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跟着林銘去了局裡,齊修肅着臉,想跟上去,才邁出一步,被葛陸拉住,這才黑着臉,咬牙站住。林銘將蘇音帶進一間屋子裡,像是審訊室,只有一張桌子幾張椅子的那種。屋子裡黑乎乎的,只有桌上的檯燈照亮四周,但也只能照亮桌子邊上一點範圍。蘇音被晃得眼花,心裡很緊張。那個林銘將她帶進這裡後,自己轉身不知去了哪裡,這都已經半個多小時了。
她只模糊覺得是半小時,因爲呆在密閉空間,她的感官開始有些遲鈍,不安的四處張望,她臉色發白。終於,門吱嘎一聲,被推開。林銘拿着一個文件夾進來,邊關門邊道歉:“抱歉抱歉!一時間不知道資料被我放哪兒了,找了半天。”
說着,林銘轉身坐到她對面,墨鏡上反射出她緊張的臉。蘇音僵硬坐着,搖搖頭,問:“那個,林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嗎?我並沒有犯法!”
林銘噗呲笑了,也不知道在笑什麼,搞得蘇音很莫名其妙,等他笑夠了,才問:“你認識大藝術家國健嗎?”
蘇音很疑惑,搖頭:“不認識!”林銘緊緊盯住她,觀察她的反應,見她搖頭否認,不覺笑了,又問:“那你能告訴我,七天前,也就是上個星期四晚上凌晨一點的時候,你在哪裡?”蘇音想了想,如實回答:“我在寢室睡覺。”
“誰能作證?”蘇音很快回:“寢室裡的人都能作證!林先生,我到底做了什麼嗎?”林銘看她不像說謊,起身給她倒了杯水,安撫她的情緒。等她冷靜了些,才翻開文件袋,從裡面抽出幾張紙,一沓照片,和幾卷錄像帶。
林銘將照片擺在蘇音面前,邊說:“國健,知名畫家,曾在a大讀書一年,後留學法國,之後一直在國外發展。今年六月,國健回國定居,十三天前,被鄰居發現死於自家密室。”蘇音順着林銘的手,看着面前的照片,畫面是昏暗的地下室,白色粉筆畫出的人形,牆上噴出的血跡,以及躺在地上,擔架上,各種死人樣子。照片上的人,面目猙獰,雙目暴睜,盛滿恐懼與瘋狂。有一張近照,嘴巴詭異地張開,像是下巴已經被卸下了,嘴裡滿是灰白的泥狀物,只一眼,蘇音就閉緊眼睛不敢再看。
林銘不管,顧自說着,將錄像帶插入,搗鼓着:“案子本來被定爲死者自殺,直到警方發現了錄像帶。”蘇音猛地睜眼,就見林銘將帶子快速前進,畫面飛速變換,然後又猛地定格,林銘轉頭盯着她,問:“你看,這個是你嗎?”而她已經怔愣當場,無法回答他了。
畫面裡,是高級住宅區的大門口,有個人穿着藍色寬鬆睡衣裙,頭髮很長,臉是低垂着的,看不清楚。門衛室裡有兩名保安,一名趴在桌子上,另一名坐着,突然,坐着的那位彎身,好像在撿地上的什麼東西。也就是那麼幾秒鐘,那個人快步走過大門而不被門衛發現。那人腳步很快,身體幾乎是飄着晃過去。
蘇音悚然一驚,之後心底涌起慌亂,急切地道:“這不可能是我,人有相似,你不能僅僅根據這個來斷定是我!我沒有理由來這裡,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知名藝術家!”
林銘注視着她,見她慌亂,臉色急切,又將另一盤帶子放進去,手中調試快慢,她緊盯他動作,手心冒汗,突然就很不想看到下面可能出現的畫面。可林銘依舊動作,摁下暫停鍵,轉頭看她。“那這個,是你吧!”嘴角勾笑,看起來有些不懷好意。
蘇音擡眼看,猛一用力,抓緊衣襬,雙眼死死盯着屏幕,她抿緊嘴脣不吭聲。那是一座獨棟院落的門口,監視器看到的情景並不很清晰,但是那個在酒紅色門前左右張望的人,不經意擡頭望向這個方向,迷茫慘白的臉,戴着很大很土的灰紅眼鏡,確實是她沒錯!
林銘將鏡頭放大定格,直到整個屏幕佔滿她的臉,慘白茫然,顯得很神經質。蘇音咬緊下脣,額際滲汗,林銘坐在對面,雙肘擱在桌上,撐着下巴,盯着她的反應,像是在欣賞抑或享受,臉上似笑非笑,非常惹人討厭。
蘇音忍下慌亂與厭煩的情緒,死死盯着桌上的照片,腦子裡亂哄哄的,想不明白。這時林銘問:“你說你不認識國鍵,也沒去過這裡,那麼,這個人又是誰?難道,你有一個不爲人知的孿生姐妹?”蘇音蹙眉,她很不喜歡這人說話的語氣,輕浮又像是意猶未盡,暗藏乾坤。“您想多了,並沒有!”林銘挑眉:“哦?那就是說,只剩最後一種可能了,這個人,就是你!而你,有夜遊症?”
“不是!”蘇音聲音拔高,對方拖長語調,讓她涌起股怒氣,可是在出口瞬間她怔住,然後垮下來,搖頭,“不,我不知道!”林銘猛地將手拍上精鋼桌面,磅一聲響,表情也瞬間冷凝,幾乎是有些惡狠狠道:“不知道什麼?不知道自己有夜遊症?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去國鍵的私宅?不知道自己到底與大藝術家有什麼不爲人知的關係?季小姐,你最好說實話!就算你什麼也不說,這私闖民宅就夠拘留你了!我們有很多時間慢慢熬!”
蘇音嚇一跳,手指死扣着桌沿,指尖慘白慘白的。低垂着的頭,半晌還是緩緩搖動,聲音虛弱卻堅定:“不!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夜遊症,但是,我真的不認識國鍵先生,也不記得有去過國鍵先生的家!”
話落,屋子裡陷入沉寂,她低着頭,林銘盯着她,大手捉着下巴摩挲,不問話,也沒有下一步行動。蘇音太過驚訝和驚嚇,腦子有些打鈍,這時慢慢冷靜下來,也漸漸理出些頭緒。比如,這桌上照片裡的場景,很眼熟,特別是死者嘴部大張的樣子。
“國鍵先生是怎麼死的?”蘇音盯着照片發問,林銘不知怎麼的,竟笑了,樣子頗爲愉悅,解釋也就顯出異樣熱情:“據現場以及法醫報告來看,死者國鍵先是用利器割傷了脖子,造成大量失血,但是,傷口並沒有傷及頸動脈,所以並不是致命傷。然後,死者將水泥強行灌進腹中,直至水泥堵住咽喉,窒息而死!如何,是不是很稀奇?居然會有人自己灌水泥把自己噎死,除非那人瘋了!怎樣,是不是有同感?”
林銘一疊聲的問,還興奮地湊近來指着照片,蘇音奇怪的瞥他一眼,這人太奇怪!黑屋子裡還戴墨鏡,再加上變臉跟翻書似的。回神想正事,她若有所思點頭,這確實非正常人能做的出來的,而問題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他真的會這麼做嗎?不會是他殺?林銘翹着一邊脣角,盯着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慢悠悠道:“根據我的經驗,這確實是自殺,不是他殺!不過,不排除死者生前受到過極大地精神刺激,導致精神不正常而自殺!到底是發生過什麼呢?會讓死者選擇這麼奇怪的死法!季小姐,您說呢?”