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之惑（下）
沂和看着這個氣宇軒昂英挺的男人微微皺眉：“你爲什麼來了？”
“有些話需要問你。”
“她還好嗎？... ...我聽說她身上很多傷痕。 我其實並不想傷害她。 我認識她很久了，而且真的喜歡她很多年了。說來慚愧，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學會控制自己， 那天居然那麼容易被阿一蘭那丫頭激怒，如果不是因爲氣憤，我也不會對她那麼兇的。 她的皮膚太嬌嫩。”
“她心裡的傷害比身上深重很多。 雖然我儘量開導她， 但是她總不能原諒自己。”
“雖然你在這裡， 但是我還是要說，我並不覺得遺憾。晚凝是我多年來夢想的一部分。 我和其他兄弟不同， 我是真喜歡她， 她第一天來南書房的時候我就喜歡這個看着高貴然待人和氣的侍讀宮女。 我當時就覺得如果皇宮我做得了主， 我一定要寵幸她。 宮裡漂亮女人雖多， 但大多不是故意賣弄風騷吸引皇上或者各位皇子， 就是冷若冰霜沒有熱度。唯有晚凝是那麼自然真實，連笑容，怒容和愁容都是真的。
但是她又是那麼遙遠， 她彬彬有禮地對待每一位皇子， 保持着相當的距離。除了沂義從小認識她，她受太后所託，常常照顧沂義， 但是也只是從屬的照顧，並沒有越距。其他人她都離得遠遠的， 彷彿漂在遠處的一個仙子， 一朵出水蓮花。沂祥身爲太子， 一度覺得宮裡的女人都應該崇敬他， 討好他。 他也試圖多次挑逗她， 誘惑她。如果換了別的宮女有這種條件， 早就攀龍附鳳去了。然而她就像一株含羞草， 適時地將自己收攏包裹起來， 讓沂祥無從下手。
除我之外人人都想得到她， 我不知道他們是否真喜歡她， 但是她地位特殊， 她彷彿是老太后的代理人， 太后對誰的偏好就意味着誰離大位更近了一些。 而這個太后派來的侍讀， 必然被大家視爲一種輔助的橋樑。 你知道當初爲什麼沂祥在多次示好之後一定要強迫她嗎？宮裡漂亮女人很多， 沂祥自己府中也不少， 但是沒有一個是皇位的象徵， 除了晚凝。 他對於晚凝對沂義的親近很氣惱， 對於他來說不是一個女人對他的漠視， 而是對他繼承大統地位的漠視， 對他太子之位的漠視。在他來說， 他要毀掉的不是晚凝， 而是別人搶佔大位的可能。
不過不管怎麼說， 幾位皇子誰都沒有得到她， 哈哈哈哈， 沒想到她會活下來， 沒想到她會嫁到宮外，嫁給你這個曾經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哈哈哈哈， 不過我也心滿意足了， 我最終還是實現了我夢想的一部分。 這幾年她比過去更加漂亮豐滿， 更加迷人，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擁有她的感覺是那麼好， 哈哈哈哈... ....”
沂和不斷地大笑， 突然戛然而止：“你看起來不是很憤怒， 而是很平靜， 難道你已經不在乎她了？”
“我非常在乎， 所以不會爲她的過去來看低她， 反而你讓我知道我妻子在過去是多麼的純潔， 她現在是多麼可愛， 而我比你們都幸運很多， 我不僅擁有她的人， 更擁有她的心。”
沂和看了他很久，閉了閉眼， 點點頭：“她真是有眼光。”
“除了她， 你就沒有別的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她是我現在最美好的記憶了， 我不知道有什麼其他值得與玉臺將軍分享？”
“比如一些當初做筆錄時四皇子忘了說的一些東西。”
“該說的我都說了。”
“還有些你覺得不該說， 但是應該說的， 比如你的親生父親。”
沂和聞言悚然：“我從小沒有父母， 我娘生我時難產死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我娘是被我親生父親氣死的。 他不願意娶她爲正室，他要將那個位置留給他心愛之人。我這一生也是如此， 雖然有皇子妃， 但是她已早亡， 我寧可那個位置空着， 我原本也要等到我心愛的人來填這個位置， 所有其他女人都是陪襯。她纔是我心中所願， 可惜她先嫁給了你， 繼而又幫着沂義和你壞了我的大計。但是我還是喜歡她， 就像中了魔咒。這一點我和我爹爹是何其相像。哈哈哈哈... ...”
新傑不耐煩地打斷他：“你父親在哪裡?”
他突然像一隻貓一樣看着新傑， 充滿了狡黠充滿了嘲諷：“我爲什麼要告訴你？讓你去抓他？他害死了我娘， 難道你不覺得我也許也很想抓到他， 痛斥他？”
“是嗎？難得你對母親會有如此感情。”
“如果心淑真懷上了你的孩子， 也許這個世界上又會多一個沂和， 哈哈哈，我跟她說過你是不會放棄晚凝來寵愛她的， 可是那個傻丫頭她就是不信。她想方設法要得到你。她最近怎麼樣了？有沒有讓晚凝跟你賭氣啊？哈哈哈 ... ...”
“她在大牢中。”提起心淑， 依然讓他心裡覺得很不舒服， 這個曾經是他的丫鬟， 繼而是他的妾侍的女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跟她有過真正的夫妻之實， 然而她卻是自己的姑姑， 這些荒謬的事情都是由祖父的不檢點和自己沒有好好把持自己而來。
“怎麼？”
“謀反。”
“爲什麼？她太喜歡你了， 你不是也動心了嗎？ 有一天她很高興跟我說， 她終於得到你了。既然這樣， 她爲什麼會坐牢？我的案子連坐她了？”這句話讓他的心震顫。
“不是， 是她參與了沂恆的謀反， 在正和殿前， 她企圖幫助沂恆綁架我妻子， 逼她交出傳位玉璽和聖旨，一場激戰之後， 居然揭示了一個荒謬的故事， 她是沂恆的表妹。”
“你說什麼？沂恆也是她的表兄？而且謀反了？”
“是。”新傑默認， 他不再願意進一步解釋。
“哈哈哈， 有意思有意思，皇家是一筆爛賬。這麼多人羨慕妒忌， 想方設法要登上那大位，他們知不知道那裡有多骯髒齷齪， 哈哈哈......”
“這一次的帳確實很難算清楚， 但是你自己的應該比別人的好算。 也許你全力配合， 皇上會感動和感恩。”
“呵呵， 你太不瞭解老六了。 莫說皇位向來敏感， 哪怕是地位特別的晚凝都會讓他跟沂祥大打出手， 你覺得他會放過我嗎？”
新傑沒有說話。
“我想即便爲了周晚凝， 他都不會放過我， 將來有一天他也不會放過你。 周晚凝畢竟是他喜歡過的女人。他不可能就此放手。老六其實是我們兄弟之中心思最深沉的。他現在不動你，那是因爲他還用得着你， 等到一切消停了， 他就會來爭搶。 周晚凝是他心中的一個不能消磨的結。”
新傑知道沂和是在嚇他並趁機拉攏他。其實他太明白了。
“我來好像不是爲了跟你討論我的妻子的。 而且我告訴你， 即便當初你的另一種夢想能夠實現， 她也不會跟着你。她和你無關， 過去不曾有， 將來也不會了。
我只想知道在你的身後， 那個幫你控制着官場的人是誰？ 那個一心幫着你走向皇位的人， 是不是就是你的父親， 他在哪裡？ 那個在永巷盡頭截住我妻子最終讓她失去腹中孩子的人是不是就是同一個人？”
“讓她失去腹中孩子？”
“是， 在沂恆反亂之後， 她在去太后宮的路上被人截擊， 直接造成了她體內胎兒的流失， 這是對她最大的打擊。 而我相信你知道這個人是誰。”
“那是誰的孩子？ 她那個時候好像已經離開你一段時間了。”
“是， 那是她離家之前我給她的， 孩子已經快四個月了， 那孩子不僅跟着她四處奔波， 擔驚受怕， 同時受到你的**。”
“怎麼可能， 她那天是那麼美麗動人， 怎麼可能已經懷孕... ...這就難怪了。”他使勁甩甩頭， 這兩個多月來， 被圈禁於此， 他有太多的時間去回憶過去， 當然也包括他那個興奮到極點的夜晚。“我一直想不明白她當時爲什麼是那種逃避的姿勢， 現在想來是爲了儘量保住孩子。”他擡起頭， 看到新傑眼中憤怒和鄙視的目光。 他相信如果此人現在不是職責所在， 而且需要知道那人是誰， 也許他早就出手將自己捏碎了。 然而沂和還是優雅地笑笑：“我說過我不會告訴你別的什麼了。 除非你讓她來， 我要見她， 見到她， 我也許會告訴她。”
“你休想， 我不會讓你再傷害她。”
“那你就最好想方設法保護好她吧！ 哈哈哈， 真是宿命， 從我們的上一輩就開始爲情不兩立... ...”
“上一輩？”這個說法對於他來說很意外也很震驚，難道？但是沂和已經開始閉目養神， 沒有再開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