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靜祥和的樑京,突然之間有一股莫名的陰戾之氣散開,所有的人都覺得自十六皇子國喪之後,這樑京裡的氣氛就與以往大不相同。
街頭的百姓皆是一種兵臨城下的感覺,那種壓迫的氣氛讓天上的太陽都變得有幾分黯淡。
人來人往,卻是靜默無聲,似乎都預料到了這裡即將發生一些不平凡的事情。
方以軒帶着劉沙往一個偏僻的會館走去,邊走邊低聲詢問,“你確定,那些占卜師的法力確實強大到可以與那個唐子煙匹敵嗎?我告訴你,我不可能養些閒人供着!”
“主子放心,那些人確實都是法術高強的人,前幾天,唐子安和唐耀的小妾皆中了那些人的法術,這是小的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絕對不會錯的。因爲覺得一切都妥當,才請公子過來瞧瞧!”劉沙臉色上的陰暗袒露無餘,他確實那些占卜師不是一些無能之輩,這才請方以軒過來瞧瞧。
進入會館,頓覺的會館內的氣氛與外面不同,似乎有一種強大的氣流在扭絞盤旋。
方以軒微微皺眉,看到劉沙作了一個手勢,示意那些人都在二樓,方以軒這才拾階而上。會館的臺階是由榆木做的,每一階都是紋路清晰,不知道爲什麼,方以軒總感覺到進了會館之後,整個人的神經都與以往不同,似乎特別的清明。
還未及劉沙推門,有一扇門突然打開了,裡面坐着一個體形消瘦,面色紅潤的老者,乍一看到也像是得道仙人。
“方公子來的真早!”那道人睜開眼睛,紅潤的臉上立刻多了一雙如狼一般的眼睛,憑着那份兇光,就知道他非善類。而若是他不睜開眼睛,這一切似乎又感覺不到,方以軒暗忖,這大概就是得道高人的表現吧。
走進室內,門再次嘩地關上了。
劉沙忙上前一步介紹,“爺,這位是嶽道長,唐子安與唐子煙離間術就是他的功勞,雖然被唐子煙破解,可是姐弟兩也生出些嫌隙,以後我們完全可以利用此術,讓他們姐弟反目成仇!”
“好,只是不知道道長還有什麼法術,讓以軒也見識見識……”方以軒若有所思,看着那位姓岳的道長,覺得想除去唐子煙實在是太簡單了,只要他讓這些人連起手來,唐子煙她就是再強大,恐怕也不是對手。
那位嶽道長微微起身,含笑道,老訥可以託夢給人,也可以把死了的東西變活,當然,也只能續一盞茶的功夫,不過可以助公子成大事。
說完,他將事先準備好的一隻死蛤蟆放在桌上,看到方以軒一臉嫌惡的樣子,那道人也不以爲意,只是微微唸了幾句咒語,那蛤蟆漸漸有了呼吸,片刻之後果然跳起來呱呱叫了兩聲。
這一幕讓方以軒微微吃了一驚,遂想到唐子煙占卜術也有這麼神奇,心裡的陰影更重一層。
方以軒點點頭,轉身讚賞地看了一眼劉沙,“不錯,做的很好,回去重重有賞!”
“公子,那邊還有一種僧人,他所學的就是隔空打物,唐耀的小妾所中的符咒就是他所施的,若不是唐子煙從中插手,唐耀的小兒子恐怕現在就是一灘血水了。”劉沙笑意盈盈地看着方以軒,對所做的這一切都十分的滿意,看到方以軒嘴角也有微微笑意,繼續奉承道,“這下,唐子煙她是死定了,公子以後再不用怕她的什麼占卜術,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方以軒又過去看了劉沙所說的那名僧人,果然有非同尋常的能力,方以軒嘴角微微一勾,“劉沙,後日就是元宵節,太后爲了給十四皇祈福,必然會在樑京的海灣裡放燈,這是我們樑京一年一度的習俗,你讓這位大師一起去,到時候我們要讓唐子煙知道一下我們的厲害!”
過了正月初五,唐子煙就命白管家將唐子琴的院子收拾出來,準備搬過去。
前院沒有後院安靜,但是卻向陽溫暖,沒有後院的那種冷清之感,最重要的是,這裡的每一處東西都是整個唐府最好的,而她和子安終於可以享受上這原本屬於他們的一切了。
伶雲拿着撣子,看着已經十分乾淨的房間,心裡的高興洋溢在臉上,連身子也不由輕快了許多。
“小姐,這裡果然比我們後院好多了,您瞧瞧那些擺設……”伶雲嘖嘖稱讚,不只爲那些鏤花雕刻品質上等的紅木傢俱,那些青花描金細瓷和糊窗的上等好紗,最重要的是,那屋子裡的花瓶香爐都一律上上等的東西,即便是老夫人的房間也沒有這麼好的東西。
唐子煙手裡握着一本書,擡眉掃了一眼,“把那些東西都扔了,換一些來……”
“換哪些?”
“後院裡的那些我看挺好,字畫、瓷瓶,還有那個扇面,都拿來掛在這裡!”
“大,大小姐,這些可都是好東西,我們那些不能比的!”伶雲手扶着一個描了仕女圖的青瓷瓶惋惜地說。
唐子煙看了一眼伶雲,她沒有死過,亦沒有重生過,當然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擁有過,熟悉的東西好,包括人,包括物。
“伶雲,那些舊物用久了很會有感情的,我們每天用來喝水的那一套茶杯雖舊,可那是孃親在我十歲生辰的時候送給我的,還有牆上那踏雪尋梅圖,也是外祖留下來的字畫,雖然那些東西都舊了些,可是每一件都飽含人的心意!”唐子煙意味深長,想到以往的事情,孃親的音容笑貌宛在,想至這裡,突然想起清明也快到了,到時一定在孃親墳前磕頭上香,告訴九泉之下的她,子安和她一切安好,可以瞑目了。
聽到唐子這樣一說,伶雲若有所悟。
她回頭再看看那描金瓷瓶,似乎也沒有那麼愛不釋手了,只有些慚愧地說,“那這些東西扔到哪裡?”
唐子煙正要說隨便,唐子琴的東西,她用着也不會舒服呢,這時張勇匆匆從門外進來,看到唐子煙和伶雲都在,神色微沉,“大小姐,剛剛得了消息,元月十五太后要在海灣舉行燈會,說是要爲逝去的十六皇子送靈……”
“恩,我知道了!”唐子煙放了書,緩緩起身,見張勇仍然不肯走,問,“還有什麼事情?”
“最近樑京來了許多的神秘人物,那些人行蹤不定,而且我聽說,燈會那日他們也會到,到時候萬一危急皇族……”張勇說至此,唐子煙已經擡起手來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她看着張勇道,“樑京皇族之事,與我們並無多大幹系,禁軍萬千上萬,更何況還有軒轅家!”
說到軒轅令,唐子煙不禁想,這一次他可有得忙了。
以後他只是追蹤留意她一人,現今樑京出現了這麼多的占卜師,他恐怕也是分身乏術,到時候他焦慮不堪的樣子估計比暴躁時更讓她看了解恨。
正說話的時候,白管家匆匆進來,身後跟着粱子婿,“大小姐,六皇子來了,說是有事要找您商量!”
唐子煙已迎到門外,微**着樑子婿伏了伏身子,“沒想到六皇子今日會來!”
樑子婿的臉色並不太好,看到唐子煙住到新的院子裡,這裡陽光明媚,鳥雀啾鳴,確實比那後院要陽光許多。
眉頭略略舒展一下,“後日是元宵節,皇太后要替十六皇子放燈送靈,皇后說了話,要讓你也來!”
“好!”唐子煙看出樑子婿在擔憂,轉頭向着伶雲道,“沏壺好茶來款待六皇子,還有,把那些唐子琴用過的東西都送給張勇,由着他,要賣要拿回府裡都行!”
“好,大小姐!”剛纔已經聽了唐子煙吩咐,伶雲也不打算再阻止唐子煙的行爲,況且把東西送給張勇,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旁的張勇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看到伶雲招呼了兩個小廝,將屋子裡那些頗爲貴重的東西都搬出了房間,他睜大眼睛瞠目結舌地看着一切,見伶雲含笑招手,張勇這纔跟着出了房間。
沏了茶,茶香嫋嫋升起,在淡淡的茶霧之間,唐子煙的眉目如畫,恬靜溫婉,卻又有幾分聰慧。
“子煙,現在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十六皇子的事情勢必會勾起朝廷內部的勢力爭鬥,你若摻雜進來,恐怕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元宵燈會,你可以裝病不去,萬事有我……”說這話,就說明事情的危機已經初露頭角,不過唐子煙並無所畏懼,只是淡淡一笑,“總不能因爲外面下冰雨,就怕冷不出門,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話她只說了一半,後一半就是,屬於自己的一定要爭取的。
見唐子煙堅定,樑子婿也不再多說什麼,抿着茶,心裡的紛亂漸漸地平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着唐子煙道,“不知道爲何,每次到你這裡來,都能感受到這種心平氣和的感覺,沒有權利爭鬥,沒有陰謀詭計,沒有利害關係,更沒有物慾紛爭!”
唐子煙淡淡一笑,提袖沏茶,動作輕盈曼妙,舉止之間自有一種女兒的柔美飄逸,“大概是因爲我心中無所求,所以六皇子纔會有如此的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