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連平讓方家沒臉,方瑞又是個眼睛裡揉不進沙子的人,哪裡能容他。就算不要他的性命,恐怕也得讓他缺胳膊少腿的。
“你管他死活做什麼?他若是安分守己,在私宅裡躲着,派幾個功夫了得的護院看着,方瑞也不敢破了許家的房門。他若是不安分,就由得他去。至於三嬸孃那邊,要麼回鄭家去,要麼她守上幾年,我去求了父親,還讓她回祖宅住着,既全了體面,也全了咱們和五妹妹的情分。”許嘉彤道。
“好,就這麼辦。”許連應了,眉間的愁雲總算是散了,“三堂弟開春就來赴春帷,我請了位先生去看過他的文章,說是有很大的指望。若是能有個功名,再謀個一官半職的,對你也是個依靠。”
“但願種善因得善果吧。”許嘉彤感慨地道,但願許連啓能夠知恩圖報。
又囑咐了許連平幾句,許嘉彤去茶房接人,走近了看見張管家站在外面,不由得踮着腳往裡面看了一眼,原是該在丹房的許孝祖竟然在裡面。
許孝祖背對着她,對着趙元慎甚是謙恭,可是他繃緊了的脊背卻泄露了他的緊張……
趙元慎看了過來,許孝祖也轉過頭來看向她,許嘉彤走了進去:“父親怎麼也在這兒?”
“侯爺在盡地主之誼。”趙元慎竟也有些面色不善。
許嘉彤點點頭:“時辰不早了,臣女要先回宮了。”
她看看趙元慎,他不是該和她一道回去麼?怎生一點要離去的意思都沒有?
“讓管家送你到宮門。”趙元慎竟是沒有再看她,直接吩咐了張管家和送他們來的車伕。
許嘉彤一路上都有些緩不過勁兒來,不知道她究竟哪裡得罪了他,竟然這樣陰陽怪氣的,男人的脾氣真是難測,不知什麼時候就變了天……
儷凰殿正殿裡,吳王后屏退左右,只留了泰公公,她神情陰冷地看着泰公公,一言不發。泰公公饒是服侍了他多年,也還是膽戰心驚,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要着落到他頭上。
“你是說盛王去了廢宮,還見到了一個瘋女人,那個女人好像是桐雨?”吳王后問道。
冷宮中囚禁着被廢的妃子,而這廢宮前後幾進院落,卻是關着不少身子不好甚至是瘋癲的老宮人,這些人當初因爲種種原因成了如今的樣子,但她們的主子美其名曰她們從前有功,要好好將養着,從而安置在這裡,其實不過是不想她們泄漏了秘密,又不想滅口,以便將來還能有別的用處。
“這桐雨從前一直以爲是死了的,不曾想十五年都過去了……奴婢若不是正巧瞧見許司制和盛王殿下一同過去,也不會留意到。”泰公公強自鎮定着,這可是個大疏忽。
“呵,她一直都在宮裡,你和玉蘭竟然都不知道,也是奇了。還聽說耶律小王子也攙和了進去?從前本宮爲了避嫌,不曾多留意他,他與那桐雨接觸最多,可是知道了什麼?”吳王后冷笑問道。
耶律拓馳是契丹質子,也是外男,她身爲一國之母,不適合接觸太多,她又一向不屑於契丹這種蠻夷之地,除了年節宴飲上,從未想過去和他套哪門子的近乎。
“這……看起來是沒有,那契丹質子不知前情,從桐雨的隻言片語裡所知並不多,聽廢宮裡當值的宮人說,他只是覺得桐雨可憐,給過他們一些銀錢照顧她罷了。”泰公公道。
“廢宮裡那些當值的人也都是飯桶,你尋個機會全都處置了。再派人留意着,看看盛王會有什麼舉動。”吳王后道。
“娘娘是怕?”泰公公猜測着她的心思。
“桐雨是陳妃的貼身宮女,當年之事所知甚多。元慎從來不做沒有目的的事,她肯去接近這麼一個瘋女人,一定有他的目的。若是讓他知道了當年本宮對陳妃所做的一切,說不準他會加以利用,用以鉗制本宮。”吳王后看向他,目光堅定,若是趙元慎進一步成爲她和趙元項的威脅,她也只能不顧“母子”之情了。
泰公公斟酌着道:“恕奴婢直言,娘娘是不是一直懷疑盛王殿下不是當年抱回來的那個孩子?”
吳王后點點頭:“可是他畢竟是王上帶回來的,本宮細細想過,當年若是被換了,定是在軍營裡的那幾年。若真是如此,王上的心機可真是太深了,他吃準了本宮會投鼠忌器,就算知道了是他所爲,也不敢戳穿。”
若是她說趙鈺把她的兒子換了,趙鈺大可戳穿她將生下的公主換走,以他人之子禍亂王嗣。
“可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您又何苦……”泰公公的意思是,十七年都忍了,又何苦再去折騰,不如等到有了十足的把握再圖謀。
吳王后道:“本宮心裡一直有個疑惑,當年這孩子到底是不是又被換了一遭。從前那孩子的手上有着胎痣,還少了半塊指甲,可是也保不齊被哪位御醫治好了,連帶着胎痣也沒有了。至於長相,更是變數,也不見得就和小時候像了。本宮總有一個期望,這孩子說不定並沒有換,一切都是本宮多心了。本宮也着人打探過,那些年王上有沒有把一個有着那樣特徵的孩子送到過別處,又真的不曾有過那樣一個孩子。”
“是啊,若是換了,那總該有個去處。軍中又有娘娘母家的心腹,按理說,不該一點痕跡都查不出來纔是,也許真的是娘娘多心了。”泰公公勸慰着,不光是吳王后,這件事他也擔驚受怕地查了十年,都還是一無所獲。
吳王后搖搖頭,目中透出恐懼:“可是萬一真的換了,你有沒有想過元慎究竟是誰……”
“這……也許是從前從龍的功臣家留下的孤兒,又被王上看好吧。王上不想讓娘娘稱心如意,弄個孩子……”泰公公想說,不就是弄個孩子噁心您麼,有什麼好奇怪的,“再要麼,王上從前……娘娘,王上是天子,在外面有個花花草草的,生個兒子下來……您是王后娘娘,左右他都不是您親生的,這也沒多大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