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棋雲低頭看了眼桌面上的菜色,一個清燉魚湯,一個青菜炒蛋,一個青菜炒肉,一盆黃面饅頭,看的出來這已經是這個家中最好的東西,棋雲失笑,感激地說“你們救了我,本該是我報答恩情,如今還得你們厚待已是福分。”
江母不以爲然,握住棋雲說“什麼福不福分的,說句不好聽的進來了我們族裡只怕你再也出不去了,以後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
“是啊,洪水退了陣法就恢復了”江小濤坐在棋雲對面,生怕看見她傷心的樣子不敢擡頭“魏姑娘,你願意留下了嗎?”
願意一輩子留在這裡嗎?賀蘭棋雲自然是不願意的,她心裡明白她絕對不會甘心在這裡屈居下半輩子,指覆摩挲了下食指上的指環,賀蘭棋雲淺笑“長老們不是都覺得是先祖顯靈派我來召喚你們的嗎。”
江母和江小濤面面相覷沒有明白她的深意,棋雲也沒給他們多想的機會,輕鬆地轉移她們的注意力“不開飯嗎?”
“啊,對,吃飯,不然飯都涼了。”江小濤心思淺連忙端起碗筷,先給母親夾了一筷子菜,也要給棋雲夾菜,不知怎麼的對上她清冷的眸子那一箸子菜怎麼也下不去手,泱泱的收回手“魏姑娘,你也吃。”
夜幕降臨,賀蘭棋雲躺在硬邦邦的小炕上,對着月光看手上的凰鳴鐲,月光之下血紅的鳳凰循環遊走在鐲子裡,顯得那麼迷茫無措,她是否也與另一半走失了,是否也想念龍吟蕭了。這是她身上唯一與外界的牽連,唯一留下的念想,每每看見它,她都會在想她在意的那些人現在怎麼樣了,他又怎麼樣了。
與此同時,幕洛塵奔走在黑夜中,將近二十天持續不休的搜尋,只靠着他一股信念支撐着。身體透支,猛的從馬下跌落,康乾銘連忙扶住他,不忍的道“江州找到的人不一定就是公主,主子你休息一下,我見過公主,我去。”
“不,我要親眼看是不是她。”幕洛塵推來他,再次翻越上馬,突然消瘦的衣袖裡掉出一支金釵,那是他最後抓住的東西,幕洛塵用力將金簪攥緊手心,用疼痛提醒他曾經錯過了她。
何以致拳拳?綰臂雙金環。
何以道殷勤?約指一雙銀。
何以致區區?耳中雙明珠。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後。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
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
那時情深,我們始終都沒想過那一句之後的話……
何以結中心?素縷連雙針。
何以結相於?金薄畫搔頭。
以慰別離?耳後玳瑁釵。
何以答歡忻?紈素三條裙。
何以結愁悲?白絹雙中衣。
……
賀蘭棋雲身體好了許多,無事可做便跟在江母身邊做女紅,江母原本只以爲她在打發時間,卻親眼目睹她指法輕快,正想猶如在她指尖跳舞地繡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玉蘭花,江母看得目瞪口呆,拿過來左右翻覆的看“太神奇了,央兒的繡巧奪天工比族裡最好的繡娘繡的還要傳神。”
“這是外邊的女子必須兼備的技藝。”棋雲淡然地拿回自己的繡品繼續繡完。她的寵辱不驚令江母好奇“外邊的女孩子都像央兒這樣秀外慧中嗎?”
棋雲想起八月來,失笑“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我所認識的女子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性格,溫婉,幹練,賢惠,狡詐,活潑,冷情,都有獨到之處,那是旁人模仿不來的。”從回憶中走出,想及現在的處境,棋雲便順着話題問江母“這裡的人那,都什麼樣。”
“這裡的人啊~”江母想了想,說道“這裡沒有外邊那些規矩,沒有人都活得很自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閒暇時男人喝點酒,女人聊聊家長裡短,孩子滿地風跑,沒那麼多講究。”
“每家每戶都養蠱嗎?”棋雲又問。
蠱在這裡算不上什麼隱秘話題,江母也就說了“這是祖上流傳下來的傳統,每一個孩子出生都會以自己的血脈養一條蠱,蠱的習性好壞都是看主人如此飼養。我的蠱解毒,小濤的養氣蠱繼承了他父親……”
正聽江母說着,便聽外邊傳來孩童們一起的喧囂聲,江母停下說話,回頭對棋雲含笑抱怨,眼中卻是滿滿的縱容慈愛:“肯定小濤又帶着那羣孩子做什麼了,這孩子一點沒有成人樣。”
聲落,江母推開窗子往外吼“江小濤,讓你去田裡看看,你又跑去玩了。”
外邊有孩子的聲音迴應:“哥哥撿到一塊紫色的玉石,我們都沒見過~”
“嘶~”針頭猛的扎進棋雲指尖,棋雲卻顧不上處理傷口,丟開繡架就開門往外走。
屋門一開,衆人只覺得天仙神女下凡來了,嫮目宜笑,蛾眉曼只。容則秀雅,稚朱顏只。魂乎歸徠!靜以安只。小腰秀頸,若鮮卑只。黑髮順暢凸顯冰肌玉骨,嘴角含着天外之人高貴而神秘的微笑,幽深的眼眸沉着清冷,儀態高雅地走到江小濤面前,視線落在手裡那塊紫色玉墜,即使她不發一言,也能深深地吸引住一雙雙眸子,教人見之忘我,卻也礙於她周身的高貴清冷不敢接近,那是接近於神的敬畏。
江小濤眨眨眼“這就是你丟失的東西嗎。”
賀蘭棋雲點點頭,伸出一子白皙修長的美手來,意思不言而喻。江小濤搔搔頭,將紫玉放回她掌心,指尖碰觸那一絲微涼,傳遞到江小濤胸腔,引起一陣旁人不知的悸動。棋雲握住失而復得的寶貝眼中的清冷緩和了許多,幽幽展顏“謝謝你。”
言罷,便轉身往屋裡走。直到房門被關上,不敢呼吸的衆人才將江小濤圍起來,七嘴八舌的探究:
“這就是那個有信物的外族人嗎?怪不得你那麼神秘地藏着,竟然這麼漂亮,比畫裡的仙子還要美。”
“小濤哥哥,你是不是準備娶這個漂亮姐姐啊~”
江小濤被問的惱羞成怒,趕着周圍的人走遠“別胡說,被她聽見這麼辦,快走,快走。”
賀蘭棋雲無心外邊的情況,回到如今的小房間內,捧着手上再次回到掌心的紫玉,洪水顛簸早已將漂亮的羅纓衝散,如今只剩下一塊光禿禿的玉石。賀蘭棋雲拂去臉上微溼,舒心笑了出來“還好,你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