機關吧!”

關勝傑道:“我們過去來此聖殿時,前面不是石子鋪路的。路面上鋪着板子,走過板子,安然無恙。今日大概是把板子撤去了……”

唐賽兒道:“今日殿前大有蹊蹺——據我猜測,機關是在外面。”

江水清道:“師兄說自聖殿起,按出迷宮走法走,機關按順序設在紅、黃、藍、白、黑石子上。聖殿的機關一定在紅石子上了。沐大哥你內力是,輕功好,由你破壞它的機關吧!”

沐瑩點頭。

大家紛紛退後,將身體掩在石旁樹後。

沐瑩從遠處找來一塊幾十斤重的大石,託石於掌,站在距門窗五丈開外的地方,默運龍象神功。將大石推出,同時身子旁躍掩在樹後。

沐瑩的身子掩在樹後的同時,大石也正好落在門前那塊淺紅石子上。只見大石一落,萬條水線從門窗各處橫射而出。每條水線又在出孔後的一丈左右,變成水珠迸飛,剎時在門前兩丈以內變成一片雨霧。這些水珠散發着嗆人的酸辣氣味,頃刻間三丈內的地方草木樹上的葉子颯颯落下來。躲在石旁樹後的人,都心裡暗想:“好厲害!”

雨霧消散了,大家才閃出來,由江水清在前如履春水般小心翼翼往前走。到了門前,見門外仍浮着一層黃紅的水,土色盡赤,門前已多了一塊木板,大概是從門檻下伸出來的。

大家剛要進聖殿,忽然,聖殿周圍的樹叢後殺聲驟起,千百個手持兵刃的黑衣人,彷彿從地下冒出,衝出樹叢,殺向聖殿前的羣雄。

煙波野老道:“衝進殿去,佔領聖殿!”

沐瑩也道:“衝進殿去!衝進殿去!”

江水清在前,關勝傑、東方紅相繼,帶領大家,衝進聖殿。

聖殿中,假教主坐立在高椅上,兩旁站着四個彪形大漢。高椅前,兩排椅子,坐兩大護法、六大長老。假教主、護法、長老、衛士均定力很好。江水清等人衝入大殿,彷彿未見,仍端坐不動,也不發聲。

外邊包圍聖殿的黑衣人,已衝至大殿前,將大殿圍得水泄不通。一個黑衣人宏聲向裡喊道:“膽敢來日月神教聖殿的狂徒,你們已被包圍了!快跪在教主駕前請罪吧!”

這時假教主纔開口道:“關勝傑!本教主待你不薄,爲何還與這些狂徒爲伍呢!?你知道帶領外人擅闖聖地,行此不利於本教主之事,是什麼結果嗎?”語含威脅,令關勝傑膽寒。

但是關勝傑道:“知道。但是,我是日月神教徒,誓死忠於日月神教,將生死置之度外,”

假教主故做鎮靜道:“你這話,怎講?”

唐賽兒道:“有人冒充唐振坤教主竊踞了教主之位,殘殺我教護法、長老、教衆八百多人,爲了勘正真贗,清除惡人,我們不能不爲本教效死。”

假教主道:“你就是本教清除的異徒唐賽兒吧?本教正要拿你,你倒來這裡送死,這真是天意。前度本教主曾存惻隱,不想殺你,想不到你卻不斷蠱惑教衆……!”

唐賽兒道:“我叫田怡,但是我甚知唐賽兒的爲人,除反對你之外,你若能挑出唐賽兒對日月神教之罪,由我替她頂着,決不逃避。”

假教主道:“看意思關勝傑和你是本教教徒,你們的人,除你們二位,還有本教教徒嗎?”

合峰谷來的衆教徒齊舉手:“我們都是。”

假教主看了看他們,回頭對沐瑩等人道:“那麼衆位是爲何而來呢?”

歐陽靜冷冷道:“誅除惡類!”

休瑩道:“我們來助日月神教正派,替武林除惡。”

假教主道:“我們就是日月神教正派。我是教主,是上萬個教徒之尊。若助,你們當助我剪除異類。倘能助我,本教主將不吝封賞!”

沐瑩道:“我們武林人淡泊名利,藐視權勢。連皇帝也不羨慕做,豈因你冒牌教主這區區小利,放棄正氣?”

假教主道:“你們猶如亡命之徒不顧一切了嗎?你們要知道,你們此刻是在我的羅剎魔域裡,生死都操在我手裡。”

唐賽兒道:“我們在羅剎魔域裡不假,但是我們的命卻在自己手裡——因爲,你就要原形畢露了。一旦露出你的廬山真面目,你將被從這裡剷除。”

假教主道:“你這樣顛倒黑白,誣衊本教主子能拿出什麼證據讓人信服呢?”

唐賽兒道:“當然有。我問你教主的信物是什麼?”

假教主道:“黑木令呀,這是教內弟兄人人皆知之事。”

唐賽兒道:“請你出示黑木令以釋大家之疑。”

假教主冷笑道:“放肆!教主的信物是任人幫可以看的嗎?你又不是護法,你有何權查詢教主的信物?”

唐賽兒道:“教規的第二條規定:‘教內之事,由教衆共管之,教主必須出示信物,由教衆共監之’。”

假教道:“那是舊教規。新教規沒有這樣的條文。”

關勝傑道:“你胡說,教內根本就沒有新舊教規之分。你要想服衆,必須出示信物給大家看!”

合峰谷的衆教徒大喊:“出示信物後,我們才擁護你做教主!”

假教主道:“教規規定‘教主至尊’,你們無權檢查教主的信物——”

唐賽兒道:“你不出示信物,就證明你沒有信物。沒有信物的教主教衆是不承認的,竊踞教主之位的假教主,就要全教共討之,全教共誅之!”

假教主道:“左右護法,給我拿下這兩個狂徒!”

靠近假教主坐的那兩個高個人縱起來。撲向唐賽兒和關勝傑。唐賽兒和關勝傑出手相擊。四人分兩個戰團在大殿裡格鬥起來。

撲向唐賽兒的是左護法,他使的兵器是力,刀法凌厲,精妙絕倫。唐賽兒用分光錯影劍,快劍對快刀,激烈極了,對了百十個招數,未分勝負。

沐瑩旁觀者清,看出左護法使的是陰陽分神刀。馬上知道他就是那個假教主假扮的。他知會唐賽兒道:“田姐姐,小心假教主的陰陽分神刀厲害!”

唐賽兒會意。她知道了她的對手是假教主,提聚真力,幾種好的劍法互用,二人戰平,久持不下。

與關勝傑對戰的那個右護法,使的是無影快刀,是攻擊型刀法。關勝傑使的是燕趙長風劍,也是攻擊型劍法。二人戰鬥也是快劍對快劍,鬥得難分難解?

沐瑩見唐賽兒與那個假教主戰平,轉過頭看右護法鬥關勝傑。見右護法使的是無影快刀,馬上就認出來,他是聖手如來假扮的。通知關勝傑道:“關大哥,小心!他就是無影快刀聖手如來!”

關勝傑提聚功力對付聖手如來,一百多招兒過去了,二人仍難分高下。

四人各施絕技,又戰了五十多招兒,兩對戰鬥仍不分勝負。戰場上兩個戰團,均是精彩招式、動作、身法、步法迭出,不斷引起觀者陣陣喝彩聲。

坐上高椅上的假教主見他們的人不能取勝,臉現焦急之色,一拍掌,椅後出來兩個黑衣人。一個背插日月雙鉤,一個手執羅漢降魔鏟。煙波野老走上,接住背鉤人戰在一起,江水清縱過去,迎住持鏟人。戰場上又出現了兩個戰團。

沐瑩等見唐賽兒、關勝傑雖不能取勝、但也沒失敗之虞,均移目去行兩個新戰團。

沐瑩看了這使如意雙鉤的教徒,馬上想起一個人——一了大師。這個思想飛入腦裡不由一愣。心想:“這個一了大師,做少林方丈不成,怎麼成了日月神教教徒?”他對一了大師喊道:“一了大師!你是少林高僧,爲什麼自降身分,做日月神教教徒?希望你能幡然悔悟,回少林寺去,令師兄一行大師行希望你能回去。”

使雙鉤的不說話,只冷笑了一聲,手中鉤不輟,扯起千條銀光,攻向煙波野老。煙波野老之五禽劍法,使得精到毫巔,如“驚燕鑽雲”,一出手就是三十六劍,快得讓人只見光,不見劍,而丹鳳朝陽卻慢得讓人只看出他的身動,看不出劍動,可是對方卻覺得無論攻向哪裡,哪裡前方都有劍,無從下手,和一了大師,真是棋逢對手。

沐瑩去看使鏟之人,從他使的羅漢降魔鏟,已知他是普善大師。認出是普善大師,沐瑩又一愣。他想,從這些佛門敗類可以看出,和尚說化人是假的,無論念什麼經,冥頑者也不能自化。仔細看普善大師,見他形意鏟使得更精。知道他是自煉了動力,又出來助惡。對江水清道:“江老弟,這普善大師的形意鏟杖,是少林功夫,小心了!”

江水清知道這是沐瑩暗示他莫輕敵,手中的寒光飛雪劍使得寒星萬點,如同雪花飛舞攻向普善。普善聽沐瑩點出他的名字,臉略一紅,但手中鏟舞得虎虎生風。二人戰得激烈,一時難判勝負。

沐瑩看着敵方出戰的四人,均未以真面貌出現。他想,既然那個假教主也化裝成護法了,高椅上坐的那位一定是替代者,想罷一縱身跳到高椅前,那個人定力很足,卻反應很慢。沐瑩已到了他身旁,才反應過來,想出手,可是已經晚了,沐瑩手一伸就點了他顫中、肩盂三穴,到交左手,右手抓住那替代者道:“讓他們住手!”

那替代者戰兢道:“我……我是假的,他們不會聽我的。”

沐瑩放開那替代者,回頭看椅後,有一個暗道,他用椅堵死了那暗道,然後飛縱到假教主前,挺劍就刺,邊戰着,邊對唐賽兒道:“田姐姐,坐上教主位,出示教主信物!”

唐賽兒遲疑不動,她想:這樣,我不就成了教主嗎?我可不願做這個日月神教的新教主。她沒向教主之位走,卻走向關勝傑,對關勝傑道:“關大哥……”正要說:“你去坐教主位!”

突然那左護法飛回椅上,放開地道,摘了假面,回覆了那教主原來的真面目道:“你們這些教內狂徒,來此和本教主搗亂,不過自裝清高,說穿了還不是爲了奪本教主之位嗎?你們又有何證據證明本教主是假冒的,你們怎麼知本教主沒有黑木令?”

唐賽兒道:“因爲黑木令在我們手裡。”

假教主愣了一會兒道:“你胡說,黑木令被本教主藏着,怎麼會在你手裡?你若有黑木令,那就是咄礎怪事了!”他以爲唐賽兒對他使詐。但是究竟自己心虛,口氣不那麼硬了。

唐賽兒道:“這事兒一點兒不怪,因爲唐教主隱居隱世的時候,隨身帶走了黑木令,你只知道冒充唐教主,卻不知此信物仍在唐教主身上。”

假教主道:“你一派胡言!本教主怎麼沒有黑木令?我若是沒有了黑木令,肯定是你偷去了。”

唐賽兒冷笑道:“這個羅剎魔域我能進得來嗎?就是我進得來,你藏的東西我找得到嗎?你說我偷,有人會相信嗎?但是,你說我偷我也不反駁,你若能說晦黑木令是什麼樣,就證明我是偷去的。”

幾大長老道:“你問教主這個,真是多此一舉,此信物一直在教主身上,教主能不知什麼樣嗎?”

這幾個長老爲給假教主拍馬屁,才這樣說。可是沒想到馬屁正拍在馬蹶子上。假教主真不知黑木令什麼樣,他憋紅了臉,-瞠目結舌,囁囁嚅嚅好久,才道:“可是……可是你能說出黑木令什麼樣子嗎?”

唐賽兒道:“我在問你。你不說我若有黑木令,也是從你手偷的嗎?此黑木令既長期在你手裡,你就當着大家說說黑木令的樣子啊!”

假教主搖頭:“黑木令什麼樣我當然知道,但是不說。”

唐賽兒道:“黑木令是長一尺二寸之黑色木劍,令劍形上鐫:‘日月神教教主之令’八個隸書字,對不對?”

假教主想了許久,道:“對對對,你從本教主手裡盜去的,正是此黑木令!”

唐賽兒冷笑道:“從你的謊話裡,可以知道,你不但不是教主,而且也不是教徒。凡我教年紀大些的弟兄都知道,黑木令完全不像你說的樣子!”

假教主道:“你說它是什麼樣子啊?誰能信,你說的樣子是真的?”

唐賽兒掏出黑木令,舉起給大家看:“各位護法、長老、弟兄,凡我前輩教衆,一定都能認印,這是不是教主的信物——黑木令。”他舉着黑木令讓大家看正面,正面雲宇花邊中間鐫着“教主之憑”四個楷書字,他又把黑木令翻了個個兒,讓大家看反面,反面的雲字花邊中間鐫着“發號馭衆”幾個楷書字。

大殿內日月神教徒衆,見黑木令在唐賽兒手裡,對假教主怒喊道:“篡奪教主,教法不容!殺了他,爲遭他慘殺的教徒弟兄報仇!”本來已經附僞的教徒,見今日唐賽兒的勢大,又有黑木令在手,也跟着喊。

唐賽兒拿了黑木令,走出大殿對包圍大殿的徒衆喊:“這是本教教主的信物黑木令。見黑木令如見教主。我教徒衆,凡不尊持令人話者,按觸犯教規論處。”

殿外教衆已經聽到殿內弟兄的喊話,又見了唐賽兒持的黑木令烏光鋥亮,質重於鐵,互覷了一下,紛紛放下兵器,向唐賽兒道:“願尊教主吩咐!”

唐賽兒心想:“糟糕!他們把我當教主了!人們還不疑我想當教主嗎?”趕緊解釋道:“我並不是教主,但我以黑木令持有者身份,讓你們退回去,免得自相殘殺!”

殿外的日月神教徒退走。

唐賽兒道:“日月神教弟兄,都知道你是假教主了,你還不認罪嗎?”

假教主哈哈笑道:“都知道我是假教主又怎樣?你能說出我是假教主的根據嗎?就憑你們那塊黑木令,那未免太簡單了吧?你能證明我不是唐振坤嗎?”

沐瑩道:“能。我有證據證明你不是唐振坤老前輩!”

假教主只哼了一下,沒說話。

沐瑩道:“你能寫幾個字給大家看嗎?赫連前輩居室裡有一幅條幅,那是唐振坤老前輩寫的,你寫的字,絕對和牆上這題字不一樣。”

那假教主想了想道:“好,我寫一張字讓你們看!”說着走到一個小桌旁,提筆寫了一首詞,

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

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樓頭,斷鴻聲裡,江南遊

子。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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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

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拭英雄淚?

假教主寫完,把那張紙一扔,那紙橫飛向沐瑩。沐瑩用手一點,那紙定住不動,沐瑩拿起一看,驚得目瞪口呆。原來上邊的字鐵劃銀鉤,遒勁有力,竟跟赫連惠宣室內唐老前輩那字,別無二致。

原來這假教主很有心計,在赫連惠宣居室見過唐振坤的條幅。花了幾月的時間,模仿上面的字,居然能把上面的字模仿得惟妙惟肖。他哈哈大笑道:“沐瑩,當着這些人的面,你說,我寫的這字,與赫連惠宣屋裡條幅上那字一樣不一樣?”

沐瑩知道,他的字是摹仿唐老前輩的字練出來的,但自己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不能說了不算,只得高聲道:“你寫的字,與赫連前輩居室裡掛的那字,的確一樣!”

大家一愣。

假教主喜道:“謝謝你,不說謊話!”

沐瑩道:“我當然不說謊話,事情一是一,二是二。但是,我問你,你曾給皇甫鬆老前輩寫過信嗎?你曾寫過遺囑嗎?”

假教主爲難,他不知該怎樣答。假若答寫過,可是人家若問什麼內容,他就沒法答了,假若答沒寫過,人家有備而來,拿出信,拿出遺囑怎麼辦?想了許久,才模棱兩可地道:“老夫日理萬機,誰想着那些陳年小事,你勿設法編排老夫……”

沐瑩冷笑道:“你若是真唐振坤老前輩,此兩年事萬不能忘……”

假教主道:“爲什麼?我一生寫過無數封信,誰記得給誰寫過信?”

沐瑩道:“當然。但是你若良心未泯,這封信你是萬萬不能忘的,因爲裡邊還有一張十萬兩銀子的借條。”

假教主冒充唐振坤之前,對唐振坤做過了解,知道唐振坤有皇甫鬆這個朋友。見沐瑩說得像煞有介事,看風使舵道:“你說借條之事,我想起來了,本教爲建羅剎魔域,是從皇甫兄那裡借了一筆銀子……不過信的事,確實忘了。”

沐瑩冷笑道:“那麼,你還銀子吧!”

沐瑩這一笑,又使假教主六神無主,說寫過借條,只是順杆子往上爬,讓他真拿銀子還這冤枉債,他怎心甘?可是不拿銀子,就是賴帳,堂堂一教之主,怎可賴帳呢?又想了許久,才道:“眼下本教財力匱乏,不能立即還債,還是……另外,我欠皇甫先生的債,有銀子也只能還皇甫先生,豈能還你!”

沐瑩道:“我不想要你的銀子,我先替皇甫先生謝謝你慨然相贈。”說着拿出一封已經紙張變黃了的信:“你看!信是寫過,可並沒有借條。遺囑就不必往外拿了。假教主,你別裝了!”

假教主尷尬了一會兒道:“沐家小子,你不要弄詐。銀子我確實借過,只是忘了寫沒寫借條!”

沐瑩原來還以爲必須用陳志成手裡的唐振坤遺囑才能揭露假教主,沒想到這樣順利,就使假教主原形畢露了,耍笑他道:“唐教主還給在下寫過一張借條,借了我十萬兩銀子,閣下該替他老人家還本付息了!”

假教主尷尬,怒道:“沐家小子,不要戲耍本教主!”轉向日月神教教徒道:“日月神教弟兄們聽着:今日教內叛徒盜走了本教主的黑木令,叫我百口莫辯!我先避位,你們誰若附逆,本教主復位後嚴懲不貸!”說罷鑽入椅後地道。

殿內,一個長老一跺腳,他腳下又出了一個洞,他們鑽入洞穴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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