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

一品大廚 放榜 鳳初鳴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很快到了放榜的日子,葉乘風在下處等候放榜,可是家樂坐立不安想親自去看榜,葉乘風拗不過他,只得陪他一起去,在人頭簇擁中忍着一身臭汗擠過去看榜。

從前到後看過去,在前十名裡出現了葉乘風的名字,葉乘風滿意地微笑,繼續看下去,看到榜尾,卻沒有看見家樂的名字,繼續從頭到尾看一遍,仍然沒找到家樂的名字,葉乘風心裡一沉,轉頭一看,家樂已經沒了人影。

“快去找人。活要見人……”葉乘風下令召集所有葉府僕人四處去尋找家樂。

焦急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家樂仍然沒有下落。狗熊也着急了,說:“他是不是被人擄走了?要不去報官吧?”

葉乘風想了想,說:“歹徒若是劫財,他不是出身富貴人家,擄他沒有好處。”

“說不定是爲了劫色。”狗熊插了一嘴。

葉乘風白了他一眼,說:“就他這年紀,賣到小倌樓里人家也不會要的。”

“會不會有人把他劫到酒樓,逼他做菜呢?”狗熊又有了新想法。

“蠢材,他的手藝還不足以做大席,哪個酒樓會要他當大廚。”葉乘風白了他一眼,一邊思考着,忽然想到了一點,拔腿往月老廟跑去。

月老廟背山面河,經過一座石拱橋就可以直達廟門,白天時候葉乘風和家樂一起拜過,家樂虔誠地拜了幾拜爲妹妹們求好姻緣,見葉乘風也認真地拜求,在一旁打趣他:“葉大少爺有錢有勢又有才有貌,連根指頭都不用勾,就有好女子自動撲上來,哪用得着求姻緣,也太不知足了,難道你還想娶公主麼?”

葉乘風聽他嘴裡刻薄,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回敬他兩句,也許他永遠不知道,他是在替他向月老乞求好姻緣,他不知道也好,以後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幸福快樂之餘也許偶爾會想起他這個路人。

放榜之日家樂忽然不知所蹤,葉乘風着急之餘忽然想到這個地方,沒有原因,只是無故覺得他應該在這裡。

果然,小石橋上立着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在呆呆地望着河水,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好象一尊易碎的瓷像。

葉乘風怕驚動了他,連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過去:“樂樂,你……下來,下來好不好,我有話給你說。”

家樂轉過頭看着他,眸中含着盈盈水霧,冷風吹動他的衣袂,好象要把他吹到遙遠的月亮上,再也抓不住。

“乖,樂樂,你過來,我有事情要告訴你。”葉乘風一邊哄着一邊湊過去,猛地撲過去抓住他,長吁一口氣,抓着他坐在石階上,埋怨道:“你想做什麼呀?不就是沒考上嘛,至於這樣嗎?你還年輕,一次考不上,下次再考就是了,何必這樣輕率?”

家樂呆了呆,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意思,朝他吼起來:“呸,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只是心煩,所以來這裡走走,你以爲我想不開嗎?

你說過就憑我的斤兩別做夢了,還是給你當僕人靠譜些,現在我果然沒考上,你得意了吧?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就這麼迫不及待來看我的笑話,看我痛哭流涕的樣子,你好在一旁偷笑是吧?可惜你的算盤打錯了,我不會這麼沒用,你把我糟踐成那個樣子,我都沒流一滴淚,天底下還有什麼事能讓我難過?

告訴你,沒有,沒有……”

家樂聲嘶力竭地喊,滿臉都是淚水。葉乘風聽他這麼激憤地喊叫,先愣了一下,轉而臉色蒼白,身子微微顫抖,一聲不吭聽他喊完,拿帕子給他擦掉眼淚。

等他喊得累了,纔開口說:“你這麼希望考中功名,只是埋頭苦讀不行,得找個名師指點最好,我認識本朝名儒沈在思大人,趕明兒把你的文章送去求他看看,給你指點一二也勝過你苦讀十年。”

家樂喊完,把鬱積的情緒發泄盡了,平靜下來覺得很愧疚,這樣把無名火氣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還是頭一回。待要道歉,又怕他以爲自己是有求於人才放低態度,可是不道歉又不知說什麼好。

“走吧。”葉乘風把手伸給他。

家樂猶豫一下,把手放進他的手心,葉乘風的手很溫暖很有力,傳遞着溫暖和力量,家樂忽然很貪戀這種感覺,竟希望這條路很長很長,能永遠走下去。

葉乘風拉着他的手靜靜地走着,忽然說:“世上的路千萬條,你爲何非要選一條最難走的道。”

家樂默然一會兒,說:“因爲這條道能讓我得到我最想要的東西。”

“你最想要什麼?”

“我希望能有錢有勢。”

葉乘風有些驚訝:“你怎麼會這樣想,我不相信你是這樣的人。”

“我不是什麼清高的人,誰不想有錢有勢。”

“可是你與別人不同,你看上去無慾無求,對功名富貴並不是很看重的。”

“我也想瀟灑自在,可是世事艱難不容我任性。”家樂說着傷感起來,“我家道敗落,家裡只有我一個男人,我要承擔振興家業的重任,要照顧母親和妹妹。考中功名是唯一的出落。

我大妹家歡看上一個和尚,我也拿她沒辦法,我二妹已經十八歲了,還沒有好人家來提親,可是我家這樣的境況,哪有能力給妹妹們找個好婆家。

如果我考中功名,做了官有了出息,就可以給妹妹尋個好出路了。”

葉乘風也默然好一陣,才說:“原來你是這樣想的,你認爲你考上功名是振興家業的唯一途徑嗎?”

家樂很認真地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除了考功名,還能有別的路嗎?”

葉乘風聽了再也沒說話。

次日,葉乘風帶着家樂真的去京城找當朝的名儒沈在思大人請他指點文章。

沈在思是禮部尚書,辛亥年的狀元,學問極好,門生遍天下,凡是被他指點過的學子,大多都能高中,看人的眼光也是很準的。

他和葉乘風的父親是多年同僚,對他的學業也是很操心,看他拿了文章來請教,自然是盡心指點一番。

“我和令尊大人是同年兼同僚,幾十年老交情了,向來把你當子侄一樣看待,所以,有話就直說了。”

“伯父請說,小侄洗耳恭聽。”葉乘風站起來恭敬聽教。

“你五歲入學,六歲能詩,八歲開筆,才氣橫溢,文筆雖稚嫩卻很有靈氣,原想着經過幾年磨礪你的學問該大漲了,可是現在看來,你的學業不進反退,文章離中舉根本還差一截,這些年你倒底做了些什麼?”

沈在思越說越嚴厲:“聽說你沉迷聲色,納了十幾房妾室,不知道保養身體進德修業,如此虛度春秋,你怎麼對得起你過世的父親?這樣的文章如何能成千上萬的學子中獨佔鏊頭?”

葉乘風聽到這番話,還是沉靜如水,恭敬表示以後一定會好好學習。侍立一旁的家樂聽了,卻搖搖欲墜差點暈倒。葉乘風握着他的手,向沈伯父行禮退出。

家樂臉色慘白,眼裡又蒙上一層水氣,硬是憋着沒掉下來。

葉乘風扶着他下了高臺階,勸道:“沈大人閱遍天下才子,看多了才高八斗的人,眼界極高,所以待人嚴格了些。你作的文也不是如他說的那樣缺這少那。

我開筆時的授業恩師是名儒李東陽,他也是學問極好,我再拿你的文章去請教他。”

“不必了。”家樂虛弱地說了一句,回到住處就倒在牀上不起來,沒有勇氣再跟着他去拜訪名儒了。

家樂直直躺在牀上,飯也不想吃也懶得動,眼睛盯着帳頂發呆,腦子裡亂成一團,什麼都不想幹,也不想動。

就這麼躺在牀上發呆直到夕陽西下,天邊霞光灑了一地金紅。葉乘風披着一身紅霞回到府裡,向下人略略問了一下,然後坐在家樂身邊。

“聽說你沒吃晚飯,正好我也沒吃,咱們一起吃吧。”

家樂看了他一眼,想問他把文章送給李大人的結果,可是終究沒有這個勇氣開口,只得打起精神坐在桌邊陪他吃晚飯。

葉乘風不提送文章的事,好象興致很高的樣子,還命人拿了一壺果子酒來喝。

“今天我到李大人那裡送文章,聽到了一個好笑的故事,你想聽嗎?”

葉乘風也不等他說話,自顧自地說:“從前,在一片大森林裡,虎王爲了選宰相,召集所有動物開了一個會,決定選一個跑得最快的來當宰相,結果所有動物都跑了起來,老鷹很想做這個宰相,結果它拼了命邁着兩條腿跑,結果連兔子也跑不過,它傷心得要命,乞求山神給它四條腿,這樣它好跑得快一些。”

家樂終於開口了:“老鷹怎麼這麼笨,它明明長着兩隻翅膀可以傲然天際,卻舍長就短用兩腿跟人比跑步,這也太傻了。”

葉乘風笑道:“小時候,我的老師教給我一首詩,我念給你聽:駿馬能歷險,耕田不如牛。堅牛能負重,渡河不如舟。舍長以取短,智高難爲謀。生材貴適用,慎勿多苛求。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長處,如果捨棄自己的長處,非要去做不善長的事,肯定是事倍功半,甚至會碰一鼻子灰,至今一事無成。”

家樂沉默着,機械地往嘴裡塞着飯菜,良久才放下筷子,看着葉乘風很認真地說:“多謝你了,是我選錯了方向,太執迷了。”

葉乘風握上他的手,很誠懇地說:“我先前給你說過,你很難考得上,並不是只爲貶低你,可能我態度不好,讓你誤會,現在你也該認清自己的位置了。

我實話實說,你並不善長讀書做學問,學起東西來好像只填鴨,塞多少你吃多少,不知道舉一反三。可是你做起食物來不是這樣的,你能知道師父沒教過你的東西,還能觸類旁通,你爲了使醬油帶清甜味,想到把水梨煮在醬油裡,還想着用酸黃瓜汁代替醋來拌涼菜。而且,你的舌頭靈敏可以嚐出幾月份的蝦醬一點不差。

你在這方面的才氣遠遠超過其他人,否則你只是在知味樓打個雜沒有經過全面的訓練,如何有這樣的廚藝?

以後的日子很長,你應該選什麼樣的路子來施展才華要好好考慮。”

家樂有點失望,嘟噥着說:“你是說要我當廚子嗎?當廚子能有什麼出息呢?能振興家業嗎?能給母親妹妹尋個好出路嗎?”

葉乘風耐心勸他:“誰說當廚子沒出息?那一次咱們遇上的那個孟庭霜,他只是一個在鄉下種地的農夫,可是他毫不輕視自己,也不自卑自憐,而是努力奮鬥,從一個普通農夫一步步走向成功,在朝野上下都受到好評,還在平藩之戰中立下大功,成了本朝絕無僅有的皇帝親封的一品農夫。

他能做到的,你也可以做到,只要不妄自菲薄,只要在困難面前不氣餒積極面對,你做廚子也可以成功的,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自己。”

家樂又流下了眼淚,把臉埋在他懷裡,喃喃地說:“謝謝你,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又碼了一章,這篇寫得好沒感覺,努力更新爭取完結中,感謝親們的支持……啵個

保證HE,中間只小虐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