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太后早早的去了佛堂,直到夜裡纔回來,立刻將隨從人攆走,只留下侍寢的子冉。
“子冉。”
她跪在太后腳下,感覺到她身上帶着夜裡濃重的冷氣。太后竟然沒有換衣服,而是直接在榻側坐着,子冉已經遞上手爐,爲她暖手。
“你還記得你昨夜說過的話?”
子冉擡頭,她第一次見太后的神情如此冷的僵硬,她甚至沒有看她,但子冉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慢慢跪拜在地上。
“哀家要你,即刻處決了那個賤婦!”子冉心底一顫,已經明白她自己把自己逼上了殺人這條路。是,是她自己決定這樣做的,因爲如果不是她,有一天,當劉常在必須死的時候,沒人能再救她。
一張紙落下來,子冉展開,是以劉常在的口吻寫的供詞,指認是其父劉炆指使她毒害太后,密謀謀反。“哀家要你在處決她之前,在這上面簽字畫押!”
子冉只覺得悶頭一聲雷,她沒想到太后居然做的這麼絕。龍瑾蘭說的對,她到現在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她還沒見過她的狠毒,如果她選擇這麼做,可能逼出她更爲狠毒的一招。可襄王之事,讓龍瑾蘭決定了,犧牲劉炆和劉常在!
他們,原來都是爲了利益可以犧牲別人的人,龍瑾蘭,你也並非什麼好人不是嗎?天底下,擁有權力的人,永遠都不會是好人。
“奴婢,明白!”
她接了那張紙,慢慢放進懷裡,道:“奴婢伺候太后就寢吧!”
太后垂眸看着她,子冉坦然面對,帶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容裡的自信終於讓太后相信了,她站起來,扶着她的手,緩緩的回到了寢室。
子冉喚進來宮女,親自爲她換掉潮溼的衣衫,脫掉粘着泥土的鞋,雖然在那瞬間她心裡猛地咯噔動了下,卻並未猶豫,而是順利的伺候完太后洗漱,泡腳,上牀。拉上帷幔之前,她聽到太后說:“哀家已經讓趙德留了西邊的角門。”
月入中天,宮燈流光溢彩。
月影中匆匆而過嬌小的身影,順着樹影漸漸埋沒了她過於嬌小的身軀。她手裡緊緊握着兩樣東西,太后給她的供詞、在她出角門時,小潤子給她的那瓶藥。她記得她問他:“你師傅沒有親自來?”小潤子答:“師傅託奴才帶了話,他今夜是來不了了,請姑娘千萬珍重,萬事,手下留情!”
那一刻,她的心暖過。正如那日在側殿趙德對她說話的時候,她就明白,這個人再壞,卻並非願意她也葬送一生的人。可是,她已經別無選擇,她沒有足夠的權利選擇自己的行爲和人生。
她想趙德明白吧,他該是比太后更明白她捨不得殺人,必有萬全之策纔敢這麼做。可是趙德,子冉不能放過你們。她已經知道,今夜,趙德必然千方百計通知襄
王務必準備,而太后腳上的泥,她需要和魚兒證實後,也許便能完成任務!
快了,龍瑾蘭,盼你能遵守諾言!
她沒想到會遇到夏言,當她第二次到達永壽宮,悄然闖進那間屋子的時候。她沒想到夏言居然正站在劉常在面前,盯着她手裡的毒藥。
他臉色陰沉,比劉常在的蒼白更讓子冉害怕。
“你終於還是來了。”
她沒有回答,她不來,劉常在無法得救。何況,這也算是龍瑾蘭給她的機會。於是低下頭,摸出那枚藥丸交給劉常在,又將手裡的供詞交給她。
劉常在和夏言均是微微一愣,就着月光看下去,那紙片頓時飛出去,被劉常在一腳踏上去,吼得聲嘶力竭:“她想我陷害父親,休想!”
子冉並不攔她,而是轉眼看着夏言,打出了個手勢:“趙德已經在通知襄王的路上。”
夏言卻是微微一笑:“此事,陛下已經派你的林公子前去處理。”
雖然並未完全明白夏言的意思,子冉還是撿起來看過去劉常在,她不能說話,只能再次把紙遞到她面前,定定的看着她。
劉常在一時被她看得慌了神,只好去等夏言的話。夏言卻只是對着子冉冷笑:“你可知道這供詞若她認了,便是株連九族?你以爲陛下能保得了她一個,也能保得了劉炆全家及門徒上百個人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