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緊張得發抖，快速地點開視頻網站去看評論和點擊。
距離正式上線點播已經過去三個小時，在這個各大衛視電視臺爭奪的週末黃金時間，《盛世軒轅》以令人驚歎的速度刷新了網絡劇首播的記錄，短短三個小時播放已經超過500萬！
《盛世軒轅》等相關搜索迅速上升到微博第一熱門，以猛烈的攻勢佔據各話題榜，認證大V圈內名嘴爭相品評點播，而且出奇都是一致好評。
《盛世軒轅》突然就火了，不知道有百萬幾千萬人看過自己的表演，季菡突然有些受寵若驚猝不及防。
扔了手機，雙眼空空地望着天花板，季菡的心像處在冰與火的兩端，有些空落落的，又像分外圓滿。
她的微博小信封不斷有新消息增加，是新粉絲或者新評論私信。
經過上回跟沈昊微博的事情之後，季菡對這個微博新消息有莫名的恐懼感，害怕看見那樣鋪天蓋地的排斥和謾罵，她甚至不願意去打開看。
翻了個身下牀，給自己倒杯冰水大大喝一口，季菡的眼神微微呆滯地看着房間的某一處。
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入行來得如此的順利和快速。
年輕時候那些豪言壯語言猶在耳，季菡的心裡似乎有火苗在漸漸燃起。
《盛世軒轅》的巨大成功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劑強力藥，成功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她只要去爭取去努力，就能走得更遠更快更長久。
手心發顫，季菡的心砰砰在跳，正惴惴不安，放在牀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清脆的鈴聲在空蕩蕩的房間發出刺耳的聲音，打斷季菡心底正在萌芽衍伸的貪念，她端着的水杯傾斜，一大半夾雜着冰塊的水撒到腳背，整個人瞬間清明下來。
呼出一口氣來，從牀上拿起手機，看來電顯示是來自鬆城的陌生手機號碼。
理所當然就想到季唸的事情，心下不安快速接起。
沒想到居然是林夫人，她的語調輕輕柔柔，一如既往的高貴大氣：“聊聊吧，我在你酒店門口。”
換了件條紋POLO裙下去，酒店大廳門口停了輛鬆城軍用牌的黑色轎車。
季菡突然就想到了上回飯局的事情，後來她有問過蘇沛白，後者很直接地搖頭說不清楚。
怕他多想瞎想，季菡簡單兩句含糊帶過，後來接了盛世之後事情忙亂，這事情不了了之也沒有再問過孫少逸。
轎車貼了專用保護膜，季菡也看不清裡面究竟是什麼人。站定腳步正準備給林夫人打電話確認，就有穿黑色西裝的人上前打開車門，恭恭敬敬對季菡做了個請的姿勢。
微微偏頭，林夫人穿了件墨綠的旗袍，在後座上衝她微微點頭。
上車。
兩人都不算多話的人，各自無言地安靜坐着。
開了幾分鐘在一家高檔會所門口下來，門口有態度恭敬的服務員彎腰迎接，帶着兩人往樓上去。
二樓最裡面的巨大包間做得像富貴人家的客廳，從小孩的玩具到水果花盆應有盡有，林夫人翹着指頭，給季菡遞過來一串葡萄：“嚐嚐，下午剛從新疆專機送過來的，很新鮮。”
“謝謝。”季菡點頭接過來，摘了一顆送到嘴裡，也不知道是她心情還是怎麼，倒也沒有覺得有多特別。
第一次在明亮的燈光下見到林夫人，季菡這才真正地承認她的年齡來。
再精緻的妝容也擋不住她老去的臉，脖子上的紋路紛繁，因爲太瘦，顯得她的手背筋骨明顯，有些蒼老。
相互的打量品評完畢，林夫人喝了口茶開門見山：“我找你，只爲了季唸的事。”
季菡眼神不變，點點頭表示繼續聽下去。
林夫人看了季菡一會，然後包裡拿了張支票遞過去，語氣非常平靜：“我知道你們家之前的那些事情，我只是很心疼季念。”
季菡輕輕皺眉，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林夫人將支票推了過去，稍稍換了個坐姿，放慢語氣：“你不讓他跟我聯繫，是怕耽誤他的前程，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他比想象中的還要拼命。”
“你見過他身上遍佈的傷嗎？你見過他訓練不要命的時候嗎？你知道他爲了掙錢，晚上去黑市打拳擊嗎？”
林夫人的語氣不見得尖銳，一字一字卻像冒着寒光的劍，將季菡的心劃出一條一條的深深帶血的溝壑，錐心的痛。
嘴角微微顫抖，季菡還沒來得及緩一口氣，那邊的人眼神冰冷繼續說。
“你不讓他跟我，不就是怕他委屈怕壞他前程，可是你想過沒有，你根本就沒有能力給他鋪出一條好走的路，你這樣只會讓他越來越辛苦！”
在這空調充足的包間裡，季菡出了滿身的冷汗，又冷又熱，她嗓子乾啞，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着季菡這個樣子微微皺眉，林夫人站起身來從高處看她，語氣不變：“他放棄學校萬里挑一的保送機會，就因爲他說家裡需要他！我不知道你們家現在是什麼狀況，但是我就是不忍心，需要他承擔的我來，請你多憐惜他多爲他想一點好嗎。”
林夫人走前的最後一句話，在空中飄了許久：“你一點都不配當他的姐姐，你跟他比要沒用自私多了！”
非常想哭，可是又沒有眼淚。
季菡也覺得自己真的是沒用極了，她努力地撐着自己那一點可笑可憐的自尊，然而卻忽略了身後季唸的拼命。
自己撲騰掙扎了這麼久，身心都地付給那陰晴不定的蘇沛白，可她除了滿心的疲累酸楚，其他什麼都沒有剩下。
季菡你簡直讓人噁心。聲調平白死寂，她像是在評價別人一樣說了句，然後手隨之揚起，一巴掌狠狠打到自己右臉。
沒有想象中的疼，她也沒有哭。
深深吸一口氣給蘇沛白打電話過去，響了幾聲被掛斷。
耐着性子，季菡再打過去，這回剛響了一聲就被掛斷。
心裡又冷又熱，又是心虛又是忐忑，季菡斟酌着詞語給他發微信：“你在忙嗎，有空跟我聊聊嗎？”
季菡覺得自己像在主動約大客戶的外圍，好吧，其實性質也差不多。
與其兩人之間不明不白地來回糾纏，不如任何事情都條條款款說明白。
蘇沛白有那個實力，自己也有這個心思，只要他願意捧紅自己，任何條件都可以商量。
微信消息發出去許久沒有迴應，季菡嘆了口氣，頭重腳輕地站起來回酒店。
按下電梯，擡頭就看見頭頂電視機裡的娛樂速報。
標題是：“KC美域傳媒首籤影后，開門大紅！”
記者身後就是一個新聞發佈會現場，她言辭激動手舞足蹈地說着，語速非常快：“今日中午突然得到消息，影后顧子茜自願賠償天價違約金，突然解約老東家，在幾個小時之後，又高調宣佈加入美域傳媒！”
“大家都知道美域傳媒不久之前，剛剛被企業龍頭老大KC集團收購，現在顧子茜公然聯盟，在大家感嘆其率性的同時，不禁對她和KC總裁之間的事情越發好奇！”
“而顧子茜在國內市場已經非常成熟，不知道蘇總裁會不會花重金捧她進國際…”
後面的話季菡沒有聽到，她在電梯關門的前一秒鐘衝進去，差點被感應門夾到手指。
從會所裡出來，外面的天已經很晚，剛纔喧囂的門口突然寂靜下去，蘇沛白依舊沒有回她的微信。
季菡自嘲地笑了下，然後又給他發了一條：“你忙吧。”
頭重腳輕地坐出租車回酒店，上樓的時候看見樓下餐廳被劇組包下來，大家都在爲首播大勝狂歡，可是一想到接下來也沒她幾個鏡頭季菡就笑不出來。
低着頭上了電梯，從電梯出來長長的走廊靜靜的，走到房間門口被那站着的黑影嚇了一大跳，居然是沈昊。
“你幹什麼！”
季菡沒好氣地抱怨一句，然後拿出房卡來，微微猶豫沒有開門，靠在門上問他：“樓下都在狂歡慶祝，你這個男主角在這裡做什麼？”
沈昊穿了件黑色的短袖，不太明顯的光線裡，他的眼睛微亮像冬夜天空裡的寒星：“你去哪裡了？”
季菡現在渾身上下又是火藥又是寒冰，她笑了一聲反問：“我去哪你管我？”
向來囂張跋扈的人突然就這麼軟下去，沈昊哦了一聲，然後答：“對，不該我管，我就是賤。”
對方要是比自己更尖銳還好，他這個樣子讓季菡突然就覺得沒意思，中午他刻意的爲難季菡也懶得計較了，擺擺手說：“我回來了，你回去吧。”
刷門卡推門進去，插上電打開燈，季菡反手正要關門，身後的人突然伸手攔住，他的聲音有些不確定地：“你想演主角嗎？”
關門的動作瞬間停止。
在蘇沛白那邊碰了壁，這邊突然向她伸出橄欖枝，季菡心裡情緒翻滾，亂七八糟不知道是什麼感受，回過身子語氣飄忽：“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