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凡過了審覈。隨着衆人往山上去。
申時到了石階盡頭。
望見鏤金的牌匾和巨大的門樓,頓生敬仰之心。再往門樓裡一看,竟是一個偌大的廣場,這廣場青磚鋪成,從這一邊竟然看不到廣場的盡頭。現在這廣場人頭攢動,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年齡不大的少年,該是過了審覈的。
廣場正中有一高臺,高三丈,寬十丈。上有一石碑,名曰:修仙池。
張小凡隨着衆人進了廣場又走動一會,在廣場偏外的地方停下了。前面的人列成了陣型,應該是車門鎮一個地方的成一個陣型。
在這羣山隱隱,重巒疊嶂之間,竟然有如此大的天地,光光是廣場就比車門鎮十倍還要大。張小凡定睛上望,見到雲霧飄渺間露出四個峰頭,距離自己東南方向似有千里,不時有仙氣在四峰之間遊蕩。
“看到沒?那就是地宗的四大主峰。”
張小凡前面的那作了弊來的叫金三胖的人,看到張小凡如此呆癡之相,得意道。
“那待會我們要幹什麼?”
“現在只是初審過了,還有幾項考覈。”金三胖漫不經心地說。忽然急忙拍了拍張小凡,指着這個隊伍的那個穿着粗麻衣服的人說道,“任...任天敏怎麼也來了?”
金三胖頓時來了精神。
張小凡心裡一咯噔,在紅坊樓看了王順飛娘和妹妹,現在又迎到了劉慶的養女任天敏。這地宮之事看來是說不得了。
看到隊伍靠前地方那個粗麻衣服女子,膚如凝脂,真是不俗。
“來自華夏各地的有志少年,恭喜你們通過了最基礎的考覈。”
中央一個高臺上傳來了渾厚的聲音,只是車門鎮一行人在廣場外圍,看不清楚。
嘈雜聲即止。
“接下來還有修仙的試用期,讓你們過上十天的普通弟子修煉生活,難以吃苦者,不符紀律者,先天不足者。都會在此期間被逐出地宗。所以你們要有十二分的精神。”
在高臺上站着的是有了百年考覈經驗的導師,在這試用期考覈結束之後,他就會直接成爲這一屆大衆弟子的導師。
“當然,若在這試用期表現十分優秀,就可以到地宗‘疾’字班修煉。這名額有限,今年地宗一共收生數萬,歷屆到‘疾’字班的,不過數十人。這是當真的萬里挑一。”
“地宗戒律:一不荒淫,二不濫殺,三從師法,四明修心。”
“你們在選擇地宗之時,已經熟悉我們地宗的修煉之法了。我們秉持人定勝天。所以脈氣的修煉我們只靠自己的磨練。”
“脈氣並不玄妙,《通靈》一書說道,脈氣存在於人的血管脈絡之中,是維持血液經流不息的隱要元素。難就難在如何讓其覺醒,覺醒之時,也就到了初窺一級,這是標誌着一個修仙者的初級身份”
“所以,大家修煉數年卻沒有任何跡象也是正常。現在我們地宗傳奇人物是華康智,入宗二十年,脈氣毫無跡象,倒是體重升了不止一個品階。又不想放棄修仙,現在在地宗菜園子做御用種菜師。”說罷,咧嘴一笑。
廣場衆人鬨笑。
“喂喂!”張小凡忽然覺得身後有人喊他。
是一個推着平車的黑胖子,平車上堆滿了才摘過來的大白菜,泥土灑了一路。
“瞅啥瞅,讓讓讓讓。”那黑胖子不耐煩道。
張小凡急忙閃過身,前面的人也給他留了路。
導師沒有注意到。繼續對着臺下說道:“地宗有三寶:地術、殺訣、金鐘罩。”
“地術就是地之束縛術,用脈氣注入地面,虛構出藤蔓來束縛住敵人。殺訣就是殺意訣,脈氣注入空氣,手掌劈出刀痕,打擊敵人。金鐘罩,脈氣固身,防禦而用。這裡面其實門道很多,等你們真正......”
這導師目光忽然一凜,衆人順着目光緊忙望去。
人羣中射出來一物體,不時濺射出無數星點之物,慌忙逃避!
正當那“暗器”襲擊到那導師之時,
這光滑的大理石廣場猛地蹭出來三隻藤蔓觸手,攜着頂天之勢一瞬間爆出,直接把那“暗器”束縛在半空。
圍坐在廣場中央的新人,見到自己的屁股旁邊冷不丁鑽出個這玩意來,嚇得不輕。急忙後退。
大家定睛一看,這被三條藤蔓觸手鎖住的竟然是一顆大白菜,時不時還撒點泥土出來。
“黃泥鰍,你哪一屆都來拿我開涮!好歹我是你第一屆學生,給點面子好不?”正是那黑胖子,他一手拿着舊手帕擦臉,一手杵着那滿是大白菜的平車,擡頭看着“黃泥鰍”。
“怪我咯?”黃舊望着臺下的華康智,手一攤。
把華康智噎住了。
誰讓他修了二十年的仙,卻連修仙的腳後跟都沒沾到。
“把那白菜放下來!”話畢,藤蔓瞬間消失。
華康智撿了大白菜,拍了拍灰。
“今晚我跟師傅說你的紅燒肉就甭想吃了!”華康智拉着平車就若無其人地從數萬人的廣場中央穿過去了。
“蔡大廚可不會聽你的。”
“這可有趣了,我是他養菜徒弟,咋不會聽我的?”華康智回頭一瞪。
“你連初窺一級都沒到。”
“我告訴你,黃泥鰍,我養菜可有一手,連師傅都誇我。”
“你連初窺一級都沒到。”黃舊的表情依然淡定萬分。
華康智扭頭就走,和這種人打交道,真的太傷了!
底下的新人聽到這師徒倆逗趣都樂了。
“笑什麼?”黃舊又換了神色,嚴肅道。
“修煉之初還是和常人一樣的一日三餐,像我吃飯已經是一種純粹的品味了。”
“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盤坐在此,呼吸着這山巒靈氣,吐納着這河山壯闊。再細心感受脈搏,心胸,志氣。初窺一級的邁入方法等你們真正入了地宗再說。”
拂袖而去。
這廣場衆人紛紛閉上了眼睛,按導師所述去感受。
張小凡一看,這不就是電視劇中常看到的麼?
不過這萬人齊聚,瞬間安靜。唯有蒼蒼山風,與天際捲雲相互交疊。
張小凡不禁覺得胸懷壯闊起來,也安心呼吸吐納。
不一會,就覺得腿麻痠痛,頭暈目眩。再一看身旁的人,也和自己差不多。一個鎮子來的人,你偷偷瞥着我,我偷偷看着你,會意一視,心裡瞭然。
只有許逸塵和任天敏仍然直着腰板,細心感受着這脈象與山頂的雲氣,彷彿在了另一個世界。
張小凡望着這粗麻布裹着的玉般女孩,頓生敬佩。忽然又有了愧疚,這劉慶是和自己一同在地宮,只有自己一個人逃了出來。也是無可奈何。
太陽斜在半空,此時正是盛春,是很合適的天色。可這羣人總覺得冷熱難耐,身上不是這裡癢就是那裡同,抓抓撓撓,過了好長時間,竟然還沒有休息的指令。
今天早上才被爹孃從牀上拽起來,蹦蹦跳跳的人,一下子卻又不得不縛了雙腿,安心在這裡感受如此玄妙的東西,是有些不適應。
張小凡沒覺得多大不適,畢竟纔來這個世界,滿是好奇。
看大部分人都停下了,有的頭已經耷拉在腦袋上打起了呼嚕。
張小凡從褲兜裡掏出了那兩本書,這上課愛看故事會的張小凡把這習慣帶到這個世界了。
第一本書:《小籠包蒸法大全》
封面是線裝書的樣貌,只是有些老舊發黃。
扉頁有著書人的名字:右耳。
竟然還加了序言,序言如是道:
“世間萬物,皆有質量之變。偶有一日醒來,好奇於質量之變的瞬間。量變至質變,在這之間,是否有神奇之事?——非質非量。或問此時凡人與仙人。由凡入仙之瞬,人是何種形態?——非凡非仙。且有根據,凡入仙之時,周身的突變深重,此之力量遠勝於之後的修仙等級。”
“固,將之用於我愛吃的小籠包子之上,在肉熟與肉沒熟的瞬間,這小籠包該是最美味的。可又無法判斷到底熟的瞬間到底在何時,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思考,終得觀包子之術。”
“它的出現讓我感到意外,不僅可以觀包子,甚至直接顛覆了對於修煉的觀測之術。”
“授予衆生,卻無人可以領悟。今寫於此時,待有緣人吧!”
張小凡看到“包子”二字就流了口水。
在這之後幾章,這作者更是恐怖地用及其細緻與生動的語言描繪“在熟與未熟之間包子”的美味。“珍饈美味不似凡間之物,爲我所創實乃榮幸至極。”
囉嗦了大半天,張小凡忍着口水竟然翻到了書的最後。
全本書沒提到“觀包子大法”是怎麼修煉的!
全是描繪包子美味以及附屬的和麪方式。
張小凡把書放在一邊,沒捨得扔,畢竟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財產了。賣給廚子,或許能換幾口包子吃,他的腦海裡已經有了人選。
這時,那個黑胖子又從廣場那邊冒了頭出來,拖着輛空的平車。時不時望着底下盤坐的人,有些悻悻然。
“華康智?”
華康智看到了人羣裡那個滿臉土氣的張小凡。
“怎麼了?小師弟?”
張小凡把那書晃了晃。
華康智急忙湊過身來,一把抓住了那書。
看了看張小凡。
“你這孩子,有我的風範。看來立志要成爲合格正宗的廚師了。”
“你叫什麼?”
“張小凡。”
“喜歡吃肉不?”
張小凡拼命點頭。
“那就跟我走。”
華康智離開了。張小凡一看這麼多人,也不一定能發現自己溜號,於是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廣場之旁有一林蔭小道,樹葉簌簌。路面不寬,被林蔭覆蓋着。張小凡往裡面望去,滿滿的翠綠,重重的山巒在此處隱約可見,景物並沒有修葺痕跡,看來並不經常有人來。
“你知道我是誰麼?”華康智故意放緩了腳步。
張小凡正要回答。
“知道公子羽麼?”
張小凡一路過來也都聽到不少他名字的字眼,可能是這個世界比較有能耐的人物。
張小凡搖了搖頭。
“這可有趣了。”華康智摸了摸自己油亮的鼻尖。
張小凡此時卻沒心思好奇了,只是想那裡有肉吃。
果然,華康智就像是東道主一樣對着外地遊客數家珍了。
“公子羽,是我們修仙界人人皆知的一個神秘人。他是被魔教呂仁在大漠裡帶出來的,那時正是我們修仙界對魔界的聖戰之初,沒想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物可不簡單,三天蕩平了魔教所在巢穴魔首山的所有異獸,得到無數內丹,大大提升了魔教教徒能力。”
“三年裡屠戮天香、九真、黃咀等無數中小門派,後獨自一人闖進了玄天的總部,甚至還把玩了玄天的鎮宗之寶——明月心。”
張小凡停下了腳步。
“明月心?”
華康智把一隻手騰出來,比劃着。
“明月心相傳就是一面鏡子,可觀古今未來,紅塵往事。不過我可不相信。”
“然後公子羽就回了魔教,從此消失在修仙界。”
“有人猜測是看了明月心,窺了天機,從此消沉下去。這個說法相信的人並不多,據玄天,公子羽上玄天,是爲了紅塵之事。因爲在屠戮天香的時候,救下了玄天宗宗主李眉之女李瑩瑩。”
“公子羽獨闖三大門派之一的玄天,如入無人之境。讓人修仙界大爲震驚。於是派了無數能人前往剿滅,但無一生還。”
“後不知出了何事,公子羽瘋了一般出現於修仙界,蓬頭垢面。後與三大門派宗主簽訂了什麼協議。又消失了一段時間。”
華康智說得如此玄乎,讓張小凡來了不少興趣。
“然後呢?”
“之後,一人寒夜跪伏於地宗山腳,一跪一個臺階上了萬尺之山。”
“不是說他很厲害麼?怎麼會如此狼狽?”
“對,這件事世人皆不知曉,聽說是宗主永遠都會掩口的絕密。”
“這是公子羽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個畫面了。”華康智嘆道。“此夜之後,三大門派宗主宣佈公子羽魂飛魄散。大舉進行殲滅魔教的步伐。”
“其實在公子羽那夜上了地宗直至消失的那段時間,有一個地方他的確是來過。”
“什麼地方?”
華康智把手一指。
張小凡看到了一座草堆。是些地裡長的雜草堆成一堆,斜陽鋪灑,倒真有幾分詩意。
wωω⊙т tκa n⊙C〇 “草堆?”
“往哪瞅呢?草堆那邊呢?”
是一座茅草屋。
周圍是菜畦,菜畦邊上種上了籬笆,滿當當爬滿了開着黃色小花的藤蔓。這時天色偏黃,天邊卷舒的雲彩也換成了紅黃色的霞。籬笆旁邊有口老井。汲水木頭有些朽了。
這暗沉的茅草屋呆在這滿是色彩的世外桃源,有些孤單。
更添了神秘色彩。
“他來這裡幹什麼?”
“不清楚。”
“那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我師傅蔡大廚說的。”華康智把平車放在路邊,去往井邊了。
“那夜之後,我師傅就從山腳下撿到了我。把我帶來地宗修仙。”華康智挑出了一擔子水,拿舀子給菜畦上的大白菜澆水。
“今天剛好是公子羽消失的第二十年。”說罷,嘆了口氣“也是我二十歲生日,師傅去外地考察種植技術了。”
張小凡聽到華康智說起這話的時候,深情有些落寞。
“那你打算怎麼慶祝?”張小凡過去幫他搬水桶。
“當然是吃肉啦。”華康智一拍腦袋,“艾瑪,我要帶你去吃肉來着,怎麼情不自禁又種起菜了。”
張小凡哭笑不得。
“你等下,我去拿弓箭。咱們在這山裡逮點肉吃。”
華康智急忙鑽進那茅草屋裡了。
出來時,手裡拿了兩把弓箭,拿出一把往張小凡懷裡一揣。當着領路人往茅草屋東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