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之中,肯定不乏傻子、二愣子、敗家子……等之類的存在。但是,這些各種“子”絕對不會是世家裡的真正掌權人。
在第一樁案子以從未有過的速度判下來之後,九重天的大小世家裡們就從中充分解讀出來了裡頭的意思——這五個二流世家,絕對是得罪了青帝大人!
然而,卻沒有世家站出來爲這樁案子背書。尤其是當事的五個二流世家,更是視涉案的族人爲棄子。
倒也不是他們涼薄、冷血,而是他們真的怕了:一來新政實施之後,青帝大人在仙界的威望與日俱增;
再者,天府宮按照新政要求,審訊此案前,先兩天在宮門前張貼了通告,允許人們審案時旁聽。而那五件殺人案更是人證、物證確鑿,想抵賴都不成;
最主要的是,青帝大人是個殺伐果斷之人。她正位之後,是如何對付原天帝府的?又是如何處理虯龍族副使被擄一案的?世家們是真的怕了。萬一青帝大人只是想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以此警告他們老實一點呢?而他們卻嚷嚷着把事情給鬧大了,青帝大人一怒之下,大開殺戒,那是要血流成河,伏屍千里的啊!
所以,九重天的世家們一方面抱着息事寧人的想法,集體沉默了,另一方面嚴加約束族人,少在外頭行走。
於是,一夜之間,九重天的各界面突然清靜了許多:大街上,鮮有看到鮮衣怒馬,招搖過世之人;強買強賣,一言不和,提着鞭子就當街抽人的公子哥兒、千金大小姐之流,絕跡了;甚至於在各大小歡場的客人們也突然間變得斯文起來……
沒有那此烏煙瘴氣的所謂貴人,很多人覺得天空都變明朗了,就連路邊的野草看上去也是格外的清新。
“這纔是仙界嘛!”
“我等平民總算可以安安靜靜的修行了。”
“希望不是一陣風……”
人們毫不避諱的表示了支持。
天時、地利、人和,都沒有,世家們很有默契的縮了頭。
他們以爲只要忍一忍,讓青帝大人出口惡氣,這事也就過去了。避過風頭,大家還是怎麼快活,怎麼來。
不想,僅過了一天,陽明宮的差役又去這五家鎖人了。理由跟上回是一樣的——涉嫌殺人,衙門傳訊。
上一次,那十幾號人是一去不復返!
這一次,看這架式,也是一樣的結果!
而且,上一次不是最後一次,這一次更加不會是最後一次!
真當我們是軟柿子啊!
事可一,不可再!青帝大人欺人太甚!
五個世家的家主坐不住了。
當然,坊間對世家的風評越來越不好。所以,這事,他們不能來硬的。家主們一面派了親隨陪同“涉兇疑犯”一同去陽明宮過堂,一面親自向親近的世家們求助。那話說得極具煽動性——青帝大人轉世之前,就不喜世家。現在,對世家厭惡更甚。我等世家子弟何其無辜!我們的今天,難保不是列位的明天。
無一例外的,他們上門求救,都得到了禮遇。各位家主們先是表示了充分的同情,接下來,在言語之中,都有或明或暗的試探——你們到底是得罪了青帝大人?要我們幫忙調解,總得告訴我們結怨的來龍去脈吧?
五位家主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們不能說。因爲說出來,壞了主上的大計,那就不是死幾個人,而是滅族了。
所以,他們一口咬定,不管是轉世前的元君娘娘,還是轉世重修回來的青帝大人,都是從未得罪過。
大家都是人精,誰騙誰啊!
求上門來,卻連緣由都不肯說,這是哪門子的求?是以,五位家主找了一圈的親朋好友,沒有一個給句利落話的。
如此耗了三兩天,天府宮的門口又貼審案的通告了。五位家主也急了——如果這一次抓過去的那十幾號人又一個個的被送了斬仙台,從今往後,九重天上,就沒有他們五家的立足之地了。
心一橫,他們再也顧不了主上立的規矩,五位家主秘密的湊在一起,開會商議。
於是,沒兩天,沐晚便陸陸續續的收到了妖界各驛館的主官們寫的奏摺。
這些奏摺都詳盡的寫了虯龍族使者出使九重天妖界,被以上古相待的盛事。至於爲什麼事情過去了二十多天,他們纔回報。大人們也在奏摺的末尾做了解釋——妖界聽聞虯龍族使者曾在雲池晚宴上被擄走,擔心妖界這邊也有這等膽大妄爲之輩,遂加強了警戒。尤其是對天庭的各驛館,防備更嚴。他們被勒令,在虯龍族使者出使期間,不得與天庭有任何的聯繫。等虯龍族使者離開了妖界,駐守在驛館的妖兵才被撤走。他們是第一時間寫了奏摺,傳回天庭。
沐晚看完後,讓當值官把這些奏摺都抱到了西廂的紫徽閣會當值處:“讓閣老們傳閱。”
司命星君、度厄星君等世家子弟出身的閣老們看罷,無不羞愧得無地自容——這樣的破理由,也敢寫在奏摺上!騙奶娃娃呢!
吳真君等寒門出身的閣老們則是冷笑連連。
唯有貪狼星君雙手抱着膀子,閉目養神,壓根就沒有看那些奏摺的意思。
“星君怎麼不看呢?”易真君好奇的問道。
貪狼星君這才睜開眼睛,冷聲說道:“有什麼好看的?這些寧揚餘孽成心在天庭與妖界之間挑事。他們寫出來的玩意,能有幾句真話?本君懶得看。”
一語即出,驚呆了其他十一位閣老。
“星君,何出此言?”
“是呀,這話是什麼意思?”
……
回過神來後,閣老們紛紛出言詢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貪狼星君一揚手,嘩啦,甩出三枚玉簡。
玉簡上沒有加禁制,閣老們都是真仙以上的修爲,所以,不用接觸,只是掃一眼就能看出裡頭的內容。
三枚玉簡裡,詳盡的記錄了五位家主這些天的行蹤,包括他們如何煽動其他世家,何時聚在一起商量對策,又如何給驛館的主官們通風報信……時間、地點、當時有哪些人,誰說了哪些話,玉簡裡都記得清清楚楚。
沒人懷疑玉簡內容的真實性:一來,北斗七星宮本來就是做這個行當的。況且,玉簡上的每一條消息之後,都按照《仙官守則》裡的《七星宮細則》相關要求,加蓋了經手人的印章;二來,與貪狼星君同殿爲臣不是三兩天了,且又一起在紫徽閣會共事了這麼久,他們深知貪狼星君不是那種爲了達到目標,不惜弄虛作假之人。
“虯龍族使者出使妖界之事,在妖界傳得沸沸揚揚,婦孺皆知。他們以爲不上報,天庭就沒有其他途徑知曉?真是幼稚!”貪狼星君哼哼,“這些驛館主官主要來自於這五個家族。上一次的那五樁案子,只是提醒他們。君上說了,浪子回頭金不換,只要他們能迷途知返,天庭會酌情從輕處罰。不想,他們這是一條道走到黑。”
他真的很生氣。不是生寧揚餘孽的氣,而是生自己的氣。他的手底有全天庭裝備最精良的暗探,然而,這些餘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怪,他卻毫不知情。
這是他的重大失誤!
從黑夜口中得知青帝大人盯上五個家族的原委後,他立即就召集七星宮的其餘六名星君緊急開會。大家和他一樣,都氣得要死,一致認爲不能放過這起子寧揚餘孽。
“不拿住這些傢伙,以後,我們北斗七星宮哪裡還有臉在天庭混?”
吼吼,不蒸饅頭蒸口氣!
七位星君商議過後,親自上陣。除了貪狼星君留在家裡與那五個世家繼續周旋之外,其餘六位星君帶着七星宮裡最厲害的暗探兵分兩路,一路盯死五位家主,另一路暗中尾隨五個家族派出去的人,一路跟到了妖界,順便還把各驛館給摸了一回底。
然後,貪狼星君就得到了五枚玉簡。他第一時間面呈給了青帝大人。後者看過後,從中挑出了這三枚,讓他找個機會給其他閣老傳閱。
他認爲,現在就是這個機會,故而拿了出來。
“要怎麼處理這些人?”司命星君環視衆人,最先提出這個問題。他用實際行動,告訴其他閣老:世家和世家不是一樣的。
度厄星君答道:“當然是依律嚴懲。仙官,遵《仙官守則》處置。不是仙官的,按天規處理。”
他也在表態:他們這些人雖然曾經追隨過寧揚,但是,那時,寧揚是天帝,也沒有墮魔。而現在,他們誰也不追隨了,眼裡只有《仙官守則》和天規。
其餘幾個世家出身的閣老也紛紛表示附議。
這時,吳真君提了一個問題:“現在處置他們適合嗎?”見大家看着自己,神色各一,他立刻解釋道,“我沒有爲他們求情或者開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原天帝府的慘案纔過去多久?現在,我們又一下子處理了五個曾經追隨他的家族。雖然我們有確鑿的證據,但是,這些涉及天庭之隱秘,現在真的適合向所有人公佈嗎?如果不公佈這些證據,民衆又會如何想?會不會以爲我們是打着新政的幌子,清除異己?一點罵名,也就罷了。只是,寧揚墮魔一事,沒有對外公佈。但是,要公開這些證據,勢必要公開寧揚墮魔之事。到時,再被有心人利用,我擔心,會引起民衆的恐慌。”
閣老們聞言,沉默了。
良久,易真君嗡聲說道:“不能打破玉瓶抓耗子。划不來。”他今天當值,此時,必須站出來,拿個主意。
話音剛落,大家看向他的眼神都多了一分敬意:以前,他也是寧揚器重之人。所以,說出這句話,確實需要勇氣與擔當。
同樣曾被寧揚倚重的度厄星君,坐在那裡,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光顧着避嫌,卻忘了自己身爲閣老的責任。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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