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回來的不多,因爲距離遠的原因。三姑只要一到家就會從小叔懷裡搶過我抱着就親個沒夠,嘴裡還喊着:“小初一想死我了!”旁邊的男朋友就傻傻看着笑。
三姑告訴奶奶她馬上要轉正了,就要成了拿工資、吃皇糧的城裡人了,還對着男朋友努着嘴說:“都是他家的功勞。”奶奶笑着說:“那你就好好對待人家,好好工作。”
三姑又對爺爺奶奶說:“爹、娘,我想早點把結婚證辦了,這次轉正我別的條件都夠,就是未婚條件不符。爹,你去找村長說說給開個證明唄,虛報兩歲我就夠年齡結婚了,這次轉正指標他爸爸媽媽費了好大勁才弄成的,這次趕不上,下次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輪得上。”
三姑這次又對爺爺奶奶撒了謊,讓他們結婚是他男朋友父母的意思。三姑長得花容月貌非常漂亮,廠裡的年輕小夥都一個個施展各自的本領追她,其中最出色還有廠長的英俊兒子更是展開了猛烈的追求,她男朋友父母怕夜長夢多,一旦轉正了再看不上他家兒子,到時候雞飛蛋打就得不償失了,於是就提出想讓他們早點結婚好讓他們安心。三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就回來央求爺爺出面幫她虛報年齡開結婚證。
爺爺想了想,最後還是答應了三姑的請求。
三姑領了結婚證,婚禮並沒有馬上舉行,正趕上她男朋友被派往外地學習進修,需要一年的時間才能結束,他父母到爺爺奶奶家定親那天商量說:先把結婚證領了,等他們兒子回來了再辦婚禮。
這天上午,六奶奶人沒進院聲音就先傳了進來,這位經常給人保媒拉縴的婦女天生就是一個高嗓門:“誰在家啦?家裡來客人了。”話音未落,人已經閃進院子。
六奶奶身後緊接着進來兩個人,前面是一位神采奕奕的老者,年齡八十多歲一頭白髮向腦後梳着,飄灑在胸前的長鬍子也是雪白的顏色,一雙明亮的眼睛、紅潤的臉龐顯得格外精神抖擻。穿一件黑色的對襟大褂,黑色的褲子和黑色的敞口布鞋。不是滿頭白髮僅僅看老者行動的步伐根本看不出是一位八旬老人。老者身旁緊緊跟着一位五十開外高大健碩的中年人。
奶奶一眼就認出來老者的身份,正是他和爺爺去羊角村給小叔算卦的老先生。
奶奶急忙迎上去說着:“先生來了啊,快請進。”奶奶雖然對先生有稍稍的不滿,讓她滿懷希望的期盼了六年,但此時出於對先生的尊重和理解,還是非常熱情的接待了他們。
六奶奶嘴快:“嫂子,這兩位是羊角村的先生和他兒子,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先生請來給我們家看新房基地的風水的,聽說我和咱小四一個村的人家才答應來的,一大早我兒子開拖拉機把先生請來了,這不才從我家那邊過來。”
等六奶奶說完,先生兒子接着說:“我爹已經十年沒出門了,聽說來你們村才答應的,來時說一定來看看小四。”
幾人說着話,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從進門一言不發的先生此時此刻正在盯着抱着我坐在院子裡的小叔,先生腰桿筆挺,正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打量着外面號稱“奇人”的小叔。幾個人站在旁邊誰也沒在說話。
等母親把茶水沏好了,先生才緩緩轉身來到小桌旁坐下,問奶奶:“可以把他的生辰八字告訴我嗎?”
奶奶只知道算命求卦都是當事人主動找先生的,先生主動上門的卻是聞所未聞。奶奶沒有主動提起六年前的事情,又抱着希望的告訴了先生小叔的生辰八字。
聽完奶奶的話,先生伸出手來開始掐算,不一會,擡眼看了一眼奶奶似乎有話想說又什麼都沒有說,然後把手伸到中年人跟前,中年人麻利的從隨身的提包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紫色小木盒遞到先生手裡,先生把裡面七枚銅錢放到右手輕輕往小桌上一撒。
等銅錢都在桌上停穩了,先生湊臉往桌上仔細看,就這麼一眼,先生臉色大變,剛纔紅潤的臉龐瞬間變得蒼白了:“一模一樣!”嘴裡說着,馬上問奶奶:“你們一定去找過我。”
奶奶被先生的突然變化的表情嚇了一跳,聽見先生問,才說:“是啊,六年前去的,當時你說小四……”先生擡手擺了擺打斷了奶奶下面的話,說:“當時你們沒帶着小四,我也想起來了我曾經給你們說的什麼了。”說完沉思起來。
先生兒子好像突然醒悟的說:“你們去的那天是不是還下雨來着?”奶奶點頭同意着。
他對先生說:“爹,我也想起來了,我還記得那天明明已經夠十位了,你非說才九位,平時就沒出過一次錯,我當時還說你記錯來着。”
先生不說話,院子裡也沒人再說一句話。
等先生沉思了一會,把銅錢一枚一枚的裝進小盒,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給大家說一樣:“學藝不精,學藝不精啊,慚愧!慚愧!”
說着站起身,看了眼小叔,邁開腿向外走去,嘴裡大聲又說了幾句:“老祖宗留下來東西博大精深,深奧無比啊,我自愧不如!”說完走出院子不顧他人揚長而去。先生兒子和六奶奶急忙追了出去。
院子裡只剩下呆呆發愣的奶奶。
沒過幾天,六奶奶神神秘秘跑到我們家對爺爺奶奶說:“自從那天從你們家回去後,先生閉門三天,三天後告訴家人從此不再爲任何人算一命、卜一卦。把閉門謝客的牌子都掛在門口了。”
奶奶疑惑的說:“那天我們沒說什麼別的啊,他也沒看四兒寫字。”
六奶奶不置可否的搖搖頭說:“不知道咋回事。”
老先生一直活到九十多,無疾而終。奶奶知道後,嘆息着對爺爺說:“老先生也是一個奇人啊。”
強子和劉總再次來到我們家的時候,正是秋收的時候,地裡的玉米都已經結滿了飽滿的果實等待着人們的採摘。劉總他們到了我家,就和奶奶聊了起來:“老人家,上次四弟給我寫的‘核桃’兩個字,我和王經理琢磨了一路也沒明白,我心裡猜測可能是四弟要我做核桃方面的生意,我想是不是讓我收核桃做批發的意思?可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做了,是很普通的批發生意啊,而且利潤不是很高。可我又對食品行業一竅不通,一直沒明白四弟的深意。直到上個月我和太太逛商場到了食品專櫃才恍然大悟得啦,我看見琳琅滿目的各種罐頭食品一下子茅塞頓開,原來是要我做核桃的深加工。我仔細看了好久也沒有發現核桃罐頭,回公司又讓王經理做了市場調查,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商機,這就馬上回來準備落實這個事情得啦。我還是太愚鈍了,好幾個月才把這件事情搞明白得啦。”劉總一口氣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強子補充道:“我們已經和鄉里、鎮裡聯繫過了,鎮領導很重視,說這是造福鄉里、提高農民收入的好事,還成立了工作組專門負責這方面事情,前期選址和協調工作已經開始,劉總特意提出就在咱們村附近建設工廠,這不忙完這些事情我們纔有空過來給你們說說。”
劉總笑着說:“我不能違背四弟的意思得啦,他這是給這個村裡的人們着想得啦。”劉總現在也學着強子的叫法也叫小叔四弟了。
爺爺和張太爺爺從地裡回來以後,聽完這個事情笑呵呵的說:“好事!大好事!劉老闆不要謙虛了,我們村裡人都應該好好謝謝你的,以後村裡的後生都不用跑到外面辛辛苦苦打工了。”
強子說:“劉總還想把罐頭的品種擴大,只要咱們這裡盛產的,像山楂了、桃子了、蘋果了都可以做,將來還可以開發核桃粉做成補腦的產品。劉總還說讓我回來具體負責,我想把大哥叫回來幫我。”
劉總說:“我是真的不捨得讓王經理回來,我那邊的業務也離不開他,實在是沒辦法,他是這裡的人,人熟悉情況也熟悉,工作起來得心應手,我也準備讓他把這裡都做順當了還讓他回去,那邊有更大更多的事情讓他做的。”看來。強子真的是很能幹的,劉總也真的把他當做左膀右臂使用的。
強子和父親聯繫了,可父親說暫時回不來,剛剛帶了幾個徒弟,等徒弟乾的順手了再說。
母親在我一歲後的春節給我斷了奶,追隨父親又返回他們工作的地方了。
母親一走,我就成了小叔的‘寄生蟲’,幾乎天天黏在小叔身上,小叔臉上每一寸皮膚、每一根汗毛都異常熟悉,小叔極少變化的面部表情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極其輕微的變化,我就這樣一直膩着小叔,直到我能穩穩當當的在院子裡東跑西顛才偶爾撒嬌的喊:“小叔抱抱!”只要我一拉倒小叔的手,他就會把我抱在懷裡,任憑我在他身上玩耍起來。
我不再尿牀以後,我就叫着嚷着要和小叔晚上在一個房間睡覺。每天我就是赤條條的枕着小叔的臂彎安然入睡的。
我三歲之前都是在自家院子裡活動的,奶奶在沒有大人的帶領下根本不允許我踏出家門半步,小叔也沒有怎麼再去村口。
小叔在不抱我的時候還是會用手或者柺杖在桌上、地上畫,我偶爾也會好奇地學着畫,畫不了幾下就跑開自己玩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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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臘月出生的孩子——動手動腳,此話用到我身上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