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敏反對無效,被文老太太還有顏老太太給聯手鎮壓了。
文敏傷心難過,都快哭出來了。她怎麼就這麼命苦。到了京城後,似乎就沒有碰到過一件好事。
文敏回房後,就趴在牀上痛哭。
文老太太坐在牀邊安慰文敏,“敏敏啊,你要想開一點。凡事都有好壞兩面,說不定宋安然真能替你尋一門好親事。”
“她不會的,她那麼恨我,肯定會想找機會作踐我。祖母,我該怎麼辦啊。哇……”
文敏大哭起來,趴在文老太太的懷裡,傷心到以爲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文老太太輕撫文敏的背脊,說道:“不會的。如果宋安然真的成心作踐你,老身又不是瞎子,豈會坐視不理。一旦發現宋安然不是真心替你操持婚事,我就去找你姨婆,讓你姨婆做主。”
文敏擦乾眼淚,傻傻地望着文老太太,“祖母,這是真的嗎?要是宋安然欺負我,你真的會替我出頭?”
“真是當然。你是我們文家的姑娘,自然不能讓人隨意作踐。”
“祖母對我真好。”
文敏抱緊了文老太太,這是她如今唯一的依靠了。她一定要牢牢抓住,不能鬆手。
宋安然本以爲之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結果等她忙完了府中的事情,上房就來了人。說是老太太請她過去說話。
宋安然帶着人來到上房見顏老太太。
宋安然一臉好奇地問道:“老太太叫孫媳婦過來,是出了什麼事嗎?”
顏老太太斟酌了一下,說道:“大郎媳婦,文敏的婚事,你是怎麼看的?
宋安然聞言,微蹙眉頭。想了想,說道:“老太太,你您拿這個問題來問孫媳婦,不太合適吧。文姑娘的婚事,孫媳婦的意見不重要。而且孫媳婦也沒理由對文姑娘的婚事說三道四。”
顏老太太說道:“哪是說三道四。今兒你三嬸孃說的那些話,老身仔細想了想,覺着有些道理。老身精力不濟,三五個月纔出門一趟,這樣拖下去,文姑娘的青春就該被耽誤了。
老身累一點沒關係,但是不能耽誤了人家姑娘的青春。老身想來想去,就想讓你出面替文姑娘張羅一下,幫她相看幾門婚事。”
宋安然心頭嗤笑,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肯定不會接受的。
宋安然就說道:“老太太,按理孫媳婦該聽你的吩咐,幫文姑娘張羅婚事。但是這一次,孫媳婦想說抱歉,孫媳婦不想接下這個差事。
無論是四弟同四弟妹的婚事,還是琴妹妹的婚事,孫媳婦都是一個態度,碰上了就幫忙傳個話。具體的事情孫媳婦不干涉。
不是孫媳婦清高,而是孫媳婦知道自己的斤兩。孫媳婦年輕,生活歷練不足,實在是不能擔當保媒拉縴的重任。
如果給文姑娘挑選一個如意郎君,那是皆大歡喜。如果孫媳婦眼力不濟,看錯了人,給文姑娘挑選了一個繡花枕頭,那孫媳婦就成了罪人。
這種麻煩,孫媳婦是萬萬不能沾手的。再說了,孫媳婦同文姑娘本就不睦,我幫她相看婚事,實在是不合適。文姑娘的婚事,老太太還是另外託付人吧。我看三嬸孃就極爲合適。”
顏老太太皺眉,她沒想到宋安然會直接拒絕。
顏老太太想了想,說道:“老身知道你同文敏不睦。文敏這孩子,也是死心眼。當初她年幼不懂事,做了錯事。如今她都已經知道錯了,一心一意就想說一門如意的婚事。
老身說這些的意思就是,過去的事情就讓她過去。如果你實在看不慣文敏,那就早點給她說一門婚事,如此一來就能將她早點打發出去。”
宋安然還是搖頭,“老太太,不是孫媳婦不識趣,也不是孫媳婦故意拿喬,孫媳婦是真的不想攬下這個差事。
若是別的差事,孫媳婦二話不說,立即就答應下來。可是保媒不同,這關係着一個人的終身,孫媳婦的小肩膀擔不起這麼重的擔子。
這和孫媳婦同文姑娘有沒有過節沒有關係,孫媳婦只是單純的不想插手別人的婚事。
即便今天換一個人,換一個同我沒有任何矛盾的人,我的回答也是如此。孫媳婦就是不想做保媒拉縴的事情。還請老太太體諒孫媳婦的難處。”
顏老太太大皺眉頭,“大郎媳婦,你就不能爲了老身,接下這個差事?”
宋安然一臉爲難的說道:“孫媳婦也想替老太太分擔,奈何保媒拉縴這種事情,孫媳婦真的做不了。”
顏老太太很發愁,宋安然拒絕的態度太堅決了,讓顏老太太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宋安然如此堅決,她有辦法說服對方嗎?
宋安然接着對顏老太太說道:“老太太,你想找個人給文姑娘相看婚事,未必需要孫媳婦出面。二嬸孃同三嬸孃其實都是合適的人選。
兩位嬸孃都是人面廣,關係多,見識也多,而且經驗豐富的人。老太太不如就將文姑娘的事情託付給兩位嬸孃,請兩位嬸孃辛苦一下,早日替文姑娘說下一門親事。”
宋安然想得很明白,這件事情是三太太挑起的,三太太點了火就別想全身而退。這件事情因她而起,那麼就得由三太太來善後。宋安然一點都不介意坑一把三太太。
顏老太太算是看出來了,宋安然肯定不會替文敏相看婚事。宋安然不接受這個差事,那麼就只能找二太太和三太太。
同宋安然的想法一樣,顏老太太也認爲三太太既然挑起了事端,就得負責善後。
於是顏老太太說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你要忙着管家,還要照顧陽哥兒,時間有限。倒是你三嬸孃,整日裡沒事幹,正好替文敏相看婚事。”
宋安然抿脣一笑,“老太太英明。我想三嬸孃一定很樂意接受這個差事。”
宋安然成功坑了一把三太太,心裡頭也挺高興的。
顏老太太當即就命人將三太太請到上房說話。
宋安然也沒走,她想看看三太太的笑話。
三太太來到上房,見宋安然也在,心裡頭咯噔了一下,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等到顏老太太說出請她過來的目的後,三太太也是一臉懵逼。她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三太太尷尬一笑,“老太太也看得起二媳婦。我家瑤瑤的婚事都還沒有着落,兒媳婦哪有功夫替文敏相看婚事啊。要不還是請二嫂幫忙吧。”
“你二嫂都病了幾天,你又不是不知道。”顏老太太不滿的瞪了眼三太太。
三太太一臉爲難,她說道:“二嫂只是暫時生病。等二嫂的病好了後,就可以替文姑娘想看婚事。”
宋安然抿脣一笑,三太太自己挖的坑,就是哭着也要將坑填了。
顏老太太狠狠瞪了眼三太太,“你一天到晚沒事幹,做什麼推來推去的。大郎媳婦是因爲要管家,還要照顧陽哥兒,所以沒時間替文敏張羅婚事。
你一不管家,二不用照顧孩子,現在這府裡就數你最閒。老身現在就將這件事情交代給你,你得給老身辦好了。要是敢陽奉陰違,老身對你不客氣。”
三太太欲哭無淚。
三太太沖顏老太太訴苦,“老太太啊,兒媳婦真的是無能爲力,而不是故意推脫的。我家瑤瑤也是老大不小了,她的婚事都還沒有定下,兒媳婦哪有心思關照文敏啊。”
顏老太太哼了一聲,“瑤瑤的婚事,你們兩口子不是已經有打算了嗎?我聽說老三很看好鎮北侯府的小子,只等鎮北侯府回京述職的時候,就將親事定下。既然瑤瑤的婚事已經有了眉目,那你就對花點時間,替文敏操心一下。”
三太太就說道:“老太太,我家老爺的確是想將瑤瑤許配給鎮北侯的小子,可是這門婚事到現在八字還沒一撇,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變故。
兒媳婦還得替瑤瑤留意着別家的小子,說不定還有比鎮北侯府更合適的。不瞞老太太,瑤瑤的婚事,兒媳婦已經是操碎了心,兒媳婦實在是分不出精力來替文敏相看婚事。”
“放肆!”
顏老太太氣壞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個二個都找藉口推脫,文敏的婚事難不成就是洪水猛獸嗎?
三太太被震住,宋安然略微低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早知道顏老太太要發火,她就不留下看熱鬧了。自己要看的熱鬧,就是流淚也要看完。
三太太一臉怯生生的,沒敢吭聲。
顏老太太氣的心口發痛,她掃了眼宋安然,又盯着三太太,“文敏的婚事,說到不大,也就是一門婚事而已。說小也不小,畢竟關係着文敏終身幸福。
我家老姐姐帶着文敏千里迢迢來到京城,就指望着我們國公府能幫忙給文敏說一門好親事。
老身精力不濟,之前也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點,以至於耽誤了文敏兩年的時間。如今文敏都長成了大姑娘,說什麼老身也不能繼續耽誤她的青春。
老三媳婦,老身今日就將文敏的婚事託付給你,希望你不要讓老身失望。”
三太太又爲難,又煩躁。
三太太苦着臉說道:“老太太,不是兒媳婦膽大包天要駁你的面子,實在是文敏的婚事太難,兒媳婦沒信心能辦好。”
顏老太太眼一瞪,厲聲問道:“難在哪裡?你同老身說清楚。”
三太太張嘴,一臉猶猶豫豫的。她朝宋安然看去,出聲說道:“大郎媳婦,你和老太太說。”
顏老太太狐疑的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暗自嗤笑三太太,面上卻一本正經的反問三太太,“三嬸孃的話,侄兒媳婦沒聽明白。侄兒媳婦也不知道文姑娘的婚事究竟難在哪裡。”
顏老太太就指着三太太,怒道:“老三媳婦,你將話說清楚。”
三太太想說她真是遇上鬼了,怎麼什麼破事都被她給趕上了。
三太太猶豫了一番,在顏老太太的威壓下,總算開口說道:“老太太替文敏相看婚事的事情,京城數得着的人家,其實差不多都知道了。
爲什麼說文敏的婚事這麼難,其實根源還在當初文敏拒絕曲家這件事情上。老太太也該清楚,曲家是個好人家,家風好,兒孫都有出息。
當初老太太給文敏介紹曲家這門婚事,肯定也是盼着文敏能夠有個好姻緣。可是誰想到,文敏竟然沒當面拒絕,還說什麼沒準備好,不想定親這種話。
這樣的話,要是私下裡說,肯定沒所謂。曲家也不是多嘴的人家,不會說出去壞了文敏的名聲。
可是當時大家都在相國寺,文敏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這番話,很難避免消息走漏,於是消息就這樣漸漸的傳了出去。
如今外面的人都說文敏心高氣傲,目下無塵。大家不樂意接納文敏,就是擔心文敏又說出讓人下不來臺的話。與其最後大家尷尬,不如一開始就拒絕。
文家又不是頂尖的家族,文敏也不是頂尖的人才,錯過了文敏,自然還有更好的選擇。
老太太,你說說看在這種情況下,兒媳婦怎麼幫文敏相看婚事?人家一聽是替文敏說親,話都還沒說開,人家就直接拒絕了。
兒媳丟了面子不要緊,可是耽誤了文姑娘的青春可怎麼得了。老太太,文姑娘的婚事兒媳真的沒辦法,你老還是另請高明吧。”
顏老太太板着臉,對三太太怒目而視。
三太太感覺自己特別的無辜,特別的委屈。文敏的事情同她又沒關係,老太太乾什麼總是盯着她。這太不公平了。
顏老太太氣呼呼地問道:“外面關於文敏的流言蜚語,你們早就知道了,就瞞着老身一個人?”
三太太尷尬的笑了起來,沒敢說話。
宋安然趕緊否認,“孫媳婦從來沒聽說過關於文姑娘的流言蜚語。不知道三嬸孃是從哪裡聽來的?”
三太太沖宋安然翻了個白眼。裝,你就可勁的裝吧。說什麼從來沒聽說過文敏的流言蜚語,這話打死三太太,三太太也不相信。
想想宋安然身爲國公府的少夫人,每天迎來送來,認識那麼多人,交際那麼廣泛,怎麼可能沒聽說過文敏的閒話。宋安然肯定是裝作不知道,免得沾染上老太太的怒火。
三太太還真的說準了。宋安然的確在很早之前就已經聽說過有關於文敏的流言蜚語。流言的源頭,已經不可考,但是文敏當日在相國寺內,對着曲家人說的那番拒絕的話,經過人添油加醋,的確傳揚了出去。這也就造成了文敏的婚事越來越難。
不過文敏的事情同宋安然沒關係,宋安然本人也不是一個喜歡說人是非的人,所以她就算知道了,也從來沒在人前提起過。
要不是三太太今天挑明此事,估計顏老太太會一直被瞞着。
不過就算三太太挑明瞭真相,宋安然也不打算插手。
三太太既然那麼閒,那就給三太太找點事情做。文敏的婚事正好合適三太太。
到了此刻,顏老太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顏老太太拍着桌子,大怒道:“真是豈有此理。老身辛辛苦苦替文敏張羅婚事,你們一個個冷眼旁觀。明知道內情,卻都瞞着老身。真當老身人老糊塗了嗎?”
三太太尷尬一笑,衝宋安然努努嘴。
宋安然則平靜地說道:“老太太息怒。如今既然知道了外面對文姑娘的評價,那我們就得想個辦法,改變大家對文姑娘的看法。
年初的時候宴會多,不如就讓三嬸孃帶着文姑娘出門做客。想來大家看到文姑娘一副嫺靜溫柔又知書達理的模樣,一定會改變看法,對文姑娘產生興趣的。
只有別家的夫人太太們對文姑娘產生了興趣,文姑娘的婚事就容易多了。到時候三嬸孃再替婚事,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顏老太太暗自點頭,“大郎媳婦的主意不錯。老三媳婦,過年的時候,你就帶着文敏一起出門做客,務必早日將文敏的婚事定下。”
三太太苦着一張臉,“老太太,兒媳婦哪有空啊。過年的時候,兒媳婦也是忙得腳不沾地的。此事不如就交給大郎媳婦。反正過年的時候,大郎媳婦也要出門拜訪親朋好友。”
宋安然挑眉冷笑,“三嬸孃這話就說錯了。侄兒媳婦同文姑娘是平輩,我哪有資格替她張羅婚事。三嬸孃以後莫要再說這種話,免得招來嗤笑。”
三太太怒道:“怎麼就沒資格了。四郎還有琴丫頭的婚事,不都是你促成的嗎?”
宋安然冷哼一聲,“三嬸孃又說錯了。四弟同琴妹妹的婚事,我只是負責帶話。具體的事情,和我沒關係。”
“行了,都給老身少說兩句。”
顏老太太厲聲呵斥兩人。
顏老太太很生氣,很失望,也很疲憊。她說道:“老身算是看出來了,你們都在嫌棄文敏。文敏就算再不好,就算有再多毛病,她是老身的甥外孫女,是老姐姐的嫡親孫女。
老身已經答應了老姐姐,要替文敏尋一門好請示。老身不管你們是怎麼想的,反正這件事情老身就交給老三媳婦。”
三太太心裡頭發苦,嘴裡面也在發苦。顏老太太非要將這件事情交給她來辦,真是讓人爲難死了。
可是顏老太太的態度這麼堅決,根本就不允許三太太拒絕。三太太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顏老太太的安排,替文敏張羅婚事。
三太太同宋安然一起辭了顏老太太。走出上房院門,三太太突然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嘴巴上,嘴裡說道:“叫你多嘴,叫你多嘴。要是不多嘴,屁事都沒有。”
宋安然見了這一幕,偷偷發笑。
三太太突然轉身盯着宋安然,“大郎媳婦果然滑頭,三言兩語就將事情推到我的頭上。”
宋安然輕聲一笑,“三嬸孃要怪,也該怪你自己。要不是你提起文敏的婚事,老太太又怎麼會想到將文敏的婚事安排給我們來辦。”
三太太冷哼一聲,“我對嘴還不是幫你。你不待見文敏,那就將文敏趕緊打發出去啊。繼續留她在府裡,就不怕出事嗎?”
宋安然雙手抱着黃銅暖爐,還帶着暖套,看上去很溫暖的樣子。
宋安然聽到三太太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三嬸孃這話,說得真好笑。誰告訴三嬸孃,我不待見文姑娘?誰又告訴三嬸孃,文姑娘繼續留在國公府會出事?三嬸孃,飯可以亂出,話了不能亂說啊。”
三太太冷哼一聲,“你以爲你否認,大家就不知道你和文敏之間發生的事情嗎?我好心好意幫你,結果你卻將麻煩推到我的身上。大郎媳婦,你可真沒良心。”
宋安然挑眉一笑,“三嬸孃果真是在幫我,而不是爲了看熱鬧?”
三太太一臉尷尬。最後強詞奪理的說道:“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爲了看熱鬧。罷了,罷了,你不信我就算了。反正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
宋安然抿脣一笑,“那我就祝三嬸孃馬到功成,早日替文姑娘說一門如意婚事。”
宋安然含笑離開。
三太太站在原地,盯着遠去的宋安然。冷哼一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轉眼又笑了起來。
宋安然踩在薄薄的一層雪上面,腳底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動。
三太太替文敏張羅婚事,宋安然並不看好。文敏的婚事肯定還有波折。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
一是文敏在外面的名聲不太好,說她心高氣傲都算是客氣的說法。難聽點的說法就是沒有自知之明,不切實際的高傲,蠢得不要不要的。
二是文家的家世。文家在當地是一等一的家族,但是放到京城來,文家根本不入流,最多就是一句官宦世家。
再一個,文敏十三四歲就來到京城,住進國公府,肯定沒機會學習管家理事。京城的夫人太太們都很實際,挑姑娘家世相貌人品的同時,還要挑剔姑娘的能力手段。尤其是管家理事的手段。
京城是政治中心,姑娘長得不好看不要緊,但是一定要懂得管家,懂得約束下人,懂得看朝廷風向。也就是要有一定的政治敏感性。
打個比方,宮裡面的皇帝正在因爲某個官員的奢侈浪費而大發雷霆的時候,你卻在那裡鋪張浪費,那肯定是要遭皇帝記恨的。
再比如,朝廷正在審縱奴行兇的案子,結果你就卻不知道在這個時候約束下人,還任由下人在外面頂着主家的名頭亂來,那肯定是要壞事的。
在京城生活,尤其是豪門世家,就離不開朝廷,離不開政治。這些人家挑選兒媳婦,都是從各方面考慮的。文敏條件有限,當初曲家會看上文敏,那都是因爲有顏老太太保媒。
當初就因爲文敏拒絕曲家方式太蠢,讓人看到文敏幼稚任性,不會處事的一面。如此一來,之前有心結親的人家,如今也要細細掂量一番。
萬一娶回來一個只知道傷春悲秋,看書作畫,正經事一件都不會做的兒媳婦,那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所以大家對文敏的婚事都很慎重,情願拒絕,也不會輕易淌這趟渾水。
如今三太太接了這個差事,呵呵,宋安然就等着看熱鬧。
倒是文老太太這裡有些意外,文老太太意外於宋安然會拒絕。她以爲宋安然是巴不得趕緊將文敏嫁出去,她以爲宋安然一定會接下這個差事。卻不料,宋安然竟然拒絕了。
文老太太哪裡知道,在宋安然的眼裡,文敏根本就不是對手,最多算是個跳樑小醜。
既然不是對手,又何必放在眼裡。又何必去操心一個跳樑小醜的事情。
倒是文敏很歡喜。原本她都已經認命了,讓宋安然來掌控她的人生。哪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宋安然拒絕了。這對文敏來說,絕對是好消息。
三太太氣呼呼地回到三房,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顏瑤瑤湊上來,輕聲問道:“娘,老太太叫你過去,是有什麼事嗎?”
三太太氣呼呼地說道:“還能有什麼事。老太太讓我操持文敏的婚事,還說要儘快替文敏定下親事。真是氣死我了,宋安然那個滑頭,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
“娘,你先息怒。既然老太太安排了,那我們盡力去做就行了。”
三太太嘆氣,“事情哪有那麼簡單。文敏的婚事不好弄啊。”
顏瑤瑤眼珠子一轉,悄聲說道:“娘,葉川不是還沒定親嘛,大舅母也天天替葉川操心。不如就將文敏介紹給葉川,將他們兩人湊成一對。”
“你在胡說什麼?”
三太太生氣了,“葉川是你表哥,你怎麼能這樣害他。”
顏瑤瑤嘟嘴,一臉的不服氣。
顏瑤瑤說道:“女兒可沒有害他。娘都沒有問過大舅母和葉川,又怎麼知道他們不願意。”
三太太狐疑地盯着顏瑤瑤,“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麼事?你快老實交代。”
顏瑤瑤扭捏了一下,才說道:“女兒就是煩葉川。想讓他早點滾出我們國公府。”
“他是你表哥。”
顏瑤瑤一臉不屑地說道:“表哥又怎麼樣。反正我看他不順眼。沒事幹的時候,就知道往姑娘家身邊湊。我看葉川對文敏挺感興趣的,還找人打聽過文敏的情況。”
“果真如此?”三太太有點不敢相信。
顏瑤瑤點頭,“女兒不敢欺瞞娘,女兒說的都是真的。娘要是不信,可以找人來問。”
三太太擺手,說道:“不用了,娘信你。”
三太太眼珠子亂轉。將文敏許配給葉川?初看,這個主意很爛,簡直就是笑話。但是仔細想一想,並非沒可能。
文家同葉家其實隔得並不遠,否則也不會在路上遇上,一同來到京城。兩家之間,就隔了四五百里,比到京城近多了。
再一個,文家的家世在京城不起眼,但是在當地,那也是頂尖的豪門大族,極其富貴。至於葉家,自然也不差。要是差了,三太太也不可能嫁入國公府。
葉家同文家,在家世上想相配的。至於葉川同文敏的年齡,差了三四歲,剛剛好。如今兩家都住在國公府,彼此之間也算是知根知底,要是能夠結親,也算是一樁佳話。
唯一的難題就是,葉太太會答應嗎?文老太太會同意嗎?要是這兩家真有結親的意思,又怎麼會拖到現在,也沒半點動靜。
三太太左思右想,乾脆讓兒子顏宗去試探葉川的意思。與此同時,三太太就去試探葉太太的意思。
三太太先是同葉太太拉家常,聊一聊葉芙的嫁妝,說一說京城發嫁的規矩。
然後話鋒一轉,就轉到了葉川的身上。
三太太笑呵呵地問道:“大嫂,葉川也老大不小了。你打算給葉川找個什麼樣的?大嫂說幾個要求,我替大嫂參謀參謀。”
葉太太笑道:“好妹妹,多謝你了。這兩年我們一家子住在國公府,多虧了有你照應。”
三太太笑道:“大嫂同我太生分了。難不成我回了孃家,大嫂就不照顧我嗎?”
葉太太哈哈一笑,“妹妹說的對,是我太生分了。”
頓了頓,葉太太才接着之前的話題說道:“說起川哥兒的婚事,我心裡頭也發愁。想在京城找個出身名門的兒媳婦,比找一個出門名門的女婿難多了。
不瞞妹妹,這兩年我也偷偷相看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可是我看上的,別人看不上我家葉川。別人看得上我家葉川,我又看不上。
哎,挑來挑去,眼睛都挑花了,到現在也沒有給我家川哥兒找到一門合適的婚事。好妹妹,你是不是有什麼好介紹?
只要姑娘家世好,品貌好,性格好,那就成。別的我也不強求了。反正我家川哥兒不是長子,不用繼承家業。”
三太太笑了起來,“說起適合川哥兒的好姑娘,我這裡倒是有一位,品貌才情都是拔尖的,家世也是頂好,她本人還是長房嫡女,十分得寵愛。”
“誰啊?”葉太太睜大了眼睛,她太興奮了,難不成真有這麼好的姑娘,恰好還適合她家葉川?
三太太笑道:“這位姑娘,大嫂也認識,還經常見面。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葉太太一臉迷糊,慢慢想,慢慢開竅。先是“啊”了一聲,接着驚喜的說道:“妹妹這是同意我家葉川同瑤瑤的婚事了?如果是瑤瑤,那我是千肯萬肯啊,我最喜歡瑤瑤這個孩子,和我家葉川太配了。”
去你的瑤瑤。三太太臉都氣綠了,瑤瑤是她的寶貝閨女,豈會許配給葉川那個混賬小子。
葉太太兀自興奮,三太太趕緊打碎她的美夢,“不是我家瑤瑤。”
“不是瑤瑤?”葉太太一臉懵逼,“不是瑤瑤,那是誰?還有誰比瑤瑤更合適我家葉川?”
三太太沉住氣,她不和葉太太一般見識。三太太平心靜氣的說道:“我說的是文敏,文姑娘。”
“啊?”
葉太太充滿了疑問,似乎是在詢問三太太,不是在開玩笑吧。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文敏那點小心思,在國公府內幾乎是人盡皆知,葉太太自然也知道了。三太太怎麼會想到將文敏介紹給她?
葉太太連連搖頭,太荒唐了。
三太太卻說道:“大嫂,你別先忙着拒絕。你仔細想一想文敏的家世。文家在當地那可是一等一的大家族。文家世代有人出仕做官,文家的家風也算清正。
至於文敏,除了那點愚蠢的小心思外,你說她哪裡不好?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有才情,要身段有身段。
正好你家葉川喜歡讀書,兩個人湊成一對,紅袖添香,夫妻和睦,也是一樁佳話。而且文敏作爲文家長房嫡女,嫁妝肯定不少,三五萬肯定是有的。
再說了,文敏性子軟,要是嫁給了葉川,大嫂肯定能將文敏壓服得死死的,到時候文敏是半點風浪都翻不出來。
還有,你家葉川的性格也不算強勢,娶一個性子柔軟的姑娘正合適。要是讓葉川娶一個性子強硬的姑娘,那你家葉川可就要吃苦頭了。
比如我們府上的那位少夫人,宋安然,那樣強勢的性子,別說葉川吃不消,就是大嫂你親自出面,也休想拿捏她。你看周氏,不就被宋安然吃的死死的。”
三太太爲了促成這門婚事,也是蠻拼的。將文敏的好處,是掰碎了揉爛了講。
別說,葉太太還真有點動心。
不過事關寶貝兒子葉川的終身幸福,葉太太不可能輕易就答應下來。
葉太太對三太太說道:“妹妹說的都在理。可是也難以抵消文敏心裡惦記着顏宓這個事實。讓我兒子娶一個心裡面記掛着別的男人的姑娘,那不行。真要娶了文敏,我家葉川就太吃虧了。”
三太太展示三寸不爛之舌,說道:“文敏以前惦記着顏宓,不代表現在還惦記。以前她年幼不懂事,喜歡長得好看的人這都是人之常情。像我們做姑娘的時候,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還有你家葉芙,以前不也一樣惦記着顏宓,如今不是也想通了。”
“這不一樣。”葉太太討厭三太太編排葉芙。
“這就是一樣。”三太太強調。“大嫂,我是葉家的姑奶奶,是葉川的親姑姑,我不可能害了葉川。你說是不是這個理。要是文敏真的爛到無可救藥,我又怎麼可能將文敏介紹給你。”
葉太太不爲所動,“這些都是你說的,可不代表實情就是如此。”
三太太一咬牙,“既然大嫂不放心,那我就替大嫂打探一下文家那邊的消息。要是文敏真的放下了顏宓,大嫂,你給我一句真話,這門婚事你樂意做嗎?”
葉太太冷笑,“那就要看文敏究竟好到什麼程度。”
葉太太的語氣很冷漠,不過並沒有將話說死,還是給三太太留了一點餘地。
三太太暗自點頭,有餘地就好,有餘地就有了操作的空間。
三太太是個行動派,送走了葉太太后,她就急匆匆去見文老太太。
三太太之所以這麼積極,最主要的原因在於,她不想帶文敏出門應酬。如果能在過年之前替文敏定下親事,那她就能解脫了。
三太太來見文老太太,讓文老太太吃了一驚。文家祖孫兩人雖然住在國公府,但是同二房,三房都沒什麼來往。同大房來往多一點,都是因爲大房管着家,不得不來往。
所以三太太突然來訪,文老太太心中驚疑不定,還以爲三太太是要拒絕替文敏張羅婚事。
三太太不知道文老太太的擔心,她先是同文老太太拉家常,然後說起文敏的婚事。
說完了一通廢話後,三太太才說到正題,“文老太太,我孃家侄兒葉川,你是見過的。你覺着那小子怎麼樣?”
文老太太狐疑地看着三太太,嘴上還是說道:“葉家川哥兒?那個孩子挺好的,聽說一直很上進。”
“葉川很好,是吧。那老太太,你覺着葉川同你家文敏配嗎?”
“葉川同敏敏?”
此刻,文老太太恍然大悟,看清了三太太的目的。心中一陣感慨,三太太這個辦事速度,真是沒誰了。如此拼搏,文老太太都想鄭重道一聲謝謝。
文老太太沒急着表態,而是問道:“三太太怎麼會突然想到將葉川和我家敏敏湊成一對?”
三太太哈哈一笑,掩飾內心的尷尬。她能說是顏瑤瑤提議的嗎?當然不能。
所以三太太就哈哈一陣,說了一句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三太太是這麼說道:“我早就覺着葉川同文敏合適。如今老太太將文敏的婚事拜託給我,我就想親自促成這門婚事。文老太太,你意下如何?”
文老太太面上笑着,心裡頭卻在皺眉。她帶文敏上京,目的就是給文敏在京城找一門合適的婚事,替文家開拓京城的關係。方便文家人將來到京城做官。
要是文敏嫁給了葉川,那她帶文敏到京城來,還有意義嗎?葉家都要靠國公府幫襯,文敏要是嫁給了葉川,那真是一點意義都沒有。她們祖孫兩人在國公府住了兩年,也全都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