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秋沉落終於得到自家師傅師孃和外公的允許,可以下榻走路了。除卻受傷第二日白穎華宴請衆人之後,她便一直窩在藥廬裡養傷,如今終於得了自由,便出了藥廬去尋雲瑢。
那一日筵席之上,白穎華說的話還在耳邊迴盪,秋沉落怎麼也想不通她前後態度差別如此之大的原因,更何況她潛意識裡自以爲那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拋下她的,是以她打定主意此番尋了雲瑢之後便要拉着她一道去墨華居里問個明白。至於爲何要拉上雲瑢,她自己道是也要問一問那日那人對雲瑢的態度,卻不想其實是她自己打心底的底氣不足。
出了藥廬,秋沉落一路向雲瑢休息的絲絃苑行去,卻不想半道上正遇見行色匆匆的盈月和邵飛揚,當下便擡手招呼道:“盈月姐姐!邵大哥!”待見二人看過來,她便笑嘻嘻地湊過去,水光瀲灩的杏眸在二人面上打了個轉兒,調侃道,“盈月姐姐你和邵大哥的感情真是好呢,同進同出,形影不離,真教人羨慕~”
盈月面上一紅,邵飛揚卻是呵呵一笑,溫和道:“小姐這是去哪裡?”
“我去找瑢兒~”秋沉落湊到盈月身邊,面上促狹神情愈發明顯。然而盈月卻是忽地反應過來,擡眸看向她身後,道:“落小姐,怎地就你一個人?小舞和夭月呢?”
秋沉落道:“噓——我可剛剛纔得到外公允許能下牀,要是你把小舞叫來了,她又要在我耳朵旁邊碎碎唸了,所以我當然是把她支去找小蝶啦!人家兩姐妹都分開這麼多日子了,嘿嘿,給她放個假也是應該的,盈月姐姐你說對不對?”
盈月點點頭,卻又有些不放心道:“那夭月呢?”
“夭月?夭月怎麼啦?”秋沉落疑惑地看着盈月,杏眸裡浮着不明所以的神色——她跑出來找瑢兒,跟夭月有什麼關係?
“誒?可是公子吩咐過……”盈月話說到一半,卻是忽地住了口,神色頗有些奇怪。秋沉落捕捉到她話語中那一聲“公子”,當即便不依不撓地問道:“穎兒?穎兒說什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落小姐是要去尋雲小姐對吧,雲小姐此刻不在絲絃苑,約莫半個多時辰前,雲小姐便去遠客居探望慕王殿下了。”盈月神色頓了一頓,道,“落小姐重傷初愈,還是不要跑動太多,何況那刺殺一事尚且未水落石出,不若就讓飛揚送小姐前去遠客居吧?”
秋沉落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忽地肯定道:“盈月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那杏眸中光彩熠熠,滿是篤定的神色。
盈月微微一笑,面上神色卻是半點破綻也無:“盈月怎麼會有事情瞞着小姐呢?小姐多心了,不過這幾日小姐還是多多小心些,畢竟——對方來者不善。若是小姐再有什麼閃失,那……那神醫前輩他們定是又要擔心了,而孤月,只怕再沒此次的好運氣了。”
“孤月?”秋沉落一頓,這纔想起自方纔她就感覺彆扭的原因了——尋常時候孤月都會跟在她身後的,方纔她興致高昂,這一路行來,雖是感覺缺了什麼,卻多少不怎麼在意。現在想來,確是少了孤月跟着無疑。心頭浮起一個猜測,秋沉落試探着問道:“孤月他——怎麼了嗎?”
盈月頓了一頓,欲言又止的神色卻是愈發明顯。秋沉落心中一蕩,面上神色陡然一變,卻是轉身又奔着藥廬而去。盈月擡手想要拉住她,只可惜秋沉落的衣袖早已自她指間滑走,只留下一個急匆匆的背影。盈月側眸望向邵飛揚,邵飛揚瞭然地點了點頭,隨即飛身追了上去。
長嘆一聲,盈月粉脣開合,低低的聲音帶着一絲憂愁溜出她的舌尖,飄散在秋日微涼空氣裡:“公子,你這又是何苦……”
——明明那麼在意,卻要親手推拒。懲處了孤月與獨月,卻又吩咐夭月暗中保護。若當真要演戲,便演得逼真些,何苦只欺騙了最重要的那個人,到頭來,卻是心傷不已,還要慨嘆一句“自作自受”……
微風拂過,已漸漸過了花期的鳳凰樹枝葉在風中飄搖,枝頭殘紅隨風飄落,漫天紅衰翠減,一片秋日淒寒。盈月擡眸望了望遙遠的天際,心思卻緩緩地飄遠了。
——不知公子在蔓株城,如何了……
墨華別館,藥廬。
孤月正躺在牀榻上閉目養神,白穎華那一擊雖然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內力,然而卻是大部分都被他接下了,縱是他身體底子好,也得在牀榻上多躺幾日。倒是獨月,不知爲何受的傷要輕了許多,雖然當時是吐血昏迷,可昏睡了兩日後,竟然醒來又可以活蹦亂跳了。這到底讓孤月心中一塊大石落下,心中原本稍稍泛起的怨氣,也全部都化作了感激。
是以秋沉落一臉忿忿地踹開他的房門時,孤月完全沒想到秋沉落其實是來打抱不平的。
“小姐?”和秋沉落玩了半晌的大眼瞪小眼後,孤月才反應過來,頂着一腦袋的黑線和問號,喚道。
秋沉落忿忿一捋衣袖,完全沒有半點公主的端莊模樣,豪氣沖天道:“孤月!快起來跟本小姐走!”
“啊?”孤月傻眼。
“啊什麼啊,快點!”秋沉落說着便衝進屋子,伸手作勢要掀孤月的被褥。孤月臉色一黑,卻是反應極快地擡手擋開了她的手,頓了一頓才道:“小姐有什麼吩咐?”
“你
囉嗦不囉嗦啊,男子漢大丈夫,難道你怕我吃了你啊?”秋沉落嚷嚷,而後一甩袖子,道,“行,你自己起來,我在外面等你,限你——限你……總之你最快速度出來!”最後一個字還未落地,秋沉落便已然轉身關了門,消失在房內,留下孤月一個人瞪着房門的方向,半晌反應不能。
片刻後,外面響起噼裡啪啦的拍門聲,夾雜着秋沉落的高分貝叫嚷:“孤月!孤月你好了沒啊!一大男人怎麼起個牀都要這麼久……”語氣裡的嫌棄指數一句比一句飆升。
孤月額掛冷汗打開房門,雖然身子尚有些虛弱,不過孤月自忖還是能應付得了秋沉落的,只是如果秋沉落一直都像現在這般精神十足,估計他又要倒回去再躺個幾天了。默默地嘆了口氣,孤月認命地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吩咐?沒啥吩咐。”秋沉落開口就讓孤月生出一種想撞牆的衝動,然而還不待他說什麼,秋沉落已然一手拉過他,而後邁開兩條腿狂奔起來——如今她身子尚未大好,輕功可以使得,卻不可能再帶上孤月這麼大一男人了。
孤月被秋沉落拽着,一路風風火火地穿過大半個墨華別館,終是停在了高角飛檐的殿宇門口。秋沉落這才鬆開已經被拽得不成形的黑色衣袖,兀自彎腰喘氣;孤月卻是擡眸望了一眼這萬分眼熟的建築,隨即變了臉色。
那高高的殿門上,正掛着一塊黑底金字的巨大匾額,“墨華居”三個燙金行書大字赫然映入他的眼簾。孤月額角微微抽了抽,忽然心底浮上一個不大靠譜的猜測,他轉眸看向一邊還在平復急促呼吸的秋沉落,語氣裡含着一絲不確定地問:“小姐,你來這裡……做什麼?”
“當然是找穎兒了。”秋沉落丟給他一個頗爲鄙視的白眼,說話的語氣理所當然。
孤月嘴角抽了抽——他知道她是來找公子的,但是他想問的不是這個,他想問的是——她找公子爲什麼要拉上他啊?
似乎是明白孤月面上那哭笑不得的神情是什麼意思,秋沉落頓了一頓,道:“穎兒是不是打你了?”
“……”孤月無語。
——你那好像看待被母親教訓的頑劣小孩子的眼神和語氣是怎麼回事啊啊啊……
垂眸,秋沉落自顧自地嘆了一口氣,而後擡眸看向他,眼神裡帶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孤月下意識地向後挪了一步——他的傷還沒好,他不想這個時候去惹怒公子傷上加傷啊……
然而秋沉落卻是頗爲沉重地擡手拍了拍他的肩,點點頭道:“孤月你不要害怕,我這就讓穎兒給你道歉!”
理直氣壯,甚至可說是豪氣干雲。
孤月抖了一抖,忽地就覺得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黴,他此刻很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讓公子給他道歉,蒼天啊饒了他吧,他還沒娶妻還沒遊遍山川大河還沒看着茜茜小魔女嫁掉,他可不想早死啊……
這樣想着,孤月便慢慢地挪動腳步,意在偷偷溜走。只可惜秋沉落眼明手快地一把扯住了他另一隻尚且完好的衣袖,一臉安慰:“說了你別怕,穎兒又不吃人。何況她打你,這實在是大大的不應該!”
說着,便拽着一臉面如死灰的孤月,一腳踹開了殿門:“穎兒!”
殿中空曠,輕紗曼舞,珠簾交錯,然而卻半個人影也無。秋沉落不死心地剛要再叫一聲,身後便傳來一道少女的聲音:“你別叫了,公子不在這裡。”
秋沉落回眸,見來人便蹙眉道:“夭月?”
夭月卻是根本不理他,脣角劃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小丫頭眼明手快地抱住了甫要偷偷溜走的孤月,而後者臉上少見地掛着一副見鬼的神情:“夭月……”
“說了多少次了,你與公子一般,喚我‘夭夭’就好了。”夭月掛在他身後,手臂摟着孤月的脖子,面上的笑容要多燦爛有多燦爛,“本來人家想要去照顧你,可是卉娘不讓人家進藥廬,嘿嘿,怎麼,你的傷好了?可以出來走動了?”
秋沉落望着孤月面上苦不堪言的神色,心道天生一物降一物,然她現在也顧不得解救孤月了,湊近一步,秋沉落向夭月問道:“夭月,你方纔說穎兒不在這裡,那她去哪了?”
夭月卻彷彿根本就沒聽見她的話一般,還兀自吊在孤月身後,“咯咯”笑着,看上去好不開心。
秋沉落額上冒出一根青筋,脣角卻勾出一個頗爲狡黠的笑容:“你若是告訴我的話,我就讓你進藥廬照顧孤月!”
孤月和夭月同一時間看了過來,只是孤月面上浮着不可置信的悲慘神色,夭月臉上卻是一臉驚喜:“當真?”
“當然!”秋沉落在心底嘻嘻一笑,面上卻是一副萬分沉痛的模樣向孤月眨了眨眼睛——爲了穎兒,孤月你就犧牲一下吧……
孤月這一次只消一眼就明白了秋沉落的意思,只得在內心默默地飆淚:夭月小魔女進了藥廬的話,他就真的會“犧牲”了……
夭月卻是笑眯眯地鬆手滑下了孤月的背,湊過來道:“唔,他們都不讓我說的,但是,看在咱倆好歹也認識這麼多年的份上……”
“是看在孤月的份上吧。”秋沉落毫不留情地拆穿夭月的託詞,神色之間卻滿是調侃,“要是你倆成了,你怎麼感謝我?”
夭月瞥了她一眼,完全不上當,只涼涼道:“那個等成了以後再說,話說你還想不想知道公子去哪了?”
秋沉落忙努力地點了點小腦袋,夭月便湊近她耳邊小聲道:“公子她……”
“你說什麼?”秋沉落聽完,卻是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便連招呼也不打,急急地轉身,腳尖一點,卻是提氣運起輕功飛身而去。
夭月雙手背在身後,望着秋沉落離去時帶起的塵埃慢慢飄落在地,而後才轉身。然孤月早已在方纔便尋了個空子偷偷溜了。夭月撇了撇嘴,隨
即面上浮起狡猾的笑意,運起輕功,也是飛身而去。
——嘿嘿,既然她現在能進藥廬了,那這接下來的日子,還有的是時間。孤月大哥,我們來日方長……
蔓株城,百尺門。
血柒望着眼前如同世外謫仙一般出現的華美白衫,面上神色怔忡,然不過片刻,他便擡眸,聲音急急地道:“你、你救救她……”
那一襲白衣一怔,從不曾見過神采飛揚的玉修羅這般神色,一時之間她心裡緩緩浮上一層,淺淺淡淡的寒涼。
漫不經心地轉身,寬大如雲的純白衣袂在血衫男子面前劃出一道優美的弧跡,清冽的聲音如同玉簫純美的音色一般,有些懶散地響起,飄散在血柒耳邊:“……好。”
血衫男子彷彿是得了保證一般,霎時安下心來。就在此刻,不知何時摸到了血柒身後不遠處屋角的兩名百尺門弟子竟身形暴起,驀地執劍襲來,劍光閃爍,冷光所指,正是那重傷的血柒和靈溪。待血柒察覺到近在咫尺的凌厲殺氣時,已然來不及反應。
然眼前寬大的白色衣袂飄展,如白雲拂過他眼前。不過一揮袖,那兩名意欲偷襲的百尺門弟子便各自噴血摔了出去。山泉般清冽的聲線劃過衆人心間,那一襲華美白衣的束冠公子啓脣,語氣雲淡風輕:“攬月,碧月,橘月,曼月。”
“是,公子。”四道女聲響起,不過眨眼功夫,原本陷在百尺門弟子手中劍下的兮若和伽藍便已經被一黃一碧兩道身影帶至血柒身邊,而後,那四名女子便執着各自的兵器,身形一閃,落在那一襲白衣身後兩側。
白穎華垂眸瞥了一眼面色慘白的靈溪,又轉眸望了望面有不甘之色的伽藍和兮若,終是吩咐道:“橘月,碧月,曼月,帶她們去醫館。”
“是,公子。”碧月和曼月轉身要架起兮若和伽藍,然二女卻十分不合作,血柒輕嘆一聲,卻是道,“兮若,伽藍,麻煩你們陪靈溪去醫館。”他吃力地站起身,要將懷中女子交予二女,然那已然半昏迷的女子卻是一手死死攥着血柒的衣襟,怎麼也不鬆手。
那一襲華美的白衣公子見此情景,脣角勾起一抹意味莫測的笑容,道:“血柒你也一同去罷。”
血柒一頓,卻是橘月沒好氣地道:“你們一堆傷員在此處,還要公子分心看顧,不如去山下醫館待着。何況這個女人已經要死了,你們還拖着……”她話音未落,便見兮若和伽藍對望一眼,兮若徑自擡手扯掉了血柒衣襟上的一塊布料,而後二女接過血柒懷中的靈溪,轉身向百尺山門外走去。
“柒柒你擔心她對吧?我們在山下等你好了。”兮若懶懶的聲音傳來。
血柒面色一滯,卻見那如雲的白色衣袂一閃,曼月和碧月兩人便閃身向兮若等人離去的方向追去。有些訕訕地,他道:“謝謝……”
然那一襲華美的白衣卻不曾理他,而是緩緩地向張京雲走了過去。血柒一頓,就要跟上去,卻不想旁邊橫過一把彎刀,他轉眸,橘月正擡手攔着他的去路:“你現在是公子的累贅。”這話犀利地一陣見血,毫不留情。血柒頓時委頓了神色,原地盤膝坐下調息療傷。
自白穎華出現,張京雲的神色便愈發陰晴不定,那皮笑肉不笑的僵硬弧度擱淺在他嘴邊,更顯得詭異。此刻見白穎華一手救下血玉七殺幾人,他也不甚在意,只是那一雙陰鷙的眸子泛着陰邪暗譎的光芒,死死地瞪着那一襲風姿清絕的華美白衣。
白穎華對於張京雲那有如實質般的目光卻是半點感覺也無,只衣衫落落地緩緩踏着步子走過去,而後在距離張京雲七丈處站定,脣角勾起一抹彷彿洞悉一切的淺淡笑容,她緩緩啓脣,那清冽的聲音如山泉浸潤過衆人心間:“張京雲。”
帶着微微的寒涼,卻莫名地冰冷徹骨。
張京雲嘴角的肌肉抖了抖,扯出一個愈發令人寒磣的笑容:“白穎華,好久不見。”那聲音溼溼滑滑,聽在耳中甚不舒服。
然白穎華卻好似沒聽見一般,只是饒有興致地勾着脣角的淺淡笑容,片刻後才緩緩道:“聽聞數月前,蔓株城平白有九個年方二八的妙齡女子失蹤,這數月過去,案件卻是一點兒進展也沒有。”
她甫一開口,張京雲便神色一變,她一句話說完,張京雲的神色卻是又歸爲沉寂,就彷彿方纔閃過的慌張和暴虐都只是衆人幻覺一般。張京雲冷冷一笑,陰慘慘地:“你倒是消息靈通。”
白穎華長長的眼睫微顫,眼瞼半闔,墨玉眸子裡卻是一片沉寂,身後萬千青絲隨山風飄舞,她道,聲音依舊清清淺淺地,帶着一絲甘冽味道:“‘魑血功’本就頗爲陰邪,張京雲你數月之內邪功大成,不得不說你也有那麼一點兒武學天分。”明明是誇讚,可話語中的譏諷,卻是那般明顯。
“魑血功”三字一出,幾乎所有百尺門弟子都呆住了,隨即有些反應快的,卻是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張京雲,心底漸漸浮上恐懼。
張京雲面上神色終於徹底變了:“你怎麼知道?!”
白穎華卻是不欲答話,只是左手微擡。隨即攬月便上前一步,從懷中取出幾張薄紙,雙手捧着呈給了那一襲白衣。隨意地捻了一張,白穎華輕笑一聲,忽地道:“這‘魑血功’可是要採陽補陰的,張掌門你殺了九個女子取血補陰,這倒算了,不過本宮很是好奇——‘採陽’這一樣,你怎麼做的?”
那一襲白衣面上浮着瞭然的笑意,墨玉眸子裡飄出了盡是不屑和不齒,可那語氣,卻是十成十的好奇。
張京雲陰沉着臉色,咬牙。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那一襲白衣脣角的笑意愈發地寒涼了,然這出口的話語卻是莫名其妙,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只是不知——那些嚐了張掌門滋味兒的男子,心裡可也是這般想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