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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傳入大廳之時,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不約而同的停止了舞蹈和談笑。
只見來人是個和菲利克斯年齡相仿的少年,棕黃色頭髮,也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雖不如菲利克斯般高大帥氣,卻也帶着另一種不凡的英偉。菲利克斯轉身,剛好和那少年四目相對,微微一驚。對方穿的是巴拉特軍服,從肩章上可以看出他的軍銜是少校。但和別的軍人不同的是,此人肩章上多了一朵血紅色的薔薇。
“諾薇卡,你真的要跟這小子去費沙做什麼皇妃?”
那少年怒氣衝衝的指着菲利克斯問諾薇卡。
“你是……”
諾薇卡注視着眼前的人,感覺似是陌生卻又似熟悉。在場的人們也覺得奇怪,照說這些軍官大多都是楊艦隊的人,可誰也不認識這個少年。因爲楊艦隊的校官,除了諾薇卡以外,其餘的大都在三十歲上下,即便是年輕一些的,也有二十五六歲。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少校,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奧斯汀啊!”
直到少年說出自己的名字,諾薇卡看到那肩章上鮮紅的薔薇花,她的回憶才退到了十年前的童年。
在舊同盟時代,楊艦隊有一支著名的陸戰部隊,名叫“薔薇騎士”連隊。上一任的連隊長就是卡琳之父——華爾特.馮.先寇布,因此諾薇卡更是崇拜那些英勇的陸戰官兵。但她並沒有得見薔薇騎士的勇猛,早在她出生的第二年,繼任連隊長卡斯帕.林滋便退役了,連隊也就此解散。但因爲先寇布是楊威利元帥的得力助手和好友,林滋在退役後,也和楊家也來往甚密。在諾薇卡八歲那年,林滋再次來訪楊家,還領來一個十歲大的兒子奧斯汀。
奧斯汀和諾薇卡一見如故,很快就成爲了好朋友。菲列特莉加很喜愛奧斯汀,林滋也非常喜歡諾薇卡,尤里安還親口對林滋說“奧斯汀將來也許會青出於藍”。他們還半開玩笑的說,等兩個孩子長大,不一定還會成爲一對戀人。然而說歸說,卻沒想到兩個月過去,奧斯汀也跟着父親回家去了。後來,林滋家移民離開了海尼森,不知怎麼的和楊家也失去了聯繫。此時的諾薇卡萬萬預料不到,奧斯汀竟然會在十年後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還得到了少校的軍銜。
“你……真的是奧斯汀?”
“是我,諾薇卡。”
少年眼中充滿着異樣的光彩。
“十年前,我跟着爸爸移民到了阿姆西里,在那裡開了一家畫廊。後來聽說你參軍了,也就覺得不能去影響你的軍營生活,所以就沒有和你們家再聯絡。但是這十年來,我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對你的想念,因爲想再見你,自己也在當地參軍,今年升爲少校之後,我就重新回到了海尼森。”
“原來你和林滋叔叔搬到了阿姆西里……”
諾薇卡恍然大悟。
“的確,這次我回來本只是爲了見你,卻無意間聽到各式各樣的流言,說你要去帝國做皇妃的事。”
奧斯汀緊緊握着拳頭。
“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歡那種地方,就算是爲了兩國的和平,你也不能拿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笑,爲什麼要以自己來作爲交換所謂和平的籌碼?”
“奧斯汀,這是……”
“你這帝國來的臭小子。”
奧斯汀沒等諾薇卡回答,已經走到菲利克斯面前,兩道凌厲的目光像兩支箭,要把對方射穿一樣。
“趁我還沒發火之前,你最好趕快回去告訴亞歷山大,如果他是真的喜歡諾薇卡,就不要奪取她的自由!”
“奧斯汀!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諾薇卡試圖上前阻止他的衝動。
奧斯汀根本聽不進任何話,一把拉住少女的手,大步流星的走到舞池中央,大聲對着人們說:“我是巴拉特阿姆西里自治區駐留部隊的奧斯汀.林滋少校,正好各位都在場,請務必聽我說幾句話。亞歷山大皇帝爲什麼要改制?由君主立憲回到專制,這到底意味着什麼?一旦中央集權,必定不會允許銀河系中還有完全自治並且擁有宇宙艦隊的地方存在,尤其是像我們這樣擁有絕對自治權的附屬國。既然當年萊因哈特皇帝和希爾格爾皇太后已經明確承認了巴拉特,亞歷山大爲何要反覆無常的說什麼要收回這裡的自治權?更卑鄙的是,他居然利用這種手段,要娶我們總理的女兒爲妃,變相逼迫我**就範,請問這對巴拉特和楊中校公平嗎?我沒有念過多少書,卻也是一個軍人,知道人都要懂得廉恥!如果我們真的讓楊中校犧牲她的自由,去成全那所謂的和平,我們不是跟皇帝一樣卑鄙了嗎?”
“不錯!”
在場的人彷彿被這少年的言語盡數打動,竟異口同聲的跟着奧斯汀一起應和。諾薇卡憑藉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勸阻,她只見衆人怨怒的眼光全衝着代表帝國的菲利克斯而來,看來唯一的辦法只有帶着菲利克斯先離開這個地方。
“大家安靜!”
正在諾薇卡犯愁的時候,一個並不雄壯卻很有力度的聲音響起,頓時,所有的人都不吭聲了。尤里安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奧斯汀身旁,嚴厲的指責他說:“林滋少校,你知道你現在的言論代表着什麼嗎?”
“尤里安哥哥,我……”
“叫我敏茲元帥!”
尤里安的聲音變得更爲嚴肅。
“告訴我,你現在的身份是什麼?”
“我……是軍人。”
奧斯汀的臉剎那間就紅了。
“既然知道自己是軍人,那從軍人身份和你今天做的事情來看,你彷彿不記得什麼叫紀律了!”
“我記得!”
奧斯汀行了軍禮,漲紅着臉回答。
“作爲一名巴拉特的軍人,絕對不允許在軍隊中散佈過激言論,煽動同志走向極端。可是元帥,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爲楊中校感到不平而已。”
“啪!”
尤里安皺起眉頭,一個響亮的耳光重重的扇在奧斯汀臉上。
“你還要強詞奪理?”
尤里安此時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陰沉。
“先不說楊中校的事,米達麥亞少校是帝國的來使,你一進來就擺出那種態度,簡直是丟我們巴拉特軍部的臉!看你是初到軍部,這次就不降你的職,自己回去好好反省!”
奧斯汀離開了,大家卻都愣住了。的確,楊艦隊的官兵誰不知道尤里安是一位向來主張仁愛的將領,自從他接掌兵權以來,誰也沒見過他動手打過下屬。這次面對一個剛來海尼森不久的年輕軍官,竟當着那麼多人面,賞了人家一個大耳光,連諾薇卡也被嚇到了。
舞會鬧了個不歡而散,尤里安宣佈散會以後,大廳裡只留下了鍾泰來和他的副官佛雷森。
“閣下,您要繼續呆在這裡,還是回去?”
望着坐在椅子上默默不語的鐘泰來,佛雷森大膽的問了一句。
鍾泰來擡頭看了副官一眼,標誌性的微笑再次露出,讓佛雷森一怔。儘管在別人眼裡,這位參謀長給人的感覺總是和藹可親,臉上從來不掛生氣的表情,但看在副官眼中,這個微笑卻是一種震懾。
“阿爾耐德,在我們的老家阿姆西里,還有一個這樣的孩子嗎?”
鍾泰來輕揚着嘴角。
“我是說那個林滋少校。”
“您的意思是……”
“今天他似乎惹得總司令非常生氣。”
“可是那小子跑出來一鬧,那些人幾乎還都聽了他的話,大家的矛頭好像都指向了從帝國來的米達麥亞少校。”
佛雷森低聲說。
“閣下,好像並不需要動多少手腳,天也在幫我們呢。”
“不是幫我們,是幫巴拉特。”
鍾泰來沉靜的聲音總是那樣平淡。
“你一定要記住,巴拉特崇尚的是民主共和,絕對不是被帝國奴役,而正是因爲如此,民主和專制同在一個星系裡,所謂的和平根本無法持續到永遠。”
“我記住了,閣下。”
佛雷森有些慚愧的低下頭來。
“我沒有怪你剛纔說的話。”
鍾泰來站起身來,將手搭上副官的肩膀。
“我交代你的事辦好了吧。”
“是的。”
佛雷森點了點頭。
“可是那個林滋少校不是已經起到更大的作用了嗎?爲什麼還……”
“純淨的水裡無法容下一粒砂子,要是出現了那一粒砂子的話,就不能被稱爲純淨水了,必須要做到徹底淨化,才能達到根本目的。”
鍾泰來並沒有靜觀其變,因爲他自己也知道,他是一個喜歡追求徹底和完美的人,而要做到準確無誤,就必須讓更多的人處於歇斯底里的狀態。銀河帝國對他來說,儘管非常遙遠,卻也存在和他同樣精明、甚至比他更精明的人。既然艾爾威的復辟陰謀在短短的時間裡就被完全粉碎,他已經明白亞歷山大皇帝和帝國大臣們是多麼難以對付。要以弱於帝國的勢力同帝國抗衡,只能掀起無窮大的風波,然掀起風波的前提,必須要藉助一定的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