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變得潔淨些、呼吸也順暢了不少,蘇小緩緩地放開懷裡的阿朵,轉過身看向陳詩雅消失的方向……“詩雅,你沒事?”蘇小有些驚喜的吼道。
老婦自爆產生的氣流掀開了地上的積雪、甚至是將凍結如岩石般堅硬的土地犁了一道深達二尺的溝壑,帶有劇烈毒性的碎肉於血的混合物、將溝壑外的積雪染成污黑的顏色、不時地散發出令人慾嘔的怪味、以及“嘶嘶嘶……”的聲響,轉眼間大地就只剩下漆黑的色彩、毫無生機可言!
陳詩雅呆呆的站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宛若木胎泥偶!“詩雅……”蘇小看清楚陳詩雅是爲什麼安然無恙的,跨前幾步、手攬住陳詩雅的肩頭,嘴動了動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
“師兄……你怎麼那麼傻!”淚水不受控制的在陳詩雅的眼中奔涌而出,腳步踉蹌的試圖奔向兩三步之外的段天賜……可此時已經和一灘爛肉沒有區別的段天賜動了、身體艱難的退後一步,“詩雅……不要過來……有毒!蘇小是吧?算我求你……拉住她!”段天賜斷斷續續的說道,聲音有如破鑼般乾澀難聽、破爛的腦袋上唯一閃亮的眸子中涌出一抹柔情,癡癡地看着陳詩雅。
“詩雅,你又欠了我一次……呵呵……其實我是不想你還的,只是想要你記住我!記住我這個沒用的廢物,詩雅……你說人要是始終長不大該有多好?真懷念你流着鼻涕圍着我、師兄長……師兄短的日子!”段天賜的視線投注到遠方、似是想看到很久以前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地方,一滴淚珠和着血與腐肉滑落、跌落到地上濺不起任何的漣漪!
“師兄……詩雅記得你的好、一輩子都記得……師兄,你說過以後誰要是欺負詩雅就帶詩雅去揍他、還說要保護詩雅一生一世……師兄,你要反悔嗎?”陳詩雅聲音淒厲、滴滴泣血……
“呵呵……師兄本就是個廢物,言而無信就言而無信吧!好好活着……要是有來世的話。我段天涯還想做你的師兄好嗎?知道這麼多年我爲什麼躲着你嗎?因爲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怕嚇到你……我想你的記憶中只有我原本憨憨的臉……”
段天賜頓了頓、緩了一口氣接着說道:“本是不想來的,可是聽說目標是你……師兄怕……唉……他們失手傷了你,所以……”
“唉!主對我有活命之恩,今生算是欠他的了……呵呵,或許……有可能的話、師兄求你可以放他一次活命……”段天賜看了一眼陳詩雅身邊的蘇小、努力的想擠出一個笑容……除了紛飛的肉屑、以及裸露出來肌腱的跳動,段天賜什麼也做不到,擡了擡手……猛然間發覺似乎自己已經沒有了手這個器官。或許是有些沮喪、段天賜沉默起來!
“不違揹我的原則、或許我會答應你……”有情有義有堅持、蘇小敬段天賜算是一條漢子。猶豫了一下決定儘自己的可能令他走得舒心些!當然、前提是他所謂的“主”不危害自己的朋友、以及自己的生命……利益糾葛在哪裡、承諾宛若天方夜譚虛無飄渺的很。蘇小都覺得有些臉紅、暗罵自己有些虛僞。
“好……我只是想盡一份心罷了!呵呵……咳咳……”段天賜劇烈的咳嗽起來,一股股烏黑的鮮血由口鼻之中溢出。“有酒嗎?真想喝一口……”段天賜一邊咳嗽、一邊有些神往的說道。
“有……師兄……等一等……我……”陳詩雅覺得自己有些囉嗦,擡手抽了自己的臉一下、轉身向馬車的方向快步跑去。
“你有什麼話說吧!”蘇小走到段天賜身邊、看着眼前慘不忍睹的段天賜說道。“閒談常思己過。背後莫論人非……嘿嘿,詩雅太單純了、其實並不適合爾虞我詐的門派,你知道我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嗎?”段天賜緩了一口氣,接着說道:“‘馭獸門’並不是什麼好東西。陳詩雅敬若父母的師父也是包藏禍心……你知道他爲什麼如此倚重詩雅?是她天資絕代?呵呵……都不是……”
“那是爲什麼?”蘇小有些驚訝的問道。“就和豢養在獸欄裡的牲口沒有兩樣……他需要的是詩雅的精血獻祭、以打開天元初始之地有關於‘馭獸門’的傳承!”段天賜說道。
“傳承?”蘇小更是聽的一頭霧水、那令人聞之色變的“凶地”和傳承有半毛錢關係?要真是如此、“馭獸門”的對自己的徒子徒孫可真是夠‘好’的了,想要得到和滅門沒有區別!
“‘主’說過那裡真正的名字並不叫‘天元初始之地’而是叫‘罰罪之地’、相傳乃是上古神農氏爲了保神州華夏免受刀兵之禍。以自己身死魂消爲代價將‘蚩尤’封印在這方炎黃大陸……‘馭獸門’的始祖作爲蚩尤的幕僚自也在劫難逃,不過在被封印的那一刻、拼盡精氣溢出三魂七魄中的一魂四魄……便有了‘馭獸門’的傳承、而每屆的門主也不過是他靈魂的寄生體罷了……”
“那和陳詩雅有半毛錢的關係?”蘇小打斷了段天賜的話語,問道。“聽訞{yao一聲}你聽過吧?陳詩雅身體裡有聽訞的一縷魂、全身塗抹了她的血纔不會被神農的禁制所攻擊……”段天賜解釋道。
“那鑰匙是?”蘇小越聽越糊塗、問道。“神農駕鶴西遊、聽訞傷心欲絕那鑰匙就是聽訞的一滴血淚、也可以說是聽訞的心……祭祀就是要將鑰匙放到詩雅的心臟裡!”段天賜的聲音沙啞中帶出了滿懷的憤怒、眼睛中也迸發出仇恨的火花……
“我要如何相信你?”蘇小淡淡的說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亦哀……換做遇到危險的是你我會選擇沉默……”段天賜說道。
“要我怎麼做?”段天賜的話蘇小信了、即使他是騙自己的。蘇小此情此景之下亦沒有懷疑的理由、心都是熱的、蘇小笑了笑,問道。
“保護陳詩雅……詩雅傻就傻吧、說了她也不會相信,徒增你與她的嫌隙罷了!將她待在你身邊、保她一命就好……”段天賜懇切的說道。
“好……”蘇小默默地點了點頭。“師兄……喝一口酒吧!這不是馭獸門、你喜歡的‘猴兒酒’我並沒有……”陳詩雅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在已經碎成碎片的馬車的廢墟里找到這個小瓶子實在有些難。
碧玉色的小瓷壇浸染着道道血紅的線條,陳詩雅十指的手指肚都已經磨破、指甲也變得參差不齊、有的甚至已經外翻只有一點經絡稍稍掛在手上。陳詩雅湊到段天賜身邊。將手裡的酒罈舉起,可段天賜實在是有些高、既是陳詩雅踮起腳尖,依舊不及段天賜的胸口。
“踩着我的肩膀……”蘇小蹲下身體,默默地說道。“哦……”陳詩雅也顧不上好多、手一提裙角踩在蘇小的肩膀上,酒罈的邊緣遞到段天賜的脣際、如果那還算是脣的話……
“咳咳咳……”酒一沾脣段天賜劇烈的咳嗽起來,“那條縫隙”動了動、嘆了口氣說道:“不喝了……喝了也會漏出去、平白瞎了這美酒”說完不再言語、胸口位置若有似無的起伏也消失不見了……
“師兄?”陳詩雅叫了一聲,可段天賜並沒有任何的迴應。陳詩雅有些着急,伸手想要去觸碰段天涯的“臉”、蘇小連忙退後了幾步、說道:“有毒……不要碰!”
“蘇小你能救他是吧?就像是你能救我一般?”陳詩雅撇掉手中酒罈,一縱身在蘇小的肩頭一躍而下,搖晃着蘇小的肩頭、淚流滿面的懇求道。
嘆了口氣,蘇小搖了搖頭,要是有億萬分之一的機會蘇小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即使是敵人、因爲他對陳詩雅的情、蘇小也會救她。“藥醫不死之病,詩雅……節哀吧!你想讓你的師兄死不瞑目?你知道你師兄最希望看到什麼嗎?”蘇小抓着陳詩雅的肩頭、問道。
“師兄?呵呵……他最喜歡看我笑了……他一直說我的笑容是天下最美的、最甜的……咯咯……師兄,你爲什麼不誇詩雅了?詩雅在笑耶!”陳詩雅雙目無神、不住的傻笑着。
“嘩啦……”段天賜的屍體在陳詩雅的笑聲響起的瞬間轟然倒塌、漸漸地化作一灘腥臭的血水。“咦?師兄……你是要和詩雅玩藏貓貓嗎?詩雅害怕……師兄、出來好嗎?”陳詩雅茫然的看着段天賜消失的方向、急切的呼喊道。
“唉……作孽呀!”蘇小嘆了一口氣,擡手在陳詩雅的脖頸上狠狠地敲擊了一下,抱起昏迷的陳詩雅走到同樣傻掉的阿朵身邊,輕輕地碰了碰阿朵的身體,說道:“走吧……留在這沒有意義,他的死是爲了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