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雅的脣顫了顫,伸手覆上楚風瑾的手掌,輕聲問道,“瑾,還記得男子的榮耀麼?”
那是他們真正洞房時,雅兒因胸前被九頭鳥的利爪抓出傷疤而自卑不已,並說“疤痕是記載男人功勳的榮耀”,卻是女人的殘缺;楚風瑾爲了安慰她,欲要揮刀在自己身上也劃出疤痕,卻被雅兒制止。
楚風瑾的眼中柔光閃爍,“我記得。”
唐夜雅心底有感動,也有心疼。
瑾用他的殘缺,換了她的完整。
然而,感動與心疼的話都不足以打消楚風瑾的顧慮。
唐夜雅明白,楚風瑾不擔心他人的目光,只擔心自己在雅兒心中是否會矮了一頭,敵不過其他情敵,而失去雅兒的愛。
她凝視着這個深愛自己的男子,說道,“如果爲了救自己心愛的人,而不得不失去一隻腳,無論對你還是對我,都是一件驕傲的事情。於我,幸而得你深情庇佑;於你,這是男人保護自己女人的無上榮耀。又何來‘嫌棄’一說呢?”
唐夜雅的身子猛地被楚風瑾攬住,有力的臂膀緊緊地環住她的腰肢,力氣之大,像要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
雅兒雖笑着,心中卻在流淚。
自責就像潮水,一**涌上唐夜雅的心底,若是她早些發現腳下的異樣,就不用楚風瑾遭此厄運了。
她的愛人,要從萬人追捧的太子,變成令人扼腕嘆息的斷腳癡心人,她何嘗不爲他而心痛!
楚風瑾緊閉着眼,聞着雅兒的髮香,心中一片悽苦。
失去一隻腳,多麼可怕的消息!
擁有後再被剝奪,要比生來就不曾擁有更加殘忍!
然而,楚風瑾是慶幸的,至少這樣的悲劇沒有降臨在雅兒的身上。
一個跛腳的女子,要比一個斷腳的男子更需要好好活下去的勇氣。
二人相擁而立,唐夜雅可以感覺到楚風瑾的身子正在輕微地顫抖。
唐夜雅的手輕輕拍了拍楚風瑾的背,作爲無聲的安慰。
衆人也因此染上悲傷的心情,卻不知可以如何安慰楚國太子。
半晌,楚風瑾輕輕鬆開手,收起心底的傷感,掛上招牌笑容。
到底留不留這隻腳,他需要做個決定。
這個殘酷的決定,無人能替代他來完成。
楚風瑾的指肚輕柔地擦去唐夜雅的淚,笑道,“既然這寒氣侵蝕掉我的腳,還需要過一段時間。那我們就試試找找解藥,若是找不到解藥,就留下一個榮耀好了。”
唐夜雅心中酸澀不堪,這個傻男人,明明受苦的是他,他卻再安慰她!
“好。”唐夜雅也回以微笑,可是眼中還是忍不住淚光閃爍。
洛溟嘆氣,“如果真要到那一步……保留住這隻腳,也許還能找到辦法接上去。”
“是呀,世外高人那麼多,總會有辦法的!”楚清悅急忙點頭。
賀鴻宇也道,“吉人自有天相,可能馬上就能找到解藥了。”
楚風瑾轉頭看着大家,對他們的安慰心中感動,卻也明白,無論是找到解藥,還是找到接斷腳的方法,都機會渺茫,只是給一個希望罷了。
唐夜雅看着楚風瑾已經結冰的靴子,問道,“瑾,我扶着你走吧。”
爲了儘快找到解藥,他們得抓緊時間前進了。
楚風瑾好笑地看着雅兒,心道還真是把她嚇傻了,“就算腳不能動,我還能靠靈力行動呀,一點都不耽誤行走,而且也不會一瘸一拐。”
唐夜雅羞愧地笑道,“那,我們前進吧。”
“好。”楚風瑾怕的唐夜雅擔心,乾脆走在最前方,漂浮着身體上了臺階。
因爲剛纔唐夜雅觸發了臺階上的冰箭機關,所以這次衆人格外留心,每一步都提起十二分精神。
登上剩下的三十多級臺階有驚無險,衆人平安到達假山上。
周圍高低起伏不定的山勢圍繞着中間的一塊平臺。
平臺中央整齊放置着四個大大的藥爐,爐上是四個藥壺,下面的火居然燒得很旺。
藥爐旁有一個自動扇風的裝置,連着四把扇子,正在有節奏地扇着爐火。
如此說來,剛纔在假山孔洞中穿過的風,應該就是這扇風裝置製造的風。
衆人眼底露出驚詫,聯想起入門時的採藥神秘肉球聖獸,難道這熬藥的工作,也是它做的?
唐夜雅打開藥壺上蓋,用鑰匙舀起藥渣查看。裡面的靈植,果然和她通過氣味判斷的一樣,都具有強身固體的功效。
可惜的是,並沒有能夠逼出冰箭的解藥。
衆人順着假山的另一側臺階下山,穿過連廊,到達宮殿門口。
宮殿的大門留有一條縫隙,唐夜雅目測了一下,與張府門口肉球聖獸第一次留下的門縫大小相仿,不禁猜想莫非那聖獸在這房間裡?
若是抓到聖獸,是不是就能找到給瑾解冰箭之毒的解藥?
她回頭看着衆人,用靈魂傳音對諸位說道,“那聖獸應該在裡面,大家小心。”
待衆人都做好準備,唐夜雅輕輕推開宮殿的大門,邁進殿內,衆人也跟在她身後進去。
殿內漆黑不見五指。
唐夜雅想用神識探查一番,發現此處對神識有禁制。
忽然,右前方傳來“啪”的聲音,像是什麼器皿摔碎在地上,接着是一聲低低地“嗚~”。
唐夜雅立刻認出,這是那個肉球聖獸的聲音!
她迅速行動動身,朝着聲源處奔去。
一路上撞倒兩個花瓶、踹飛一把椅子,唐夜雅嫌這些東西擋路,乾脆點起火光,助自己前行。
楚風瑾看見唐夜雅施用火球術,知道如今也不怕被聖獸發現他們的行蹤,就掏出夜明珠。
衆人眼前瞬間明亮,整個大殿的格局全部映入眼簾。
然而富有情調的裝璜並不是大家此刻關注的要點,唐夜雅一心只想着追上那隻肉球,問它要出解藥!
此時,楚風瑾的腳趾已經失去了知覺,寒意仍在向上攀升。
一路狂奔,唐夜雅到了剛纔傳出聲音的地方,看見地上有一隻摔碎的瓷碗,裡面的藥液撒了一地,藥汁上依稀還滴了兩滴鮮紅的血。
那個聖獸想跑,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