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親自鎮守在兩個斷口的旁邊,隨時注意着這裡的動靜。
所謂的節點,就是可以聯繫兩界,同時出現在兩界的同一個點,跟秘境之門還是有些區別的。
對方通過這個點,完成的定位,若是有足夠的實力,便可以直接在對面開一扇門,就比如之前太昊的兩個大神官,直接在高空中開門。
本質上卻還是以這個節點作爲橋樑的。
現在秦陽做的,便是將兩座通往大荒世界的橋樑,對接到一起,橋樑本身的確是經過大荒的,但只要過橋,出現的地方,就只能是這那兩界之一。
在過橋的過程中,瞎搞事情,那是找死的行爲,若是橋樑崩斷,過橋的人迷失在無盡虛空,甭管修爲實力多高,可能都會生不如死。
可架不住真有那種神經病,非要跳橋吧。
秦陽覺得自己還是鎮守着比較好,順帶着,有人過橋的時候,他還能先發現了。
真要是碰到跳橋的,也能救對方一把,讓對方順利過橋。
等了好些天,也沒見到有什麼反應,秦陽差點認爲兩邊都放棄滲透的時候,終於,節點所在的地方,有一絲神光閃過。
黑灰色的力量裡,附帶着一點清靈之光,這是上古地府那邊又在滲透了。
這一次,滲透的便直接是太昊的地盤,顯化在這裡的,也只是過橋時,自然引起的反應。
秦陽樂呵呵的看熱鬧,他都不確定之前是誰陰他,府君把自己分成了那麼多份,鬼知道具體有多少個,很有可能就是他,但是也有可能是酆都大帝。
秦陽不覺得酆都大帝出現在亡者之界,生者的世界就什麼都沒有了,府君這邊可是有先例的。
但這不重要,反正甭管是誰,讓他跟太昊打吧,太昊最近的火氣應該也不小,若是太昊也會生氣的話。
太昊的世界,鎮守在太昊壺樑的真火大神官,實力比之之前那倆先頭兵,強的就不是一點半點了,滲透出現的第一時間,他便睜開了眼睛。
擡起頭,又是一次滿月,月光如水,灑落整個世界,滲透過來的力量,融入到月光之中,飛速的擴散開。
真火大神官,飛到半空中,冷眼俯瞰着太昊壺樑,太陽真火在他的體表浮現,仿若在瞬間,化作一輪小太陽,懸浮在太昊壺樑的上空。
月華被硬生生的蒸發掉,光輝照耀而下,真火大神官高聲頌讚。
“禮讚,太昊。”
霎時之間,光輝彌散,太昊壺樑在瞬間跨過了黑夜,進入到青天白日的狀態。
那些黑灰色的力量,如同無數的細絲,從太昊壺樑的地底擴散開來,此刻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烈日的光輝之下。
太陽真火伴隨着的烈日的光輝,化作浪潮,從太昊壺樑的中心,一口氣橫掃整個太昊壺樑島,所有的東西,都被燒成了灰燼,包括此刻還在這座島嶼上的生靈。
地毯式的橫掃而過,浮現在地表的力量,自然毫無意外的被全部毀掉。
太陽真火,至陽至熱,在所有的真火裡,論霸道無匹,也是穩穩排進前三的存在,尤其是陰邪之屬,更是被太陽真火死死的壓制。
真火大神官凌空而立,冷眼看着已經變成焦黑色的太昊壺樑,目中金光閃爍,不斷的掃視周圍的一切,意圖找到可能藏在地底的部分。
然而,地底都被太陽真火化作的浪潮掃了一遍,地底深處,探入到岩漿河裡汲取力量的神樹樹根,表面都變得有些焦黑了。
確認沒有問題之後,真火大神官伸出手,書寫出一卷奏章,一手輕輕一擡,奏章化作一道光輝,飛入天際消失不見。
真火大神官靜靜的懸立當空,化作小太陽,照耀了太昊壺樑三日之後,才見一道流光從天而降。
他看了看奏章之上的批註,收斂了太陽真火,重新落在島嶼上,繼續靜靜的鎮守着。
這時,過了三個白天的太昊壺樑,重新恢復了黑夜,明月的光輝,也重新灑落下來。
月光穿過海面,落在海岸線附近的海牀上。
一塊石壁上,有一個不過半寸長的痕跡,就仿若一隻細蟲,被烤死之後,留下的痕跡。
那是之前滲透過來的那些黑色絲線,被太陽真火燒燬之後的痕跡。
如今隨着朦朧的月光,穿過水麪投射下來,那一絲沒有任何力量的痕跡,緩緩的動了起來。
在一條三寸長的海魚遊走過來的瞬間,印記無聲無息的印在了海魚魚鰭上。
小海魚遊走出去不遠,立刻被一條黑色的海蛇一口吞噬掉,而那一絲印記,便從海魚身上,轉移到海蛇的腹部。
海蛇/b遊走海面之下,悄悄的離開了島嶼附近。
如此連續轉換了五次,最後一隻速度極快的劍魚,承載着這一絲印記,來到了萬里之外的花船附近。
之所以花船還沒走,還是託了真火大神官的福,相隔萬里,也還能看到太昊壺樑島那邊,連續三日,如同白晝。
上古天庭的大神官,親自顯現偉力,乃是難得一見的景象。
有的是人會遠遠的來湊熱鬧,在保證安全的時候,伸長了脖子多看幾眼,至於這些傢伙是不是真的湊熱鬧,誰管啊。
反正這來的人多了,花船的生意多少就會比原來好些了。
那日放了太多心血,如今面色蒼白如紙,頗有一副我見猶憐氣質的女修,剛從一個閉關閉傻的修士那,忽悠到了極品的療傷靈藥之後,伸出手,輕輕撫過對方的雙眼。
下一刻,她一步跨出,蛻下一層人形的外殼,自顧自的來到窗邊,而那個閉關閉傻的修士,則還在對着人蛻自說自話。
她一隻手伸出窗外,下方遊過的劍魚一躍而起,與她的手觸碰到一起,瞬間,那一絲印記,便轉移到了她的手上。
印記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她的手背上,她仰起頭,遙望着明月,瞳孔一漲一縮,虹膜由黑化作灰黑色,而後又再重新轉變回來。
這時,她的眼神也已經徹底變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散去了眼底毫無感情的冷漠,轉而一步跨出,重新套上人蛻,帶着微笑,繼續忽悠着那個閉關閉傻的修士。
/b三日之後,她亦步亦趨的跟在傻修士身後,跟個嬌羞的小娘子似的,離開了花船。
七日之後,站在一個門派的門口,她微微昂着頭,面帶一絲微笑,眼神被日光刺的有些睜不開,她重新低下頭,含笑默唸了一聲。
“太昊啊,你的老對手,老朋友,來了,先送你一個見面禮吧。”
入夜之後,大日落入西山,明月升起,她的腳下,一絲絲黑色的線條印記浮現,不斷的融入到她的體內。
於此同時,太昊壺樑島,新一波的入侵出現。
伴隨着轟隆隆的聲音,黑灰色的力量如同泉涌,從節點滲透過來,這些力量飛速的凝聚出一閃黑色的大門,從地下鑽了出來。
大門之上,左邊陽雕着一位含笑女子的側臉,她仿若一個聖母,散發着溫柔的光輝。
右邊則是密密麻麻的骷髏頭浮雕,女子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着右邊的一個骷髏頭。
當真火大神官出現的時候,黑色的大門轟然洞開,無數的骷髏頭,伴隨着大量的低級陰魂鬼物,化作洪流一般,呼嘯而出。
太陽真火,化作浪潮,如期而至,那些難以計數,化作洪流的陰魂鬼物,在太陽真火的力量下,也完全失去了作用,數量似乎毫無意義。
這些陰魂鬼物,甚至都衝不出巨門百丈之地。
真火大神官冷眼看着這一切,內心裡毫無波瀾,在他眼裡,那些陰魂鬼物,與之前太昊壺樑島上的其他生靈一樣,生死都不會讓他在意。
他早已經忘記了,憐憫是什麼東西,殘忍是什麼東西。
太陽真火不斷的捲上來,將所有的一切都灼燒殆盡。
巨門右邊,一顆顆骷髏頭脫離出來,想要繼續回到左邊聖母的懷抱,可惜,它們一個個,在脫離出來的瞬間,便被太陽真火化爲灰燼。
片刻之後,黑色的巨門開始被灼燒,慢慢的崩碎,那個聖母的浮雕,從門上走下來,被烈火焚身之時,依然面色溫柔,帶着一絲憐憫,仰望着真火大神官。
當她被徹底燒成灰燼,巨門也徹底崩塌之後,真火大神官的身形微微一震,瞳孔深處,映照出一個骷髏頭的虛影。
轉瞬,這個骷髏頭便化作了那個聖母,面帶微笑的樣子。
咚咚……
咚咚……
心跳的聲音,如同驚雷,真火大神官,全身燃燒着真火,將身體內外都在灼燒之中,可是那種心痛的感覺,卻如何都消除不掉。
他捂着胸口,面上慢慢的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冷漠的眼底,出現了一些屬於一個活人的心緒。
那種心緒越來越強,他也愈發的痛苦,嘶吼着咆哮着,發狂了似的,燃燒着自己。
“不怪你的……”
他的心底,仿若浮現出一個女人,輕柔的呼喚,像是在安撫他的心痛。
他慢慢的跪伏在地,痛哭流涕。
片刻之後,他身上燃燒的太陽真火,在他身前,凝聚出那個聖母的樣子,臉帶微笑,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腦袋。
下一刻,真火大神官,跪伏在地,面帶微笑的閉上了眼睛。
他的氣息還在,他的神魂還在,他的力量也還在,但他的意識,卻已經自我湮滅了。
當一切無人掌控之後,太陽真火失控,將他的身體,燒成了灰燼,最後只留下一團太陽真火,留在了原地。
這是真火大神官的權柄具象。
轉瞬,權柄化作一道流光,飛入天際,沒入到真火大神官的宮殿裡,等着太昊重新敕封新一任的真火大神官。
失去了真火大神官的鎮壓,地底再次浮現出一扇黑色的巨門。
巨門之上,左右各有兩個青面獠牙的厲鬼形象,大門洞開之後,一些氣息陰冷的傢伙,從中走了出來。
“神祇掌控的世界,嘿,完美。”
“要是能宰兩個神祇,作爲幡旗的主魂,那才叫完美。”
……
秦陽眯着眼睛,靜靜的看着光輝頻繁閃爍的節點,有些震驚。
本以爲對方是慢慢的滲透,沒想到這才滲透了沒幾天,立刻來了大陣仗,感受着橋樑上涌過的力量,明顯是大批人馬衝了過去了。
得了,現在不用再猜了,如此人多勢衆,完全不在意大隊人馬當炮灰,十有八九是酆都大帝的人了。
府君那邊走的是精兵路線,可沒這麼多炮灰隨意消耗。
然而,轉瞬,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絲一字訣的力量,混雜在大隊人馬裡,順着橋樑去了太昊的世界。
只是太快了,這樣子感受,也難以感受的真切,他根本沒感受清楚,那到底是哪一門一字訣的力量。
他只能確定,不是思字訣,也不是哀字訣。
秦陽心癢難耐,想要去看熱鬧,有入門一字訣的大佬親自出手了,那麼,大隊人馬十有八九就不全是炮灰了。
比他想的還要快的多,這兩邊還真是不需要火星,碰到就能炸。
心裡癢癢,秦陽還是忍下來了,反而親自出手,幫忙將這裡徹底鎮壓,保證橋不會塌了。
正鎮壓着呢,秦陽感覺到似乎有什麼力量,從橋上跌落了下來。
他一直擔心的事出現了,還真有什麼神經病跳橋啊,不害怕迷失在無盡虛空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陽將其鎮壓,待看清了東西,微微鬆了口氣。
原來只是一個念頭。
將其鎮壓的瞬間,便見那個念頭,在他眼前幻化,最後化作一封書信自動舒展開。
念頭裡蘊含的東西,自動幻化成秦陽認識的文字,在紙上書寫出來。
字跡娟秀清麗,以字識人,便仿若看到一位大家閨秀,在案頭提筆書寫下那些蠅頭小楷。
“希望有人能看到,有人能來救救我,或者,來抹殺我。
我不想成爲神祇的傀儡,成爲神祇的棋子,他有一個天大的陰謀。
天啊,有沒有人啊,救救我,或者抹殺我吧,我不想……不想……”
秦陽砸吧着嘴,原來是有人趁着混亂,無意識丟出的念頭,難怪會從橋上跌落下來,這不就是丟漂流瓶麼。
誰能撿到,完全隨緣。
可這有什麼用呢。
鬼知道這個東西是不是用來釣魚的,不,八成就是釣魚用的。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施展一字訣的大佬,到處撒網釣魚的。
就算不是,誰知道,這是誰啊,總不至於無意間撿到個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漂流瓶,就跨界而去,玩一手英雄救美的把戲吧。
再說了,跨哪界都不知道呢。
總結出來,四個字:關我屁事。
隨手掐滅了這個念頭,順帶着將自己剛纔看到漂流瓶的內容,也一起斬了,安全第一。
……
數日之後,一座雲臺之上的莊園裡,一位明眸皓齒的少女,倚在窗邊,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忽然,她神情一動,有些驚喜的看着一片窗外的桃花樹上,有一片花瓣隨風飄落,她連忙伸出雙手,將其小心翼翼的接住。
花瓣在她的掌心崩碎,化作一張小紙條。
上書四個潦草的大字。
“關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