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許楚不同啊,雖然她風頭正盛,可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小官。
不過轉念一想,她都能不在意外面流傳她解剖屍體的事情了,又怎會在意女子之間閒言碎語的那點名聲?更何況,她雖然沒有孃家做助力,可是卻與明主郡主交好,還得了靖安王的青睞,這一條條的也確實比旁人的家世還要可靠。
與其她閨秀們想的不同的是,唐嬌兒越想越覺得許楚狗眼看人低,故意戳她的痛處,當真惡毒至極。
此時她也不想想,最先挑起這話的是誰。要不是她處處以賜婚做筏子,許楚又豈會主動招惹她?
此時,但凡有些眼力勁兒的,多半都已經遠離了她。好在蕭明珠瞧熱鬧瞧的上勁兒,揮手讓大家各自尋個座位坐下,莫要影響她看唐嬌兒的醜態。
實在不是她幸災樂禍,而是以前她與唐嬌兒在一起,多半會被她明裡暗裡擠兌成刁蠻任性不講理天生霸道的模樣。就算是自家爹孃,有時候也會被她矇蔽,呵斥自己兩句。
反正長這麼大,凡是看到唐嬌兒出糗,她心裡都高興。
大家落座之後,自然也就沒人再搭理唐嬌兒了。又因爲袁蒹葭看場面太過難看,擔心擾了大家的興致,所以主動看向許楚問道:“我聽父親說,許姑娘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又聽多了你的話本子,所以心裡佩服的很。那些詭異複雜的案子傳回來,可是震驚了不少人......”
她笑的嬌俏,眼底帶着喜悅,好似當真是因爲見到許楚本人而高興不已。
許楚目光瞟過去,面上依舊帶着慣有的淡定表情,不動聲色道:“有王爺跟袁大人的提攜,又有皇上的看重,於情於理我也不能怠慢啊。再者,甭管是身爲仵作,還是大理寺丞,爲破獲案子尋到更多證據,本就是分內之事......”
袁蒹葭點點頭,贊同道:“我父親也常這麼說,不能辜負聖恩。不過我還是佩服你,若是我,別說驗屍了,只怕看到那些個腐到瞧不出模樣的屍體的時候,都得嚇的兩腿發軟了。更別說許姑娘還親自去驗看,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許楚心裡嗤笑一聲,不再搭話。
不過因着袁蒹葭的話,在場不少本還對許楚露出探究跟善意目光的閨秀們,下意識的就瑟縮了一下,臉色也微微難看起來。若是對上許楚的目光,多也會躲閃過去。
她們險些忘了,這人可不光是得了靖安王的青眼,也不光是與明珠郡主有私交。她可是實打實的在屍體堆裡呆過的,而且還解剖過屍體,聽說是將那屍體五臟六腑都切開來看的那種......
那廂氣惱憤怒的唐嬌兒聽到這話,當即開口冷哼一聲說道:“也不知你有什麼臉面呆在這裡被吹捧,說到底就是個卑賤的擺弄屍體的人,誰知道身上帶沒帶着不乾淨的東西!”
她見自個說完,許楚依舊風輕雲淡的品着茶水,不由得越發羞惱道:“我勸你自個看清自個的位置,畢竟我還從沒聽說過哪家夫人不懂琴棋書畫,只懂腐屍爛肉的。”
許楚斜睨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道:“我的位置?你是說大理寺丞的位置,還是說準靖安王妃的位置?另外,我雖然不喜你聒噪,不過還是得反駁你一句,我不僅僅會擺弄腐屍爛肉......”
唐嬌兒聞言看過去,正對上許楚黑黝黝毫無波瀾的眸子,就好似那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神一般。她本能的哆嗦了一下,感到一股陰森的涼氣直竄後背。
“你......你要幹什麼......”
許楚見她被嚇的面色慘白,回一冷笑道:“不幹什麼,只告訴你,我可不光會解剖屍體,還會解剖活人。不如,我知道怎樣切開你的喉嚨可以避開血管,讓你不會失血過多而死,也不會痛死。又或者,讓你看一看自己的五臟六腑,卻感不到痛苦......”
這句話落下,唐嬌兒徹底被嚇傻了,牙齒也止不住的在嘴裡哆嗦起來。
許楚揚眉,嘆口氣說道:“膽子怎得這般小。原本我琢磨着,你要是想入靖安王府,怎麼着也得膽子大一些,否則又怎敢面對王爺自三法司帶回的血煞氣?畢竟,王爺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死牢跟驗屍房了......”
這話一出,不光唐嬌兒感到無盡的恐懼,周圍那些閨秀們也倒抽了一口冷氣,感覺牙齦有些打哆嗦了。
許楚撇了一眼面色有些蒼白的袁蒹葭,突然咧嘴一笑,使得剛剛還熱情大方的袁蒹葭瞬間就垂下了眼眸。
許楚掩過眼底裡的譏笑,心道當初與袁大人共事,他當真算得上剛正不阿。怎得他的女兒,這般心機深沉?若非自己善於察言觀色,見其談及賜婚的事情之時,上嘴脣微微上擡,眉毛略微下垂的話,只怕自己也會被她溢於言表的歡喜跟崇拜模樣所欺騙。
還真是......女兒家的心思你別猜。
其實也用不到猜,但凡是聽到唐嬌兒貶低許楚身份跟來歷,還有斥責她配不上靖安王的時候,袁蒹葭雖然面色爲難,可微表情卻多是贊同跟嫌棄的模樣。所以,略作推想,許楚不難臆測到大抵袁蒹葭纔是京城裡深藏着的蕭清朗的爛桃花。
而她這次急切切的跳出來,想必真的是因爲愛慕蕭清朗。或許,她以前從未失態或是表露過意向,是因爲蕭清朗對京城之中所有的女子態度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毫不在意毫不入眼。
可偏生,這一次,蕭清朗不聲不響的求了聖旨,而且還對許楚細心呵護十分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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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蒹葭肯定早就知道許楚的底細,所以越發覺得許楚配不上丰神俊朗的蕭清朗。只是她不敢輕易開口,可是心底裡的嫉妒卻如何都壓不住,所以縱然無力迴天,也得噁心一番許楚。
許楚想的明白,又考慮到今日的場合,自然不欲同她計較。左右,她再蹦躂也枉然。
一旁蕭明珠本來還對袁蒹葭心生好感,想着日後要結交一番,可還沒等她同袁蒹葭說話呢,就瞧着自家楚姐姐看袁蒹葭的神情有些變化。
蕭明珠雖然自幼被驕縱着長大,可是也不是全無心眼,更何況在她心裡自家楚姐姐無所不能。所以,能讓楚姐姐變了態度的,必然是看出袁蒹葭有什麼不良的居心來。
這麼一來,她也不免仔細回想了一下剛剛大家的言語,果然就察覺出了端倪。
就在衆人陷入詭異的尷尬跟沉默之中時,風荷園的丫鬟前來傳話,說宴會開始了,齊王妃邀諸位小姐去花園。
齊王府設宴,但凡京城之中有些臉面之人盡數前來。當然,女眷跟男子要分席而待了。
女眷們都在花園之中,而男子則有府上的齊王父子在前廳招待。
到了花園之中,許楚就瞧見早有一羣貴婦在擺好的桌前落座。待到聽到動靜,就笑着相互介紹起自家女兒來。
許楚對這場面倒是瞭然的很,大抵就是父母先幫着相看,若是有門當戶對的日後也好留個印象。
一羣人剛走近,蕭明珠先依偎在一身鈿釵衣服的婦人一側,討巧道:“娘,你猜猜那個是楚姐姐。”
顯然,那身着鈿釵服,模樣甚是絢麗貴氣的婦人,就是齊王妃了。
齊王妃聞言,笑着點了點她的額頭,看向許楚笑着說道:“明珠被嬌慣壞了,與你一道怕是惹了不少笑話吧。”
身爲齊王妃,怎能不認得自家準妯娌呢?且不論許楚與自家閨女交好之時,自家王爺已經派人查過她的底細了,就是她入京爲官的時候,也有不少有耳目的人家早已拿到了她的畫像,唯恐家中下人不長眼得罪了人。
再者,太后跟皇上齊王操心靖安王的婚事多年,如今乍然聽的蕭清朗親自求婚,她們這些做家眷的怎能沒有得個準信?
許楚行禮笑道:“許楚見過王妃,見過諸位夫人。”
因爲這次並非爲了查案,所以她理所當然的行了女子的俯身禮。
待到行禮過後,她纔對齊王妃說道:“郡主活潑開朗,聰慧過人,又怎會鬧笑話呢?”
她說的真心實意,使得齊王妃面上的笑意越發真切了。誰不想自家女兒被誇讚?縱然女兒真的刁蠻囂張,那也只能自家說,外人說不得。
而今,許楚絲毫沒有敷衍的誇讚自家女兒,她如何不高興!
衆人見齊王妃對許楚的態度,心裡越發的嘀咕起來。難道王妃當真這麼心寬,就算日後與她平起平坐的是個仵作女,也絲毫不介意?
齊王妃當然不介意,別說不介意了,簡直巴不得呢。往日裡,她聽自家王爺嘮叨給小叔子尋個親事,都聽的耳朵要起繭子了。偏生,自個幫着張羅了幾個,每次迴應自個的都是小叔子冷淡淡的駭人的目光。
而今,這事兒解決了,自個再也不用被王爺催促了。而小叔子那邊,也算是有個人能管束的住了。
再者說,她自己的門戶也算不得高,就連哥哥都尉的官職也是後來被王爺提拔上來的。所以,她還真沒感覺到許楚成爲靖安王妃叫自個一聲嫂子有什麼不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