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哥兒的滿月過後, 時間似乎就是一晃,就到了年下。
這是皇帝登基後的第五年了, 西北還算平靜,東南也大致靖平,又開始籌建海港,看起來頗有些欣欣向榮的景象。尤其皇帝后宮已經有了兩子一女, 無嗣的擔憂也已解除,這個年, 朝廷上下都覺得應該過得很不錯。
當然, 不和諧的音符總是有的,比如說, 臘月初的時候,從杭州押了一批人回來, 戶部範主事儼然在列。
“說他們奉旨去勘察海港建地,卻私下收受商人賄賂, 尤其那個姓範的,因他的妹夫——就是當初那個鄭鎮撫——在本地衛所爲官, 嫌商人們給他上貢的不如主事的人多, 還仗勢索要。”
九煉說得眉飛色舞:“早就料到這小子手不乾淨, 就是沒想到他膽子居然真不小, 收受賄賂還嫌少, 居然還向商人強索。這回這些被押回京受審的官員裡,以他的罪名最重!估摸着,丟官去職都是輕的, 若是把從前那些事都翻出來,說不定還得抄家流放呢。”
當然,已經被貶爲千戶的鄭鎮撫也別想跑,他雖然沒有直接索要賄賂,但卻派了手下的兵丁出去,否則範主事也不會索賄索得這麼順利。所以這次他也一樣被召回了京城,也許罪沒有那麼重,但貶職是最起碼的。
到這會兒,九煉才覺得出了口氣。那範太太當初在白雲觀裡大放厥詞地說什麼來着?那麼喜歡傳別人家的陰私之事,今兒,也叫她家的事被人好生說說吧。
許碧拍着元哥兒,聽了這消息不禁一笑:“你別是叫人一直盯着姓範的吧?”
九煉嘿嘿一笑:“自然是要盯着的。不過,咱們可沒教唆他去幹什麼,這都是他自己動了貪心。”天地良心,沈家不過是給他製造了一點機會,姓範的就自己作了死,他不過是請沈八盯着姓範的,把他的動向都記了下來,充做一點證據而已。
其實,就算沒有海港籌建之事,姓範的手腳也很不乾淨。只不過從前他在戶部是個小官兒,手也伸不長,就是有好處也輪不到他多拿,想必也是憋得不輕。如今這一有機會就露出了真面目,只可惜早就被人看在眼裡了……
“該!”知雨十分解氣,“你這事兒幹得好!”
九煉難得聽她一句誇獎,簡直受寵若驚:“姐姐過獎了,不打我板子就行。”
許碧都忍不住笑起來,知雨臉上頓時紅起來,啐了一口道:“我看你就是欠打板子呢!”
滿屋笑聲,正在炕上努力翻身的元哥兒被驚動了,側着小腦袋看向衆人,啊啊地叫了兩聲。
九煉連忙收了笑,拿出個精緻的風車來:“今兒在外頭看見這個做得還算有趣,拿來孝敬哥兒。”
知雨不客氣地損他道:“可真會想。竟弄個風車來。這屋子裡頭哪兒有風,叫哥兒瞧什麼呢?”
許碧大笑,把風車接過來吹了口氣:“這不是也能玩麼。九煉一片心意,你就別擠兌他了。他這辛辛苦苦的跑一趟,敢情沒功勞,只剩下打板子了。”
這風車做得確實精緻,雖然用料也不過就是竹片彩紙,但比別的風車頗有些不同——扇葉十二片,每片上頭都繪着一匹馬,動作且略有不同,一飛轉起來,就變成了一匹揚蹄飛奔的健馬,竟還是個簡單的動畫片呢。
而且這匹馬畫得相當不錯,筆力雄健,栩栩如生,果然民間自有高手呢。
元哥兒就是屬馬的,九煉買這風車也真是用心思了。雖然元哥兒還根本不認得什麼馬啊驢的,但這樣顏色鮮豔的東西他最喜歡了,當即就伸出小手來要抓。
許碧笑着把風車插在炕邊上:“不能給你,給你幾下就扯碎了。”這小子現在什麼都想抓一下,抓到手裡就用力拉扯,那小胖手居然還挺有勁兒,有時候許碧被他拉住頭髮,都扯得頭皮生疼。
元哥兒很不滿意那個會動的東西離自己那麼遠。他仰躺着伸出小手,卻發現夠不着,於是果斷又開始翻身。
俗話說,三翻六坐八爬。至少這“三翻”,元哥兒執行得很到位,他現在已經滿了三個月,再也不肯老老實實被裹在襁褓裡了。不管乳-娘將他包得多仔細,用不了一刻鐘他的小手就要伸出來,小腳也在包被裡亂蹬。如果包得太緊伸展不開,他就要扯開嗓子乾嚎了。
要說元哥兒的嗓門,那絕對叫一個宏亮。據說有天他在屋裡哭,外頭沈卓隔着牆都聽見了,還誇獎說這哭得叫一個豪氣。聽見這評價的時候,許碧都恨不得把元哥兒塞給沈卓養幾天,叫他知道知道說風涼話是什麼滋味兒!
豪氣是豪氣,魔音穿耳也是絕對夠受的!
不過,好在隨着他力氣越來越大,哭的次數倒是少了。一般都是他吭吭哧哧自己奮鬥老半天,發現實在沒有辦法了纔會開嚎。
比如現在吧,他發現那個會轉的東西離他太遠,他也不哭,就自己努力試圖翻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本能告訴他,如果翻個身,他就能離那個東西更近一點。
已經進了臘月,雖然屋裡有地龍,但因爲怕燒起來太乾小孩子受不了,所以也不敢燒得太熱,自然元哥兒身上穿的衣裳就不少。大紅的小棉襖一裹,讓他看起來像個喜慶的糰子。而這個糰子揮舞着四肢像個朝天烏龜似的亂扒,卻總是在成功的邊緣被胖屁股墜回來的場面,實在是有夠搞笑。
反正許碧是毫不客氣地笑得前仰後合的。這小子平常鬧起脾氣來的時候可是十分可恨,這會兒不好好嘲笑他,更待何時呢?
元哥兒再次努力,然而身子都翻到了一半了,最終還是咕咚一聲重新躺平,呼呼地喘氣。知雨都看不下去了,有些嗔怪地道:“大奶奶,您就這麼看着呀。”還笑呢。
許碧笑得直抹眼淚:“讓他翻唄,這會兒折騰累了,也好睡覺。”這小子精力比同齡的孩子要充沛,有時候哄他睡覺也不容易。
“大奶奶——”芸草從外頭溜了進來,一邊搓着手一邊道,“香姨娘叫人過來,說明兒想去白雲觀,給連氏夫人做場法事。”
“白雲觀?”許碧微微揚眉,“白雲觀現在可是名氣不小啊。”
的確,從初夏時那場還願法事開始,白雲觀可謂是人氣暴漲。開始的時候還只是有些百姓前去求籤問卜,求符驅邪之類,後來承恩侯府花會之後,一個丫鬟突然發起瘋來,在園中輕歌曼舞,哭哭笑笑,口中說的淨是些前朝舊事。
因這丫鬟從前伺候過承恩侯,雖沒個名份,但爲人素來本份,承恩侯夫人也喜歡她,請了好些有名的郎中去給這丫鬟診治,卻是藥石罔效。眼看着人折騰得就沒個人形了,承恩侯夫人無奈之下,請了白雲觀的青鶴法師前去作法。
青鶴法師見了那丫鬟,便立起法壇請了一張符,之後帶着承恩侯府的下人往園中一株老杏樹下,挖出了一具白骨。原來這白骨是前朝一個宮女,因被這舊園主人看中,帶來園中,自縊身亡,屍骨就埋在了杏樹之下。
原本這魂魄一口冤氣不散就是要作祟的,可因這舊園主人是前朝一位郡王。前朝國運未盡,這郡王身上的福運自然極重,便壓得這魂魄不敢動彈。
後來前朝國運將近了,這園子卻又空置,魂魄雖能出來,卻無從附身於人,自然也就無法作祟了。
後來,先帝將此園賞給了承恩侯府,承恩侯府有女爲皇后,氣運亦足,這魂魄縱有冤氣,卻也被壓得不能出頭。偏偏這丫鬟因伺候承恩侯數年卻無孕,不知從哪裡求了一張符來,按要求要埋於園中某方位樹下,恰好就是那棵老杏樹。
這冤魂本在地下不能出了頭,丫鬟卻挖開了樹下泥土,於是魂魄趁機附身,要求爲自己伸冤報仇。
青鶴道長設下法壇,告知這冤魂前朝已亡,連那舊園主人也早已死於兵亂之中。冤魂雖知仇人已死,但自己的冤屈卻也是無處大白,大哭三日之後,求青鶴道長唸了一卷經書超度,這才離去。
這事兒鬧出來的時候許碧正在待產,也就聽九煉說了那麼幾句。她對這種神鬼附身的事兒素來不感興趣,也壓根兒不信,不免有些陰謀地覺得,這丫鬟根本就是受人指使,來敗壞承恩侯府名聲的,畢竟一家侯府裡鬧鬼,怎麼都不好聽。
不過看起來,承恩侯府並未因此吃虧,倒是青鶴道長曾說,此冤魂在人間徘徊近百年,怨氣極大,若不是梅家出了一位皇后,則住進這園子後只怕早就被作祟至不堪其擾了。尤其梅家近來又有大氣運,越發的邪祟難近。若不是這丫鬟爲了埋符挖開杏樹下的泥土,無意間觸及屍骨,這冤魂出頭之日還遙遙無期呢。
這麼一來,青鶴道長與承恩侯府倒成了雙贏的局面。青鶴道長有了神仙之譽,承恩侯府則有了福運之名。
頗有些人私下裡議論,說青鶴道長所說的大氣運,應該就是指賢妃生的這位皇次子。畢竟梅皇后雖貴爲皇后,可一直無子,百年之後梅皇后若去了,梅家這承恩侯自然也就沒有了。可若是皇次子能繼位,梅家的福運至少還有一朝之久呢,這不是大氣運,又有什麼是大氣運呢?
因有這樣的傳言,就有人疑心這是白雲觀與承恩侯府唱的雙簧,以此爲賢妃的皇子造勢,要讓皇上立儲了。不過也有人反駁的。說是賢妃的皇子都已經要抱給梅皇后養了,有沒有青鶴這一出,這位皇子將來入主東宮的機會都是極大的,又何必鬧這些神道呢?再說現在朝堂上根本沒有人提到立儲之事,單憑一個道士的話又怎麼可能定此等國之大事呢?
另有人說,這事根本沒什麼陰謀,完全是外人腦補。青鶴說梅家近來有大氣運,卻並沒指明是梅賢妃和皇次子,承恩侯府自己都禁止下人對外談論此事,又怎麼談得上造勢?
並且,承恩侯府鬧騰的那幾日,外人不好說,那幾個進府爲丫鬟診治的郎中卻是看過的。其中一位的祖輩就曾在前朝宮中當差,說這丫鬟所唱所舞的,確實是前朝的宮曲與舞蹈,而今朝因不喜前朝那等奢靡精巧的風氣,宮中早就不再用此曲此舞,如今還會唱這些曲子的人都不多了。
於是順着這思路,便又有人提出新的說法。說青鶴的確是得道高人,倒是有人想借承恩侯府此事,誣他們有爭儲之心,要壞梅賢妃和皇次子的名聲呢。
這麼一說,就有人又提起了上回蘇美人的所謂“逾矩賜婚”之事。此事查證後被確認乃是無稽之談,那麼爲何一樁根本不實之事卻值得御史上本特意彈劾呢?只怕梅家未有爭儲之心,卻是另有人有此用心,所以要掀起風波吧。
如此一轉,事情的矛頭又直指許婕妤和皇長子了。倒是梅賢妃適時地提出,先不將皇次子送去皇后宮中了,免得又有人以此做文章,煩擾皇帝和皇后。
梅賢妃這做法,真是把許婕妤和皇長子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以至於有人私下裡都說,這幸好蘇美人生的是個女兒,倒省了攪進這灘混水呢。
許夫人簡直是被這流言的發展氣了個半死。她當然想讓外孫子將來能做太子乃至於做皇帝,可不是現在這樣被放在火上烤啊。尤其是,這事兒明明是承恩侯府鬧出來的,爲什麼最後這把火反燒到了許瑤頭上?這是什麼道理!
一氣之下,許夫人連梅若嫿都想要遷怒了。偏偏許珠跟梅若嫿越發的要好,你來我往的姐姐不離口,根本不聽許夫人說什麼。
許夫人惱怒之餘,還想走走許碧的路子,從沈家那裡向皇帝說幾句好話,表一表許家的一片無爭之心。可惜許碧生孩子坐月子,許夫人連許碧的面兒都見不着,只能在自己家裡生悶氣了。
不過這場風波鬧得大,青鶴道長倒是乘風而起,名聲直上九重天了。聽說時近年下,白雲觀的香火比往年興盛了不知多少,還有人傳說,青鶴道長前些年不在白雲觀,而是出外雲遊求道,所以白雲觀才名氣不顯;如今他求道歸來,定是有真本事,白雲觀自然也就興盛起來了。
不管怎麼說吧,反正白雲觀的名聲近來實在不小,那股子勢頭,已經要跟神樂觀比肩了。聽說神樂觀甚至有人提出,要跟白雲觀辯道,好把他們壓下去;且聽說白雲觀也要應戰雲雲。不過此事目前還停留在傳言上,尚未有公開確定的消息。
這個時候,香姨娘說要去白雲觀做法事,彷彿也不是什麼特別出奇的事。畢竟近來沈夫人對沈雲婷的親事很有些敷衍,香姨娘提出替前頭連氏夫人做法事,多半也有提醒沈夫人的意思。
但是,事關香姨娘,芸草就不能不多加小心。且那白雲觀,可不就是藉着承恩侯府起來的麼?香姨娘從前做法事都是在寺廟裡,這回來京城卻忽然選了白雲觀,若說這裡頭沒事兒,芸草纔不會相信呢!
“既然是給母親做法事,我自然也要去的。”許碧略一沉吟,便道,“吩咐府裡好生準備,到時候去給母親好生做一日道場。”
芸草忙道:“大奶奶,還真往那白雲觀去啊?”
“誰說去白雲觀了?”許碧微微一笑,“咱們家素來做法事都在廟裡,來了京城自然也不例外。感業寺,西山寺,哪裡不能去呢?”給連氏夫人做法事,這個藉口很不錯,但究竟去哪裡做法事,就不是香姨娘說了算的了。
“去西山寺?”香姨娘聽了百靈的回話,笑了一笑,“我估摸着大奶奶就不會答應去白雲觀的,你就這麼回承恩侯府的話吧。跟他們說,到底是要做什麼,最好跟我說清楚,否則我在這府裡是不能做主的,到時候耽擱了事兒,對大家都不好。”
百靈答應着,又有些疑慮地道:“姨娘覺得,承恩侯府是想在白雲觀做什麼?”
“管他們做不做,反正我們不順着他們來。”香姨娘怡然地道,“想要叫我做事,就得把底細都給我交待了。”
百靈小心地打量着她。前些日子香姨娘焦躁不安,雖然面兒上不顯,但她貼身伺候香姨娘,卻曉得她夜裡常常是輾轉難眠,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百靈很有些擔心,生怕香姨娘又要做什麼。不過這幾日,香姨娘像是明顯地安定了下來,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
“那,那姨娘——”百靈試探着道,“姨娘想問他們什麼?”
“問他們想對大奶奶做什麼手腳。”香姨娘輕笑了一下,“跟他們周旋了這好幾個月呢,等問清楚了,也好早些告訴大奶奶。”
“姨娘要——”百靈又驚又喜,“原來姨娘是要摸了他們的底細去跟大奶奶說嗎?”
“傻丫頭,不然你以爲我要做什麼?”香姨娘笑了起來,“我早說了,再也不會犯糊塗了。”雖然承恩侯府開出的條件讓她反覆思量了很久,甚至一度動搖,可是到最後,她還是打算守着本份,不再自作主張了。
守着本份,便是有什麼事,沈雲殊和許碧也會幫沈雲婷的。可若是這次她自作主張再出錯,害了沈雲婷,還如何挽救呢?
既然說給連氏夫人做法事,沈夫人也只得帶了沈雲婷沈雲嬌一同前往,在西山寺裡包了一間大殿,做一整日的法事。
沈夫人着實是不情願的。給連氏夫人做法事,等於又提醒了她一遍,她只是繼室。法事做到一半,她就藉口身子不適,帶了沈雲嬌往禪房裡去歇着了。
沈雲婷倒是一直跪坐在蒲團上陪着許碧,趁着法事中間停歇的時候忙道:“嫂嫂,你也去歇歇吧,我和姨娘在這裡就行。”
香姨娘也道:“大奶奶纔出月子沒多久呢,這地上雖有蒲團也是涼的,別受了寒。”
許碧也覺得跪坐得腿有些麻,遂起身道:“我到外頭散散就好。”
沈雲婷過來扶着許碧出了大殿,剛走了幾步,忽然間從旁邊衝出個人來,一頭就扎到了許碧面前:“沈大奶奶!”
知雨嚇得連忙橫身攔住:“什麼人!”
來的卻是個女子,擋在許碧面前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沈大奶奶,沈大姑娘!求求你們放過我家吧!”
許碧聽着這聲音倒有些耳熟,上下一打量那張細眉細眼的臉,恍然:“是範姑娘?”這不是範芳嗎?
“沈大奶奶!”範芳瘦了一圈兒,身上穿着家常衣裳,頭上的首飾也沒幾件,與上回見面時的精心打扮判若兩人,滿臉的淚痕,往前膝行兩步,似乎要抱住許碧的腿,“我知道上回我娘得罪了沈大姑娘和大奶奶——也是我孃的錯,實不該傳沈大姑娘的閒話。可我爹全不知曉,大奶奶若是惱了我和我娘,只管衝我們來,爲何要牽連到我爹啊……”
“胡說八道!”知雨氣得臉都紅了。西山寺到了年下香客總是很多,沈家雖包下了這處大殿,卻不能禁絕所有香客在這附近走動,範芳這一鬧,登時有許多人往這邊看了過來。
“你爹大索賄賂,自己犯了朝廷的律法,關別人何事!”知雨恨不得把人拖起來扔出去,只恨九煉這會兒不在眼前,“還跑來我們大奶奶面前廝鬧,你若有冤,怎不去刑部大理寺?是了,你爹的罪狀人證俱全,想來你跑去那些地方也沒人理吧?”
範芳只管掩着臉哭。她的日子原本過得好好的,雖說父親沒能升官,可到底戶部還是個好地方。可這一轉眼的工夫,父親往杭州去一趟,回來就全變了。意氣風發地去,鎖鏈加身地回,如今人在天牢之中,有消息傳出來說,這回只怕抄家流放都是有的。
範太太是已經病倒了。範芳束手無策,簡直是惶惶不可終日。這會兒有人跟她說,這事都是因爲她和她母親得罪了沈家,她這腦袋裡,也就只剩下來找沈家人求情這一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