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再次一覺醒來時,已經是到了晚上的十一點。
點開手機屏幕,發現了安若發了幾條未讀消息過來,上面就是彙報着的現在安若正面臨的被一羣自家家長問過的基本情況。
周成回過去了一張笑臉,然後重新到了手術室門口拿了一套帽子和口罩,便往手術間直奔而去。
21間,周成先在外面的洗手檯,洗過手後便直接踩開了感應門,往手術間裡走。
此刻,手術室裡的氣氛格外微妙着,幾乎是沒人說話。而且,周成還看到,此刻蔡東凡以及廣彥胡兩個人都停止了操作,幾乎所有人都在很緊張地盯着手術檯上的團隊。
周成走進時,就被巡迴用噓聲警告,不用周成開口,就給周成重新打開了無菌手術衣的收納包。
周成穿好了無菌衣之後,便到了蔡東凡旁去,蔡東凡往周成旁擠了擠,說:「小周。」
「辛苦你了啊。可能這一次,要你浪費時間了。」
「怎麼回事?師父。「周成很是奇怪地轉過頭問,他現在還沒特別明白是什麼情況。
「腹主動脈有損傷,目前普外科的杜威教授正在處理,患者本身就血壓不穩定,有休克,若這裡沒處理好,其他地方都沒用。「蔡東凡低聲解釋。
周成聞言,沒再回話,也是知道,現在所有人都不再多話,把位置讓出來,主要是爲了讓空間和位置保命。
先保命,後治病,這是一貫原則!
周成站定還沒一會兒,忽然手術檯上傳來一陣騷動,以及一陣陣煩躁聲傳來。
「我次奧!血管外科的人呢?還是沒人能勻出來嗎?「叫杜威教授的人,開始牢騷起來。
「好像金教授那邊還是沒人能分給我們這邊。而且目前,血管外科也有不少人外派,留下來的人手更少。杜教授,現在怎麼辦?「下級醫生趕緊回。
「給附二打個電話問問能有人來不?「杜威眉宇間閃爍不已。
雖然血管外科以前也是普外科的業務範圍內,
但術業有專攻,只是胃腸外科的他,還真沒有辦法處理這麼複雜的問題。
附一的血管外科本就不太強,如今又分出去了很多人,只能是一個人掰成兩半在用。
「打過了,附二派出去的人,比附一還要多,如今人手更加不足,跑本院的院內會診都是副高在跑。估計很難過來我們這邊。」
杜威開始左右掃視,然後眼神在掃過蔡東凡旁時,微微一怔,仔細看過後,問:「蔡教授,這位是不是你的學生小周啊?」
「杜教授好,我叫周成。」周成趕緊招呼。
杜威眯着眼睛想了一下,然後問:「小周你現在有沒有血管外科的手術授權?」
說實話,杜威對骨科教授級別以外的人,瞭解並不多。
但楊弋風是例外,杜威以前也是非常希望楊弋風能夠留在普外科的,因此一直都在關注。
然後通過楊弋風,杜威還了解到了周成。而且,杜威也知道,周成好像能頂楊弋風用。
周成聞言,點了點頭:「杜教授,之前在常市的時候,是楊弋風通過了舒教授拿到了。「
周成老實回答。
血管外科,是另外一個科室,想要獲得手術授權,必須要血管外科的專科協會授權。當然,在常市的時候,楊弋風就已經安排了這件事情,所以周成現在是得到了血管外科的常規手術授權的。
那正好,你過來,做我助手,我們再試一次。如果還是處理不了的話。
「那可能就真沒辦法了。」
「腹主動脈下游器官的側支循環並不豐富,可耽擱不了多久時間,沒多少時間給病人留了。」
「蘭路,上臺,繼續手術!」杜威如此交待,根本就沒和周成商量。
不過這麼說完,還是跟蔡東凡解釋了一句:「蔡教授,把小周借我用一下,沒關係吧?「
周成也先看向了蔡東凡。
現在周成的執業地點不在沙市,在常市,他來上臺,是跟着蔡東凡上臺的,是絕對不能出現在主刀團隊的,除非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臨時走一下相應的多點執業程序。
所以現在周成需要聽蔡東凡吩咐。
「小周,你去吧。」蔡東凡笑了笑。
周成聞言,重新走到了手術檯旁,杜威與蘭路兩人則再一次地把之前縫合的地方給再次解開了。
血管縫合需要很精細操作,否則血管壁容易撕破,而腹主動脈這個地方,是不允許出現破口遺漏的!
「小周,這種情況,你能處理嗎?」杜威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一樣的問,一個能夠頂楊弋風用的人,應該不會太差。
「應該可以試一試。「周成現在不需要太過於小心,一切程序都是符合規矩,現在主刀的是杜威,不需要他擔責,他只是助手。
但是助手也能夠幹主刀的活兒,只是名字可以稍微改一下而已。
現在這個病人腹主動脈破裂的情況不算複雜,稍微修整一下內外膜後,便可以縫合了。
「那正好,小周,你過來試試。「杜威趕緊把位置讓了開。
周成也沒推辭,然後就在杜威讓開後,周成把血管外科的手術器械拿到了手裡後,完美級的血管縫合術,直接雙手如花一般地操作起來。
修剪的組織剪閉合、縫合的進針出針、打結……
很快,不過才五六分鐘不到的時間,周成就把杜威等人處理失敗了好幾次的動脈損傷給處理到了接近尾聲的時間。
好似之前杜威等人滿頭大汗就是開玩笑似的。
或者就是現在的周成,就是在開玩笑,如同過家家一般。
這玩意到底是手術術式太難?還是周成太厲害?所有人都不太好評估了。
看得所有人都是神色呆滯和複雜起來。
看到這,蔡東凡以及寧教授等人趕緊靠了近來,然後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準備操作各自的術野。
「杜教授,我這邊處理得差不多了,要不您先放開一下近端?看一下血運的通透率和外滲程度?」周成建議問。
「可以!「杜威點了點頭,不敢說不字,只是語氣有些窘迫,沒十分明白,自己臨時拉上臺救場的人,到底是來救場子的,還是來踢場子的。
自己明明縫合了那麼幾次,都沒能縫合好的,周成上來就給處理了,這前後鮮明對比,看起來好像自己是專門爲擡舉周成而做的一切似的。
......
周成並沒有做更多骨科專業之外的事情,杜威教授只讓他幫忙先做一下腹主動脈的縫合,做完之後,周成便轉戰去到了蔡東凡所做的下肢清創縫合術以及斷肢再植。
哦不,這臺手術,現在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斷肢再植了。
操作的主場,是廣彥胡。
芴車反和廣產中公式了兩小組,各自處理一段下肢。廣彥胡在正常地流程內操作,但是蔡東凡那邊,就顯得稍微有點迷,找不到頭緒,彷彿把清創做完之後,就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了。
清創,是創傷的基礎操作,但是斷肢再植,卻不是一般的醫生敢直接動手操作的。
下級醫生,都見怪不怪。
不過,當週成轉戰過來幫忙時,與蔡東凡一起做手術、當助手的那住培,錯愕地看周成一眼後,趕緊讓開了空間出來。
這周成的實力,可不是吹出來的,至少,剛剛在杜威教授那裡幫忙,輕易地處理掉了杜威教授沒處理好的腹主動脈,就讓人確定,名不虛傳。
或許有誇大的成份,但肯定是有本事在身的。
而周成,是個骨科醫生。
周成站到蔡東凡旁後,便接過了手術器械,說:「師父,我來幫您吧。「
蔡東凡聞言,看了周成一眼,心情頓時一鬆:「好,小周!「
說話間,蔡東凡就看到,周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調整了一下拉鉤的方向,把口子暴露得更好,獲得更好的術野。
與此同時,蔡東凡還看到,周成幾乎是已經把粉碎的骨折碎塊,用手法,如鬼魅一般地給拼湊到了一起。
然後說:「師父,我看患者當前的骨質情況還好,開一個鈦網作輔助固定吧?「
蔡東凡點頭,底氣十足地喊:「好,巡迴,開一個鈦網上來。」
聽到蔡東凡這話,主刀做對面腿的廣彥胡掃了一眼,然後這一看,整個人都麻了,眼睛瞬間瞪大如牛,仔細地踮起腳尖看周成復位的骨折與自己的骨折復位對比。
不能說自己的不夠好,而只能說,這周成做出來的復位,會更加完美!
鈦網上來後,蔡東凡就下意識地直接包裹在了股骨外面。然後還說:「小周,你來擰一下。」
這語氣,聽起來就是吩咐的口吻,還稍微有點飄。
周成默默地摸了一下蔡東凡的手,然後把鈦網的形狀摺疊成直徑更小的圓柱狀,分別插入到了股骨的骨髓腔內,然後,再把鈦網外圍撐開,外敷着骨折的骨質碎塊!
再外圍,再加了一塊剪過的鈦網,然後擡頭問:「師父,這樣會不會更好些?「
蔡東凡臉稍稍有點紅了,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樣不錯,這樣會更好。」不要臉地表示周成很優秀,與此同時,蔡東凡似乎也意識到了周成回了之後,自己更加不要飄。
不然,剛剛這樣的尷尬,就會更加尷尬。
對面的廣彥胡,仍然在做着下肢肌肉肌腱的縫合,只是偶爾還忍不住掃一眼操作着的周成。
然後每看一眼,就會發現,在周成那裡,發現很奇怪、很意外,卻意外得比自己認知中更好的手術方式,展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這是一個超大範圍的毀損傷,橫跨過了膝關節。包括髕骨、股骨下段以及脛骨平臺近側。
目前,除了髕骨,周成還沒辦法還原之外,其他的如股骨、脛骨,都是被周成想了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手術術式,給還原了!
而這,甚至都不是周成之前與秦天柱合作的那個斷肢再植術!
這TM比斷肢再植,還要更進一步,這應該叫斷肢再造!
斷肢再植,至少還有斷肢可以用,斷肢再造,基本上就是無中生有,把本該死的東西,再弄出來,如同再造!
然後,廣彥胡就還看到,周成又開始整騷操作了。
骨質面,周成可以再造,但是肌肉這些軟組織,是絕對不能無中生有的,而且,如果是把所有的軟組織都用器械物替代,造價太大。
但是陸成了,仍然從之前的毀損傷裡面,肌地取材地,重複利用了很多本身體內的材料,比如說再造移植肌肉的時候,周成就把之前已經稀碎的肌肉休整一下,把肌腱取下來,把肌腱移植了,肌肉則先不管,然後又是找了一些肌肉比較豐碩的地方,橫劈而開,做肌肉移植術。
然後是血管和神經,周成要麼是從近端要麼是從遠方,找到了合適的血管替代!
這麼一來,血運總算是解決了。
而當週成做到這裡時,廣彥胡
那邊都自己單方面直接叫停了自己的手術,直接丟給了規培去繼續清創。
因爲他的手術後續,最多隻能進行一些細節的提升,而他現在需要做的,是觀察周成的手術思路,這是對自己技術的大方面提升。
孰輕孰重,廣彥胡還是明白的。
只是,廣彥胡的心情,此時非常糾結。
第一,可以看得出來,周成的實力,絕對不一般, 比傳說中的還要傳說,這是絕對的!
即便自己已經足夠高看,因爲丁長樂、因爲雷仲,因爲秦天柱,自己對周成有了足夠的重視之心,但這個心,還是不夠,周成達到的高度,比這個更甚!
這也是,之前爲何丁長樂教授等人,願意給周成在一年前就授予三類手術權限的原因吧!
第二,周成回來之後,自己現在的地位,就有點尷尬了。好不容易享受了幾個月提前帶組的待遇,蔡教授十分配合。
周成再回來,豈不是自己又要回到了之前那種,跟人屁股後面,受人牽制的局面了?
由奢入儉難!
第三,自己能學到很多東西,但前提是,自己要不要放下自己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