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紹庭此話一出,陳眠正在泡茶的手一抖,水壺裡冒着熱氣的沸水一下子就澆到了她的左手手背上,熱辣辣的滾燙,痛得陶瓷蓋從她手裡掉下,砰一聲清脆的聲音,她吸了一口涼氣,水壺猛地被她擱置在茶几上。
慵懶靠坐在沙發上的溫紹庭,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長腿一邁,跨過茶几,頎長的身軀瞬間移動到陳眠的邊上,冷厲的臉龐上,兩道濃眉皺了下,陳眠只覺眼前一晃,人已經被他攔腰抱起,直接走進了浴室。
溫紹庭將她放在盥洗臺上,擰開水龍頭抓着她被燙到手放在水龍頭下用冷水衝,嘩啦啦的水聲伴隨着他微涼微冷的語調,“陳眠,你的腦子呢?”認真分辨,還能聽出其中慍怒的色彩。
冷冰冰的水沖刷着她熱辣辣的手背部位,涼涼的觸感緩解了刺痛,陳眠忽然就想起上一次被滾燙的油燙傷手,她強忍着眼淚,獨自一個人在家裡處理傷口上藥情形。
陳眠睜眸看着男人鬢角整齊的側臉,臉色沒有變化,只是心底涌現一種暌違已久的情愫。
所有人眼裡,她獨立自強,所向披靡,然而那又如何呢?她終究是一個女人,也渴望得到愛護和心疼,如果可以,誰又想堅強到如此地步?
揮去那些紊亂的思緒,她溫溫靜靜地說:“溫先生,如果不是你語出驚人,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麻煩你下次要嚇人的時候,提前給我提個醒,我膽小,不經嚇。”
偷情這詞從他薄脣翻出,是個女人都會被嚇到好麼?
溫紹庭側目睨向她。淡淡的一瞥,“男人跟女人共處一室,女人無非就是擔心會發生一些什麼,而你是已婚婦女,那麼若發生了什麼就是偷情。”頓了頓,他驀地壓低嗓音,變得異常性感蠱惑,“我,說錯了麼?”
陳眠:“……”
他收回視線,感覺沖洗降溫得差不多了,他抓過她的手看了一眼,白皙纖手的手背紅彤彤的,沒有破皮,隨即將冷水放滿盥洗盆。鬆開她的手,淡淡地說:“侵泡十分鐘。”
陳眠坐在冷冰冰的盥洗臺上,看着他的背靜消失在浴室門口,轉頭將手伸到了冷水裡,這種天氣碰到冷水,讓她微微一哆嗦。
陳眠嘆了一口氣,似乎只要接近溫紹庭,她就會黴運不斷,狀況百出,簡直欲哭無淚。
他果然是她的瘟神,她頭頂那一朵揮之不去的烏雲……
大約過了十分鐘,陳眠感覺自己的手都要被冷水凍麻了,剛擡起手,浴室的門就再度被推開。溫紹庭已經換了一身淺灰色的居家服走了進來,看他的模樣應該是剛衝完澡,墨黑的發溼漉漉的,髮梢還滴着水珠。
他走上前,神情自若,動作自然地拉過她的手,看見整個手都紅了,什麼也不說,伸手將她從盥洗臺上抱起來。
陳眠圈住他的脖頸,身體尷尬得微微僵硬,語調也頗不自然,“我可以自己走。”
他沒有看她,諷刺的口吻毫不留情地攻擊她,“我不想一會樓下的住戶投訴我們這裡在鑿地,影響休息。”
“……”
“溫先生,你別忘了到底是誰害的我變成這副模樣的!”陳眠幾乎要拋棄了自己良好的修養,伸手一把撕了他面無表情的嘴臉!
溫紹庭把她抱回客廳的沙發上,粗魯地半扔她進沙發,居高臨下地站着,他清冽低沉的嗓音自頭頂傳來,“手笨腳笨,能怪誰?”
陳眠抿着脣,不理會他的諷刺,身側的沙發驀地陷下去,她轉頭,就對上他冷峻的臉龐。
溫紹庭拿過一旁的藥膏,薄脣噏動,“手伸出來。”
陳眠瞥了下他手裡的藥膏,悶悶地說:“我自己擦就好了。”
“手伸出來。”他不爲所動,甚至語氣都是不耐煩,目光來涼涼的,彷彿你再廢話一句,他就要動粗的模樣。
陳眠扯了扯脣角,笑的特別假,“那就麻煩溫先生了,請您溫柔一點!”
溫紹庭幾不可聞地掀了一下眼皮,瞥見她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眼底蘊了一抹極淺的笑意,意味不明地說:“放輕鬆,我會很溫柔。”
明明不過就是接了她的一句話而已,但他幾分曖昧不清的語氣,令陳眠驀地想到了某些事情上面去,白皙的臉龐唰地爆紅,她差點就爆髒話了!
這個該死的男人!
他似乎故意要她難看,繼續面不改色地說:“你臉紅個什麼勁?難道還真的想爬我牀上去……”
“溫紹庭!你閉嘴!”陳眠終於忍不住兇了出來。
然而,溫紹庭卻充耳不聞,瞥了她一眼,故作悟然,“你放心,我會鎖門睡覺。”
“……”
“你想進去都沒門。”
陳眠被他氣得笑了起來,涼涼的補了句:“沒門,難道還沒窗麼?”
溫紹庭:“果然符合你女王的性格。”
“……”
即使是袁東晉作爲她名正言順的老公,陳眠也沒有被他用語言調戲過,這麼厚顏無恥的話,還是第一次從一個男人的口中聽到,陳眠頓時有種啞口無言的感覺。
她辯不過,索性閉嘴不言,不耐煩的地伸出手,“疼,趕緊擦!”
溫紹庭見她氣鼓鼓地撇開臉,不在是一張死魚臉,心情好了幾分,擠出藥膏輕輕在她的手背上塗抹均勻。
冰涼的藥膏,隨着男人之間的熱度觸碰着肌膚,陳眠心底微微一顫,她用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
陳眠忽然就想起了袁東晉,在她需要的他的時候,他永遠不在。
在對看下眼前的溫紹庭,在她受傷的時候,即使態度不友善,卻心細地替她處理傷口,爲她考慮,明明他們之間不過就是一個合作伙伴的關係。
爲什麼在她受傷的時候,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袁東晉甚至不還如一個合作伙伴。
從前是,現在亦然。
過了一會,她說:“溫先生,你知道我是已婚的身份,雖然我們關係正當,沒什麼見不得光,但畢竟言論是一把無形的利刀,我想我們還是不要住一起比較好。”
擦好藥,溫紹庭起身去洗了一把手,重新回到她的對面位置坐下。俯身親自接上她剛泡到一半的茶活,修長而微粗的手指,靈活地擺弄,那如行雲流水的動作看得陳眠一陣怔忪。
他將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溫漠的嗓音聽不出他的想法,“我以爲身正不怕影子斜,你這是努力地撇清些什麼?一個是因爲你的腿上因我而起,我應該負責,二來,是工作上有很多事情需要討論,住在一起,很順利地解決了這兩個麻煩,僅此而已。”
他半闔着眸,似乎低聲笑一下,太快且太輕,陳眠甚至未聽清楚,他又說:“陳眠,還是,你在怕我?”
最後那句話,他故意加重了語氣,聽得陳眠心尖一顫。
怕?怕什麼?
可若是不怕,她又是在避諱着什麼呢?
記得沈易航公司剛起步,她經常陪着他到處飛,那時候經常會遇到飛機晚點導致中途滯留,他們不得不進入酒店,也時常遇到只有一間房的尷尬,可她卻十分坦然跟沈易航住一起,也有過長期出差,爲了方便起居生活和工作,他們也是住在一個套房裡。
她從未覺得有何不妥,但爲何如今這個人換了溫紹庭,她就各種憂慮擔心?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還是,最近因跟袁東晉的關係開始緩和,她是潛意識的避開與別的男人引來不必要的誤會,抑或是真如同溫紹庭所說,她在怕他?
長時間的沉默。
陳眠斂了斂情緒,溫淡的表情沒有起伏,鬧騰了一晚上,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疾病亂投醫了,所作所爲都不符合她平日的作風,反而顯得她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她想自己真的是被袁東晉的醉言醉語和方言那一通電話給攪得理智都丟失了。
千迴百轉的思緒過後,陳眠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我瞭解了,那麼……”
她擡眸,迎上他溫漠深沉的黑瞳,緋色的脣勾勒着清淺的弧度,“溫先生,希望在江城這段時間,我們合作愉快。”
說完,隔着茶几,她朝他伸出白皙的右手。
她這是,講和?
溫紹庭微眯了下眼睛,不動聲色地與她交握,“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
就這樣,兩人達成了共識。
她輕笑,“今天是我的工作失責。我道歉。”
他擡眸瞧她,這女人說話不跟他嗆,不綿裡藏針的諷刺他,不是爭鋒相對的時候,嗓音溫軟可人,聽着特別的舒服。
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
陳眠回到自己的臥室,簡單地衝洗了一下,小心挪到牀邊,然後躺了下去,左手去摸手機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燙傷的位置,她吸了口涼氣。
拿着手機,她看了眼左手背,上面塗着厚厚的藥膏,莫名地就想起溫紹庭那粗糙的指尖摩挲過她手背的觸感,打了個冷顫。
她翻開通訊錄,手指在袁東晉的名字上流連了很久,終究是沒有撥出去。
他的備註是那晚他喝醉叫着陶思然名字的時候,她半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手機里老公那兩個字眼,讓她覺得微微刺目,於是她就修改了回來。
方言的話猶在耳邊,她想給袁東晉打電話,但是又不知道接通了該說些什麼,又不能直接問他,思及此,她不由得幾分浮躁,倒在了牀上撲騰了兩下。
就在此時,手機驀地響了起來,她一個激靈蹭一下坐起來,頭髮微微凌亂,低頭看着來電顯示——袁東晉。
她手指停留在綠色的提示上,猶豫了很久,再最後一秒鐘接了起來。
電話那端很快傳來他微沉的嗓音,有淺淺的笑意,“這麼久才接電話,在忙?”
“嗯,剛洗澡。”陳眠撒謊了。
“在江城那邊還好麼?”
陳眠臉色微微閃了一下,眉目不動的淡漠道:“還好。”
“想我了嗎?”忽然,電話裡的男人,聲音有幾分倦綿黯啞,低低沉沉的,宛如大提琴撩撥出的音律。躍進她的耳蝸。
陳眠怔然,心頭有說不出,道不明的酸澀,她忽然有種錯覺,自己變了,她開始不再像曾經那樣,肆無忌憚的相信他的話。
“嗯?怎麼不說話?”得不到迴應,男人溢出低低的笑出聲,溫柔繾綣地,“我有點想你了。”
他的話,並未讓陳眠覺得開心,反而覺得冷,那種骨子裡透出來的冷。方言的話彷彿一道魔咒,縈繞在她的耳旁揮之不去,一遍遍折磨着她的神經。
“袁東晉。”她握着手機的手,一個個的關節泛出白色,低低地出聲,“我有點累了。”
面對你,我累了。
電話的那端安靜了幾秒,爾後聽到男人微沉的嗓音,“那你早點休息。”
掛了電話,陳眠躺在牀上,腦中慢慢地回憶着這些年的點點滴滴,眼角沁出涼涼的溼意。
——
第二天,陳眠是被一陣強烈的光線給擾醒的,睜開惺忪的睡眼,雨停了,太陽出來了。
她翻了翻身子。躺在牀上伸了一個懶腰,把臉埋在枕頭上微微歇了一會,從牀上爬起來,穿着棉拖拉開落地窗,一陣寒風襲來,她打了個冷顫。
她身上就穿了一套棉質的睡衣,走出陽臺,暖洋洋的太陽光照得格外的舒服,她伸手遮住眼簾,遠遠就看見了霧霾散去之後的江河,河面上的輪船緩緩移動,岸邊是高樓聳立,遠眺而去,江城的早晨美極了。
陳眠的心情也隨之輕鬆了不少。她轉身躺在了一旁的躺椅上,手腳做着簡單的運動,放鬆身體。
溫紹庭坐在椅子上,原本是在認真地翻開報紙,聽到對面的動靜,便擡起了頭,映入眼簾的就是那麼一幕銷魂誘人的畫面。
女人穿着簡單的棉質睡衣,鬆垮垮的,裡面沒有穿胸罩,所以她向後伸懶腰的時候,便清晰看見她曼妙的身姿柔軟而誘人。
更要命的是,她竟然毫無所覺地躺在椅子上,手腳揮舞亂動,那曼妙的身姿微微晃着。分明隔着一層衣料,竟該死的勾人!
他沒想到她乾瘦的身材,該有肉的地方一點也不瘦。
溫紹庭微硬着脖子收回目光,端起一旁的茶杯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藉此提醒那女人,形象該注意下。
陳眠聽到聲響,側過頭,就看見了依舊一身灰色居家服的溫紹庭,幾分隨性慵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報紙,秋日的晨光落下來,在他周身形成一圈金色的輝芒,該死的——有魅力!
她小心避開受傷的腳,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扶着欄杆,上身微微外傾,對着溫紹庭露出溫淺的笑,“早,溫先生。”
溫紹庭瀏覽報紙的視線一頓,半響,他擡頭,瞳孔一陣劇烈的皺縮。
欄杆邊上的女人,渾然不覺自己的姿態有多撩人,因爲腳傷的傷,她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上身,施壓在欄杆上,這樣一來,她圓潤的胸部便被勒得輪廓分明,鮮明突兀地刺激人的眼球。
溫紹庭的眼眸眯得狹長,菲薄的脣輕輕一動,醇厚性感的嗓音卷着清晨的冷意,“早。”
陳眠將自己的位置定位在工作夥伴上之後,對着溫紹庭似乎是坦然了不少,她素淨的臉勾着清淺的笑,“溫先生今天是要去施工現場?”
“嗯。”溫紹庭低聲應着。
“抱歉,我的腳這一週都不能使勁,不能跟你一起去。”陳眠直白而坦然地說着,橫豎這個傷也是某人的傑作。
溫紹庭合上報紙,靠在椅子上微微闔着眼簾,菲薄的脣微微勾出一道極淺的痕,盯着陳眠好一會。
溫漠的聲音冷靜沉凝,“陳眠,你這是算在勾引我麼?”
他說。深邃暗沉的眼眸,目光湛湛掃來,“大清早上,男人是很有胃口,很禁不起誘惑的……”
陳眠當即腦子一片空白,下一刻——
“看不出來,身材幹瘦的你,胸部還不錯。”
她低頭,看見自己前面的起伏山丘,這才驚覺自己還沒有穿胸罩!一張白皙的臉龐瞬間燒紅得滴出血來。
她猛地轉過身,然後一言不發一跳一跳地跑回了自己的臥室,砰一下拉上落地窗,再唰一下扯上窗簾。
望着已經沒人的陽臺,溫紹庭冷凝的脣角,緩緩勾勒出一道笑意,甚至連眉梢上都沾滿了笑意,冷峻的臉龐霎時如風光霽月。
跑回了臥室裡的陳眠,趴到在牀上,羞怒尷尬得直錘枕頭,天!丟人丟大發了!
只要一想到溫紹庭盯着自己胸部看了半天,她就恨不得地上有一條縫讓她鑽進去,簡直欲哭無淚!
因爲無顏面對溫紹庭,陳眠一直躲在房間裡,等到聽見外面關門的聲音,確認溫紹庭裡離開了房間,她才走出來,去廚房找東西填了下肚子,然後坐在客廳裡打開了電視機。
屏幕亮起。一道柔和熟悉的聲音傳出來。
“我相信法律是公平公開公正的,至於霍公子的行爲,我也相信法律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汪予問柔美的臉,有幾分憔悴,嬌弱的模樣真是令聞者心酸。
陳眠這纔想起,昨天似乎是霍冰被起訴的開庭日子。
自從上次袁東晉表明了態度之後,她並未多加關注,若不是這會兒看見這個新聞,她幾乎都要忘記這個事情了。
畫面一轉,一個記者對着鏡頭說:“據悉,今日開庭,霍家公子並未出庭,是因爲寶華集團的少東袁少對其進行施暴,導致重傷住院。而在汪予問小姐起訴霍家公子霍冰的案件中。我們獲悉,袁少之所以會動手重傷霍少爺,是因爲當時霍少爺試圖侵犯汪小姐,出於人爲道義的誤傷,事後,袁少表示願意承擔霍少爺的醫療費用作爲補償,不過霍家並不接受,並申明要討回公道。對此,網民的意見是各有精彩。”
網上針對袁東晉傷了霍冰的行爲,有討伐,有吐槽,有支持,一條條言論被截圖曝出來。
陳眠看見其中一條寫得十分諷刺:袁少,你這麼英雄仗義,你老婆知道嗎?
一開始陳眠並未往深一層想,這回過頭,她才驚覺不對勁,袁東晉說他和汪予問沒有任何的關係,那他爲什麼要針對霍冰?非要去動霍家不可?
自古民不與官鬥,袁東晉這麼挑釁上去,唯一能讓陳眠想得到的一個理由,卻讓她寒了心。
你知道什麼事情最無力麼?
那就是,得不到回報,自己的努力再好也永遠不及一個活在記憶裡的人。
——
陳眠無處可去,呆在酒店裡跟秦桑聊了會電話,然後將這一次和中瑞合作的資料拿出來,認認真真的研究了一下午。
忙完後,一擡頭,時間已經指向了六點鐘,她本想打個電話問下溫紹庭要不要回來一起吃飯,後來又覺得這樣似乎不合適,於是作罷,但做的飯菜分量,她依舊是弄了兩個人的。
飯菜做好以後,她給他留了一份,吃完飯,天色已經暗下來,她回浴室洗了澡出來,溫紹庭還是沒有回來,偌大的套房安安靜靜的,有些空曠。
陳眠走到沙發上打開電視找到了一個娛樂節目來看,可那娛樂節目實在太無聊了,看着看着她就打起瞌睡,然後迷迷糊糊地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溫紹庭回到酒店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廳裡燈光敞亮,他換了鞋子,聽到有電視機的聲音,擡眸望去,女人倒在沙發上,睡得東倒西歪的。
他走上前,頎長的身子背光而站,單手抄進口袋,垂眸細細打量了她一番。
安詳的臉龐溫溫靜靜的,那雙精明的黑眸緊閉着,少了那一分凌厲幹練的氣勢,她瘦小的模樣看起來特別能勾起男人的保護欲。小小的一團蜷縮在沙發上,像一隻溫馴的小貓。
她動了動,寬鬆的領口露出她黑色的內衣肩帶,因爲側躺着,胸前的飽滿被壓得露出半邊嫩白,若隱若現的,讓他又想起清晨那一幕,身體驀地一緊,喉嚨乾澀。
他的視線停留在她微張的緋色脣瓣上,喉結上下滾動,甚至能聽到咕嚕一聲。
溫紹庭深深的閉上眼,轉身欲離開現場,但剛邁出去的步伐,又驟然頓住,他側目,腳尖轉了一個方向,徑直回到她的身側。
他眉頭蹙了一下,這個女人似乎隨時隨地都能毫無防備地睡死過去,一絲一毫的警惕心都沒有,也不擔心會被人擡出去賣了。
溫紹庭眉頭挑了挑,忽然做了一個極不符合他性格的舉動來,他低下頭,雙手撐在她臉頰的兩側,柔軟的沙發微微凹陷下去,細微的動靜,女人絲毫沒有察覺。
溫紹庭挑眉,附身靠近她,男人溫熱的氣息靠近。噴灑在她眼睫上。
驀地。
陳眠緊閉的雙眼倏然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