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再次變換,只是這一次,禾火不再抗拒,放開了心中的戒備。
於是,當那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傢伙,又一次做到宿舍的桌子前,取出筆記本開始記錄時,他便站在身旁,看着他寫下的大片文字。
只是,所謂的日記並不合格,因爲上面只有大片的文字,並沒有按照日記的標準格式,寫下日期。
與其說是日記,不如說是記事本更爲貼切。
我又做了那個夢,那個該死的夢。
夢裡我看着眼前這條不時傳出陣陣鬼哭聲的漆黑幽深墓道,又一次無語了。
自九月一日開學,來到這所該死的職業學院上大學開始,到現在整整九十九個夜晚,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自己站在這條該死的墓道口上。
在那九十九個夢境裡,我都是沿着墓道走進去,一路破解無數機關,最終打開古墓主人的棺材,看到一個渾身擺滿了無數奇珍異寶的人。
是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有呼吸有心跳的人,只不過是雙眼緊閉,躺在棺材裡一動不動。
然後我每次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貪念,伸手去拿那人身上的寶貝。
再然後就是每次剛拿起一件寶貝,棺材裡那個活死人就會詐屍,然後一爪子穿透我的胸膛,捏爆我的心臟……
看到這裡,禾火忽然就想到了前前世,身爲倒鬥神爺的自己,就是在那個與此形容相似的古墓裡,被那個僞裝爲老道士的老殭屍給取了心臟。
禾火不禁打量起這個正在寫日記的自己,國防服……居然是那些老掉牙的電影裡,七十年代大學生的大學生的裝扮。
禾火頓時爲前世的自己默哀,因爲禾火記得自己的生日,是一九七八年,這麼說起來,自己這個前世,恐怕沒有一年的活頭了。
禾火搖頭,將自己腦中那些雜念甩出腦袋,繼續看向日記本。
每天晚上,我都會被胸口的劇痛痛醒。
人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夢境,我也一樣,所以總是重複的被痛醒,我很恐懼。
我也想找出做夢的原因,可是,去醫院檢查,我的身體竟然沒有任何問題,尤其是心功,竟然還比正常人強上不少。
於是,帶着深深的無奈,我第一百次在夢裡,看着自己邁步走進這個早已熟悉無比的墓道。
人只有在夢裡,才能看到自己。也只有在夢裡,人才會發現,夢中的自己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我看着自己,憑着經過九十九次鍛鍊之後,用幾乎成爲本能的手段,一路上破盡古墓機關。我看着自己又進到主墓室之中,打開棺材,看到裡面那具身着金衣,口含寶石,頭枕瑪瑙,腳蹬紫檀的活死人。
我很想阻止自己,不要去動那些寶貝。
如果那樣,或許那個活死人就不會醒,更不會去抓我的心臟。
他不去抓我的心臟,興許我就不會疼醒。
只是,關於這個爲什麼不想醒來的問題,我也並不清楚原因。
所以,這第一百次夢境裡,我對着夢裡的自己,不斷地呼喊。
可是,夢境裡的我,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一般,伸出手,抓向那人身上的一件玉珊瑚。
我失望的嘆息一聲,等待着那被撕咬的痛楚把我痛醒。
只是,過了很久,我都沒有感覺到,那熟悉的心絞痛傳來。
我驚訝的再次看向那棺材,看向自己。
我發現自己竟正在四處張望,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
“夢境終於不同了!”我看着雙手之上空空如也的自己,漸漸興奮起來。
“你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不是在夢境裡我的背後,而是在我的背後。
我下意識的回頭望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身後竟然有一道很高的牆壁。
高牆之上有一個很小的窗戶,天,我竟然深處一座囚牢之中。
“我爲什麼會在囚牢裡?”我疑惑的自言自語。
禾火深吸一口氣,這哪裡是什麼囚牢,分明就是間獄!
禾火呼吸有些沉重,急忙接着看下去。
然後我便看到了,窗戶上似乎有張人臉,剛纔的話語,應該就是那人說的。
只是光線太暗,我看不清楚。
彷彿是覺察到我看不清楚,那張臉的主人,再走幾步,來到了牢門外。
透過牢門上的鋼筋空檔,我一點一點的看清了身後那張似人非人的臉龐後。
然後,我不可抑制的驚恐起來。
那是一張相貌醜陋到可怕的臉,青面獠牙,眼球外鼓,五官之上還有未曾幹掉的血跡。
那人的胸前有一個大洞,洞內肋骨清晰可見。洞的邊緣,有血肉在緩緩蠕動,洞內,沒有肺,沒有肝,更沒有心……
他的兩條腿上,同樣血肉殘缺的很厲害,隱隱露出灰白色的腿骨,而小腿之下,竟沒有腳。
他就那麼懸空在牢門外,我的心臟一瞬間就跳動到極速。
我竟然感受到,那雙幾乎要爆出眼眶的眼球裡,充滿着赤裸裸的吃欲,不錯,就是那種餓了太久,想要吃人的慾望。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孩子,我等你很久了……”那張嘴一張開,伴隨着話語出來的,還有半截紫青色的舌頭,掉落在我腳前,發出一聲“噗”。
“我靠!”
做夢夢到鬼,不可怕,夢到很嚇人的鬼,不可怕。夢到一隻鬼衝你做鬼臉,結果舌頭掉在地上,也不可怕!
在一個重複了九十九次之後,發生變化的夢裡,聽到一隻明顯是老男人,又長相恐怖的鬼,還口口聲聲說等我很久了,這纔是最恐怖的!
禾火將這些形容,與自己見過的那個老殭屍對比,頓時握緊了拳頭,該死,這不是那個老殭屍,又是誰!
幸虧他這一句話直接把我給嚇醒了,不然我還真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想到這裡我不禁菊花一緊,堅決不再想。
我蜷縮在宿舍的小板牀上,緊緊抱住被子,滿腦子都是那隻該死的老鬼的話,心中寒意大作,瑟瑟發抖。
“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一些,可也不用連男鬼都惦記我吧……”在舍友們此起彼伏的鼾聲中,我欲哭無淚。
接下來的幾天,我只要每次睡着,都會夢到那隻該死的老男鬼,每次都是那兩句話,重複得讓人想要瘋掉。
下課鈴準時響起,我本不打算睜開眼睛,只是一道寬闊的身影,轟然砸在身旁的座椅上。
“我聽我爸說,咱學校在建的新校區那邊工地上,冒出來一個墳窟窿。”召峰捅了我一指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