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式武當長拳是入門級的功夫,但是在這套拳法中,有我武當以弱至強,四兩撥千斤的奧妙之處,不過你們現在體會不到,先把架套學會,呆會兒等你們六師叔來了,再好好點搏你們,我倒是可以傳你們入門的心法,紮好根基。”
俞岱巖坐在竹椅上,緩慢而言,說話嗓音比以前竟然好聽了許多,這自然有這兩個月來保養得當的功勞,更加上這兩個月來,他仔細考察身邊這兩個小道童的人性品格,發現那明月老實單純,那清風重情重義,好幾次見到自己都落眼淚,更兼伺候得自己無微不至,處處爲自己着想。
而高強和明月老老實實在他面前站立,一個個臉上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動神色,他們全心全力伺候了俞岱巖將近兩個月,終於俞岱巖決定授他們武藝,雖然僅僅是記名弟子,兩個人還是非常感激。
俞岱巖思前想後考慮了足足一個月,於是決定收清風明月自己的記名弟子,趁着機會稟明瞭出關的師傅張三丰,又告知了衆位師兄弟。
其實自俞岱巖受傷起,張三丰和其他師兄弟一直考慮如何讓他高興快活些,但是讓一個全身癱瘓的人快樂,那終究不是容易的事情,現在看到他要收徒,覺得他每天也有了事情可做,對身體也好,因此都向他祝賀。
但是諸人眼睛看過那高強和明月以後,心中都是一般的心思:“體質不佳,恐怕以後修爲難以步入一流境界。”
那俞岱巖其實也早已看出這一點,眼睛看着眼前直立興奮的兩個孩童,不禁想起了那日高強無意中對明月說的話,眼前一陣恍惚。
明月那晚在院外牆角低聲說話,他們還不知道俞岱巖耳力之佳已致化境,絕對沒有想到院外輕聲所說的話都被屋內俞岱巖聽去。
“清風,你說咱們盡心地伺候三師伯這麼多日子,他老人家似乎沒有意思教我們武藝啊。”
高強其實比他更急,但是總不能自己亂了陣腳,於是安慰道:“明月,只要肯下功,鐵杵磨成針,三師叔一定會被我們感動的,嗯,大不了我去提出來麼。”
“清風,你如果學了武藝,你打算做什麼?”
明月這一句問題,卻是把俞岱巖的耳朵也勾起來了,倒要聽聽這個道童怎麼回答,許多人問道學武爲什麼的時候,答案千奇百怪他,他倒要聽聽這個道童怎麼說。
高強搖搖頭,“難說,替天行道衛護正道自然是必須的,不過我想,若是我有了武藝,第一件事情便是替三師叔報仇雪恨,找到那害他的人,哼……”
那邊俞岱岩心髒跳快了兩下。
“可是,清風,三師叔的敵人還不知道是誰,再說了,三師叔那麼厲害的武功都受傷了,你能行麼?”
高強嗤之以鼻,“傻瓜!三師叔是先受傷中了毒藥才被別人下的黑手,哼,若是那人放手和三師叔一搏,三師叔縱然不敵,也不會受如此重的傷,別人不知道,我可覺得三師叔的武功是咱們七位師叔伯中的第一人呢。”
俞岱巖呼吸也急促起來,被人吹捧,尤其是從這麼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嘴中說出這樣的話來,感覺還是非常不一樣的。
“可是大師伯都說你我體質不適合練武,學了武功,就算找到那敵人也不一定能報仇。”
俞岱巖黯然神傷,好不容易找到兩個看起來對自己確實是真心的孩子,但是恐怕他們將來成就有限,若是不能替自己報仇,恐怕是要枉送了性命。
“切,笨蛋,傷了三師叔的是邪魔外道,你對付邪魔外道難道要以一對一講什麼俠義麼?咱們只需要一擁而上,刀劍奇下,哼,要是我知道是誰,免不了什麼下流手段都要使用出來的。”
這句話聽在俞岱巖耳朵中,當如霹靂震耳,他一下子想通了:這兩個孩子我要教,我俞岱巖不能沒有傳人!哼,對付那害我之人,我還沒有一個孩子想得開,一擁而上即可,講什麼仁義道德!以武服人?
主意打定,第二天就開始傳授兩人武功,但是因爲他全身癱瘓不能行動,因此便叫了殷梨亭來幫忙授藝,殷梨亭是武當七俠中性格最軟弱最善良的人,也是一個老好人,隨叫隨到,也不會說什麼。
腦子中的念頭一閃而過,院子外面已經傳來了腳步聲,高強和明月還沒有聽到,那俞岱巖耳朵卻是機靈,聽到這腳步輕靈中兼着穩健,那自然是殷梨亭。
殷梨亭這幾年專修劍術,實在是有這方面的天賦,練劍步伐自然非常重要,因此單憑腳步,俞岱巖就能聽出他來。
洞門中一個青色身影閃了進來,殷梨亭身子瘦弱,從外表上看倒像一個柔弱書生,這一點他和張翠山頗像,倒是俞岱巖未受傷的時候身材魁梧,一條大漢,惡狠狠的樣子。
“三師兄,”殷梨亭恭敬地施了一禮以後,臉上的嚴肅馬上消失,身子探上去,一把抓住俞岱巖的手,笑嘻嘻道:“師兄,你這臉色可好看多了。”
原來武當師兄權力極大,門風嚴格,因此就是殷梨亭和俞岱巖親若兄弟,見了面也要先老老實實施禮,然後才神色自如地拉家常,這倒有點兒像皇族子弟,見了面那就是無論多親近,那禮數總是不能少的。
“奇怪了,這竹椅……”殷梨亭和俞岱巖極爲熟悉,倒也不客氣,看看俞岱巖面色轉好,注意力便放在了他身下之物,原來他一個月被宋遠橋派下山去探聽張翠山的消息,這纔回來,沒有看過這事物。
這竹椅與普通椅子又是不同,就如同兩根竹槓頂起來,下面有車輪,而俞岱巖便躺在門板一樣的牀椅上,這牀椅中間有主軸,下面有竹槓相抵,因此他現在雖不能動,但是隻需要有人幫他將這竹槓一翻,人便可以立了起來,最多不能超過四十五度,那就要掉在地上了。
這其實倒是現在那平板車的翻版,只不過構思巧妙舒適,由車變爲牀,看似簡單,其實花費了高強無數腦力,好在圖紙做好以後,徑直找到匠人就可以做出來,武當山上竹子也不缺少,就地取材,便治好了這又可當牀,又可做椅的好東西。
“呵呵,這小東西是那兩個道童做的,嗯,你們下去吧!”俞岱巖眼睛一掃高強明月,高強知道他們師兄弟之間有話要說,因此一拉明月,出了洞門,也不敢走遠,時刻等待喊叫。
“六弟,哥哥不瞞你,現在我便在院落中,若是以往,哥哥我心灰意冷萬念俱滅,只餘下報仇一念,每天混混愣愣,不知道怎麼過來的,只看到太陽東起,月亮升上,一天就這麼過去了。”俞岱巖聲音壓低說道。
“三哥。”殷梨亭眼圈兒一紅,淚水就落了下來,原來他心腸軟,第一次聽到三哥受傷以來訴苦,心一酸,淚水就下來了。
當下,俞岱巖就詳細講述這兩個月的事情。
自打這兩個道童來了以後,這院子裡面便有了勃勃生機,那高強自然有目的,但是落在俞岱巖眼中就是乖巧,難爲那明月,人小倒也能吃苦,自打他被高強用後世的幾個腦筋急轉彎兒唬住以後,又聽了高強的話想要學武,因此也沒有多少怨言,老老實實地跟着高強跑腿。
若要說到真正端屎送尿的,其實倒是明月作的多,好在這傢伙心思單純,明月被薰成了丑月,也不多抱怨,而高強則設計一些“**怪巧”的物件,竭力讓俞岱巖感覺好一點,然後日常中,那陪着俞岱巖講笑話。
有時候高強仗着自己人小,裝聾作啞,不管俞岱巖哼喝斥罵,經常推着俞岱巖進出院落接觸外界空氣花鳥,爲了方便,直接找人拆平了最近一條道路的所有門檻。
俞岱巖因此心胸開闊了許多,仔細考察後,認爲這兩個人可以傳他衣體。
“六弟,三哥身體是這樣了,可是我的徒弟卻不能弱於任何一人,所以,我想……”俞岱巖到底還是沒有把剩下幾個字說出來。
“三哥,你我情若親兄弟,以後只要我在山,三哥,你說什麼時候來,我就過來,你口述,我教導他們動作,你放心,總不能墮了武當七俠俞三哥的名聲。”
俞岱巖點點頭,只說了三個字:“好六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