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秋只是好奇,這個玉蝴蝶她只從蕭逸嘴裡聽說過一次,怎麼就會找到她的頭上來,而且,會對她如此熟悉?傻子也不會覺得玉蝴蝶出現在婷芳院是巧合,玉蝴蝶的出現,只有目的的。
她並不怕玉蝴蝶,雖說玉蝴蝶言語露骨,充滿挑`逗的意味,但她卻覺得玉蝴蝶身上的危險只是一種本能,而且,玉蝴蝶似乎還在刻意用挑`逗的語言在壓制他身上鋒芒畢露的本能。除此之外,沐之秋還覺得玉蝴蝶對她非但沒有敵意和冒犯的意思,似乎還有些想要討好她。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極其敏銳的。一個殺手、小偷、採花大盜,身上帶着危險性是很正常的事情,這是一種警惕的自我保護機制,也是一種虛張聲勢的嚇人手段。沐之秋不想看玉蝴蝶流露在外的氣質,她更感興趣的是玉蝴蝶隱藏着的目的。
一個對她沒有敵意和冒犯之意的採花大盜,帶她走爲的是什麼?答案有很多種,但有一種是最接近的,那就是不想讓她今晚見到某個人。
心頭頓時一亮,已經有了計較。
“你跑那麼快,是怕自己打不過蕭逸吧?”
果然,玉蝴蝶抱着她的手臂抖了抖,竟頗帶點惱怒道:“誰說我打不過蕭逸?蕭逸他……”
“那你採花只管在婷芳院內採便好,費那麼大勁兒跑這麼遠,還來來回回地進城出城折騰什麼?”懶洋洋地看了玉蝴蝶一眼,道:“你別告訴我你閒得無聊,大晚上的抱着我進城出城不停地來回跑是爲了鍛鍊身體!”
“你那院子里人太多,礙手礙腳的不方便!”
“採花大盜採花還會講究場合?我院子裡的侍衛、丫鬟和暗衛們不是都被你引到其他地方去了嗎?豈會打攪你?”
玉蝴蝶果然惱羞成怒:“你是想讓我點你的啞穴?還是想讓我把你的嘴堵起來?”
“都不想!”依然淡淡地看着玉蝴蝶,道:“跟你一樣,我今晚也不想看見蕭逸,所以你別費那麼大力氣了,等下也別再去婷芳院,蕭逸的手下一定在那裡等你。咱們直接去逍遙樓吧!”
這小女人的思維當真敏銳,自己原就是打算繞幾圈再回丞相府去,今晚,只怕再也沒有哪裡比婷芳院更安全的了。但沐之秋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他和蕭逸交過手,蕭逸那人心思縝密,城府太深,他能想到返回婷芳院,蕭逸未必想不到。如此,婷芳院便不是個好去處。只是,那逍遙樓便是好去處嗎?
逍遙樓是京城最大的一家花樓,裡面的妓子都是色藝雙全的女子,不管是什麼樣的男人,只要走進逍遙樓裡,就會酥掉骨頭,絕對沒有全身而退的道理,這個小女人怎麼會想到那種地方?便是他這種臭名昭著打家劫舍的壞人,都沒想過把她帶去逍遙樓,她好端端的一個大家閨秀,怎麼能去那種地方?不由地,玉蝴蝶就在面具下皺起了眉頭。
“怎麼?憐香惜玉了?你不是想找個沒人打攪又浪漫有情調的好地方採花麼?這京城內外哪裡還有地方比逍遙樓更好?”說着話,沐之秋便伸出手在玉蝴蝶露出的線條優美的下巴上摸了一把。
玉蝴蝶差點沒從屋頂上掉下去,他怎麼覺得自己被她調`戲了?那隻小手觸摸到他下巴的時候,他的喉嚨明顯一緊,竟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醉了麼?沒喝酒便醉了,當真是笑話。他今夜本就是爲着這個小女人而來,不光是因爲想要氣死靖王爺蕭逸,他還想見見她,想和她說說話。原本只是想跟她說說話的,可是現在,不知道怎地,就生出了幾分妄想。或許,今夜,真的能和她成就一番秦晉之好。
沐之秋的眼眸中一派冰冷,什麼狗屁採花大盜?她不過提了提逍遙樓,不過用手摸了一下他的下巴,這玉蝴蝶就心猿意馬起來,可是餓慌了已經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嗎?
沐之秋可沒認爲自己有那麼大的吸引力,摸一下玉蝴蝶的小臉就能讓對方迷上她。所謂採花大盜,便是那種沒臉沒皮見了女人骨頭就發軟的色魔,那是見識過多少女子的狂蝶孟浪?怎麼可能被自己這麼個連調`戲都算不上的小動作就勾得亂了手腳?
要麼這個玉蝴蝶是假的,要麼,此人還是個不經人事的嫩雛兒。
蕭逸曾告訴她,沒有人見過玉蝴蝶的容貌,傳說那是個玉朗風清的男子,只看他的形貌姿態便知也是個稀世罕見的美男。玉蝴蝶有個嗜好,要麼不採花,要採一定是絕世美女。且只要被他採過的女子,不管他是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絕對是最後一個,所以,採完之後一概殺掉。正因爲這一BT的特殊嗜好,才顯得玉蝴蝶更加心狠手辣。
只不過玉蝴蝶這個採花大盜比較特殊,尋常女子他還看不上,因此就沒了不停作案的先機,一年裡能犯下一樁血案便是稀罕事,近幾年,更是在江湖上銷聲匿跡。
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奇怪,一個不經常犯案的採花大盜,一旦犯下一樁血案,就會被人無限地擴大化,就好像物以稀爲貴一樣,玉蝴蝶也就被傳得更加猙獰恐怖。這些都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事實到底如何,卻沒有人會關注。
沐之秋對這些個沒什麼興趣,但不管這個玉蝴蝶是真是假,到底都是擄了她。對方武藝高強身份不明,落在他手裡怎麼想都不會有好下場。好在她頂着這麼張毫不出衆的臉,不管這個玉蝴蝶是真是假都不可能會對她一見鍾情,所以她才能放開手腳實施她的計劃。
像逍遙樓那樣的銷金窟蕭逸是絕對不屑於進去的,而且,青樓妓館向來魚龍混雜,想要掩人耳目又利索地逃跑,無疑,那裡是最好的地方。
要是就這麼被玉蝴蝶帶到某個偏僻無人的山洞裡去,估計被QJ之後再拋屍荒野過十天半個月也被人發現不了。沐之秋可不想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在一個採花賊的手裡,唯一的做法就是自救。
說起來得感謝沐之冬,其實沐之秋在摘星樓下給沐之冬喂服遺忘草時猶豫了一下。當時她本想將一瓶子遺忘草全都塞進沐之冬的嘴裡,讓沐之冬一醒來就變成個徹頭徹尾的傻瓜,但當時想着蕭逸或許會難過,一時遲疑,便只給沐之冬服下了一粒。
服下了一粒並不代表沐之秋只取出來了一粒,她當時倒出來了一大把。因爲沒給沐之冬服完,便又倒回了瓷瓶裡。
偏偏靜安王朝的服飾大多都是廣袖,沐之秋對廣袖這個東西深惡痛絕,覺得那就是一塊超級大的抹桌布。但今晚,她倒是很慶幸有這廣袖。因爲和上次進入蕭逸的凌霞殿時的情況差不多,那時候她的廣袖上順了不少針葉,狠狠地將蕭逸放倒了。這一次,廣袖卻順了一丸遺忘草。
既然遺忘草想要叫人忘記,當然不會是讓人睜着眼睛遺忘。藥性如此,大多表現爲睡一覺起來就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能讓人昏睡的東西,裡面都是摻有麻醉藥物的,就比如說這遺忘草,沐之秋配製的時候,就在裡面加了不少純度極高的麻沸散。
被玉蝴蝶一路抱着飛奔,身上所有防身和能自救的東西都被沒收,沐之秋唯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這一粒遺忘草了。
她先前耐着性子聽玉蝴蝶絮絮叨叨那麼久,又故意轉移玉蝴蝶的注意力,爲的就是一擊而中。
果然,這玉蝴蝶一聽她提到蕭逸就開始心煩意亂,警惕性也大大降低。沐之秋便乘機將那丸遺忘草捏碎了,藉着剛纔的話題直接抹在了玉蝴蝶的下巴上。
玉蝴蝶武功高強,又帶着面具,遺忘草抹在他下巴上一下子麻不翻他,不過,他總是要喘氣,只要時間夠長,早晚這玉蝴蝶都會乖乖就範。
沐之秋計算了一下時間,按照藥效和玉蝴蝶的腳程,估計玉蝴蝶帶着她進入逍遙樓不出一刻便能倒下去,這種時候她當然不能讓玉蝴蝶把時間都浪費在進城出城上,不然,萬一剛跑到荒郊野外,玉蝴蝶突然毒性發作倒下了,可不是苦了她?
這玉蝴蝶也真是夠謹慎夠細緻,爲了迷惑蕭逸,這麼來回進城出城地折騰,幾次都不走同一條路線,即便是蕭逸就在身後追,也會被搞得暈頭轉向。沐之秋要做的不過是推波助瀾,順順利利地進入逍遙樓,然後擺脫玉蝴蝶罷了。
至於怎麼擺脫玉蝴蝶,她當然有她的法子。
玉蝴蝶有點雲裡霧裡地分不清方向了,被懷裡的小女人摸過的下巴酥酥`麻麻,像是有一隻毛毛蟲在那裡爬呀爬,直爬得心都是癢癢的。
“秋兒?我帶你去我的別院好麼?逍遙樓那種地方不適合你去!”
沐之秋腦子一激靈,這口氣怎麼那麼奇怪,倒像是情侶之間的軟語呢噥。難不成玉蝴蝶真的轉了性子改成吃素的了,居然被自己摸了一下下巴就看上了自己?沒那麼好的運氣吧?她可不想爲玉蝴蝶殉情。
“我沒關係,去哪裡都好,但是你確定,去你的別院蕭逸找不到?”
這話纔是關鍵,玉蝴蝶立刻沉默了。
“以我對蕭逸的瞭解,他絕對不會去逍遙樓那種地方,更想不到我會去那種地方,所以,逍遙樓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跑去逍遙樓到底不好。”
呀哈!真是毛驢子爬樹,大白日看見了月亮。有誰聽說過採花大盜想保護自己要採的花清清白白的?看來腦子抽抽的人不止蕭逸一個,這個玉蝴蝶腦子也有點問題。
“你倒是比蕭逸會心疼人。”
不疼不癢的一句話卻叫玉蝴蝶高興起來,“我比蕭逸會心疼人嗎?秋兒可是在開玩笑?”
被一個採花大盜憐香惜玉,用這麼心疼親暱的語氣說話,怎麼都覺得要起雞皮疙瘩。她除了剛纔摸了一下玉蝴蝶的下巴之外,也沒有做什麼太出格的舉動是不是?這廝怎麼就憐香惜玉起來了呢?這樣多情的採花大盜,當真是塊稀世珍寶。
“唔!你比蕭逸強多了。”乘對方暈乎着,趕緊又說:“你順一頂紗帽給我戴上吧,只要不露出臉來,誰也不知道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這個提議到底比被蕭逸發現要誘人的多,玉蝴蝶想了想便直奔逍遙樓。當然,順道在某家偷一頂紗帽那簡直是小菜一碟。
到得逍遙樓時,玉蝴蝶的腳步已經有些飄浮了。沐之秋倒是乖巧,很主動地用手臂勾住了玉蝴蝶的脖子,溫熱的臉頰隔着紗帽緊緊貼在玉蝴蝶的頸窩裡。
玉蝴蝶本來已經感覺到腳步不穩,心頭有點疑惑,卻突然聞到令他血液逆流的女兒香。這股女兒香先前只是若有似無地飄進鼻子裡,現在卻是直接縈繞在他的鼻端,讓他激動得一顆心幾乎要從腔子裡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